《[架空四卡] 驯隼》铃酱

1、银隼

　　注连绳微躬着身子，右手握着一根三尺来长的结实的树棍，低头紧盯着在脚边清浅的溪水里游来游去的山鳟。树棍的下端绑着一支利箭，是不久前他从自己的肩膀上拔下来的，箭头上尚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斑。经他稍加改良后，这支原本是为取他性命的利箭反倒成了帮助他捕鱼的鱼叉，要是敌人看见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他聚精会神，蓄势待发，耐心地等待了好一会，突然，迅速地将树棍一戳，一条鳟鱼被箭头刺穿，挂在上面拼命地摆尾挣扎着。他将它取下来，扔上岸边的草地，低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戳起第二条鱼时，注连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才不小心用力过猛，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回头看了看裹住肩膀的绷带，又感觉了一下，伤口虽然很疼，但应该没有恶化。他望着依然在溪水中欢快游动的鱼群，叹了口气，决定暂且委屈自己的胃，转身朝岸上走去。

　　两条战利品很快被开膛破肚，刮鳞洗净。注连绳盘腿坐在溪边的草地上，用宝剑割下生鱼肉放进嘴里咀嚼。在这里生火是愚蠢的行为，篝火的白烟很容易被巡逻到附近的敌人或是敌人驯养的隼所发现。当他想到这种机智敏锐的猛禽时，他不由抬起头望望天空。不料，真的有一道亮闪闪的影子从天而降，在碧空中留下细碎的银光，停落在翠绿的溪岸上。

　　那是一只银色的隼。论个头与形态，似乎介于游隼与猎隼之间，可又实在说不出究竟属于哪一种。毛色更是见所未见。注连绳隐约想起自己曾在哪里听到过关于银隼的传说，但他对传说向来不感兴趣，更不屑于相信。与其祈求神明的庇佑，不如多多锻炼自己的本领，比方说捕鱼。因此，传说中的故事在他脑中兜了一圈之后，便被忘得干干净净。

　　银隼轻轻抖动着羽翼，望着溪水中的游鱼。它的羽毛像一片片细心琢磨的薄银，精致、光滑，充满银的质感宛如真正的名贵金属，一丝不苟地覆满全身。只有头顶上那一小撮雪白的绒毛是个例外，既不像银羽那样闪亮，又不够服帖，歪歪斜斜地向上翘着，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没能清除掉的杂毛。

　　它从高空中飞落，不可能没发现就坐在溪岸上不远处，正大嚼着鳟鱼肉的注连绳。但它忽略了他的存在，只是紧盯着游鱼，如同刚才的注连绳一样，聚精会神，蓄势待发。片刻，突然振翅飞了起来。

　　小溪上传来快速扑翅的声音。扇动的银翼反射着阳光，晃花了注连绳的眼。注连绳曾在猎场里见过驯隼追捕野兔，但一只奇特的银隼在如此近距离的地方捕鱼，这仍然是了不得的情景。他眯着眼，一边继续割下鱼肉往嘴里塞，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银隼在水面轻盈地起起落落，利爪迅捷而有力，可是接连抓了好几次也没有抓到鱼。它回到岸边抖了抖羽毛，又再腾空而起，但无论它怎么努力，它的利爪与目标始终有细微的偏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自己的爪缝间溜走。

　　渐渐地，银隼变得焦躁起来。它不再顾及自己的羽翼是否会被溪水打湿，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从半空中猛冲向惊慌逃窜的鳟鱼。最后一次，它像被无形的网绳缚住了左翼，倾斜着坠入了溪中。它扑腾着湿漉漉的翅膀挣扎上岸，浑身都滴着水，那些原本像银片一样整洁的廓羽现在一缕缕凌乱地粘在身上。它不停地抖动着羽毛，看上去狼狈而沮丧，走了几步便停下来，埋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它上岸之后，头颅一直正对着注连绳。注连绳这才看清，它的右眼乌亮，左眼闭紧。它只有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