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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亚当与夏娃(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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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本来就是在做一件不应该做的事……植木的脚步似乎都沉重起来,他想,这件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他可以辞职,他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而注定要在这一个小地方生活的平一,他该如何自处呢?
平一现在该有多么伤心啊,毕竟老梅泽是仅次于他母亲的、对他最重要的人。
老梅泽的葬礼结束后,平一也回到学校,木村老师问候他几句,末了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木村期待植木和平一能够处理好他们自己的事。
许是因为本来就心虚,木村老师的眼神让平一感到紧张和恐惧,他并没有因为悲伤而失去理智,葬礼那几天,木村老师看着植木老师的眼神,和刚才看他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放学后,他就先去了植木家。今天正好植木下班也早,两个人可以一起吃晚饭。不过平一没心思吃饭,一进屋,他就不顾满身冷气抱住了植木。他内心里积攒了太多太多事,累积太多太多悲伤了。
“你到了一个可以肆意痛哭,而不会有人催促你和斥责你的地方了。”植木也回抱住他。
平一亲吻了几下植木的侧脸,所以他的眼泪也落在植木的脸上,滚烫得要植木都战栗起来。他当然惧怕自己的名声和工作受损,可他也惧怕和心痛于平一的眼泪。
俩人互相拥抱着,坐在了沙发上。
“这几天没见,在家里过得好吗?”植木凑过去轻蹭平一湿漉漉的脸。
“嗯,”平一黏糊在植木身上,抱着植木不松手,“总是觉得家里没有我的地方,呼吸都是错的。等寒假过去就好了,爸爸和阿姨就会带着弟弟离开家继续去工作,我也能喘口气。我也快毕业了,爷爷生前给我安排了渔船,让我跟着船长去出海当渔民。”
“如果你不想这么做,就可以尝试着改变。”
“但好像也没有选择,不过这样也不错,”平一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畅想,“老师在这里当一辈子老师,我也在这里当一辈子渔民,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因为各种原因,植木对他们的未来抱有悲观态度:“可如果一辈子不结婚,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的吧。”
平一抬头奇怪地看着植木:“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他人的眼光?”
“因为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离开集体和社会活下去,你必须要和其他人打交道。他们如果看你的眼神像看怪物,你就犹如芒刺在背了。”植木耐心地解释。
平一凝视植木片刻,随即又扎到植木怀里:“我不怕,老师。您也不要怕吧。”
他因为低头所以声音闷闷的,侧脸贴着植木胸口,震得植木胸腔也嗡嗡作响,都要发起痛来。植木惧怕违背规则,也知道放纵就要承担后果。
后果会什么时候来呢?如果能够熬到明年平一毕业,有没有可能迎来一个新的春天。
只是春天到来之前,要经历一场严酷的寒冬。
平一拒绝了父亲要他跟着一起去东京过年的要求,为此招来一顿痛骂。挨了骂之后,平一欢天喜地地送走父亲一家三口,开开心心来到植木家。
“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看,为什么会拒绝?”植木手里拿着杯热水,站在后面看平一冲进厨房到冰箱里翻吃的东西。
“他们本来也不想带我去,只是因为爷爷不在了,让我一个人孤零零过年,他们怕招人指责而已。本来,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去了,但现在,我更想和植木老师多待几天。”
“可你之前还说我过年也要回家,那如果我回家了,你怎么办?”
“在家看红白歌会,如果老师有时间,我就和老师打电话,去聊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平一从冰箱里拿出果汁和三明治。
一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植木眨眨眼:“那咱们一起过年吧,去别的地方。”
“真的?”平一尖叫一声,放下果汁瓶就拥抱过来,“老师您没有开玩笑吗?我们去哪里呢?”
“听你的。”
平一惊喜又满足地抱住植木:“没有人认识我们,就好了。”
植木拍拍平一瘦削温热的脊背:“会有的。”
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泛起笑意,反而忧虑重重。
第二天,植木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是母亲,想到许久没有和家里联系,植木顿时心生愧疚,连忙接了起来:“妈妈。”
母亲没催他回家,只是通过电话对他说了很多生活琐事,比如巷子尽头那家中日夫妇搭的葡萄架终于结了果实,隔壁家三十五岁的女儿终于嫁了出去,零零总总说了好多,总算都是些喜事。
不过也有悲剧,母亲压低声音:“前面街上拉面店老板的儿子跳楼死了。”
“啊?”植木惊愕不已,“上次吃面去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想不开就跳楼了,难道是突然检查出得了不治之症?”
“那倒不是,听说他喜欢男人,被捅出来之后,丢了工作,家里也骂,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
“是吗……”植木的声音忽然低落下去。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这就是有病,无论男女,同性恋就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所以,才用死亡的方法来治病了。”植木轻声呢喃。
挂掉电话,植木回到卧室,平一还在被子里,因为唯一热源的离去,他正不满地在被窝里摸索。直到植木掀开被子躺回原处,他才抓住植木的手臂揽进自己怀里,再次陷入沉眠。
睡吧……植木轻抚平一的头发,把一切坏消息都屏蔽在思绪之外,身体飘然放松,梦里也都是甜美的场景。
植木又想起亚当和夏娃的传说,他们偷吃禁果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惩罚,如果想过,又有预料到惩罚会是他们用一生都无法偿还的吗?
他还没有思索出答案,平一就又动起来,他严丝合缝地同植木贴在一起,大腿还霸道地搭在植木身上。平一没有穿睡裤,昨晚躺下之后就脱掉扔在一边,此刻两人肌肤相触,熟悉的热流通过他们的躯体涌动起来。他越凑越近,抬起头寻找植木的嘴唇,他还没完全清醒,此时做的就是他潜意识里最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