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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雪山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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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司以南慕的情绪不宜波动太大为由,让他好好休养了一段时间。
南慕再三保证不会出事,金司才松口让他去了精神病院。
在去见阮忍冬之前,南慕先见了南木。
南木是被两个医护人员拖出来的,女人发型凌乱,穿着统一的病号服,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的“治疗”效果不错。
甫一见到南慕,南木的情绪非常激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些难听的词汇。
听她骂人,南慕竟然觉得挺熟悉。
那是在一个夏天,南小姐照旧雷打不动地来A音,给南峻岩送一些老人并不喜欢吃的东西。
当时南木低头看光屏,没注意赶着去上课的一个学生,两人撞上了。
南慕路过那里时,听见的就是南木骂街的声音,而同时,南木也看见了他胸口的名扎,看清了上面印刻着的“南木”二字。
往事随风飘散,南慕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拳头握着什么。“南小姐,我送你个东西。”
南木骂人的声音骤然一顿,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哈?你脑子没病吧?送我东西?”
她抱着胳膊,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确定不要?”南慕松手,一条银链垂挂在指尖,末端坠着颗不规则的钻。
“……!”
南木瞳孔骤缩,下意识去抢。“你哪来的?!”
这可是她以前追求叶裴林的时候,送给叶裴林的定情信物!
南慕抽回手,打量了几眼那枚钻石。“因为你的错误,害我受伤了,阿林就给了这么个小玩意儿我聊表心意。”
“给我!”
南慕哼笑一声,“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南木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平复下来。
叶裴林就这么给他了?
怎么可能!
南木不愿意接受现实,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把项链要回来。“好,我告诉你,你妈妈不是我找来的,是上官家。”
南慕微微眯眼,真是意料之内啊……
他一摊手,“好吧,算你有诚意。”
南木紧盯着他手中散发出光芒的物件。
南慕将手悬在她的手掌上空,南木正要伸手去接。
——电光火石之间,手腕翻转,南慕从衬衣袖子里抽出一把利刃,迅猛地捅下去,扎穿了南木的掌心!
“啊!!”南木痛叫出声。
刀尖钉入桌面五毫米,她缩不回手,嘴里一边嘶气,一边试图把刀拔掉。
“这次是手,你猜下次会不会是脑袋呢?我还没试过把人的头颅捅对穿。”南慕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伸过去点了点南木的太阳穴。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认为我很好拿捏?”
项链碰撞桌面的声音清脆悦耳,南慕笑着看她,语调温柔:“这个还你了,你不知道叶裴林从来不戴首饰的吗?”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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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南木,阮忍冬这边的氛围平和不少。
毕竟这个女人确实非常软弱,如果不是南木的撺掇,她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去找南慕。
有贼心没贼胆。
南慕的态度也很平静,甚至带了点精神病院吃不到的食物给阮忍冬。
他把饭盒摆到桌上的时候,阮忍冬瑟缩了一下。
南慕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温言:“妈妈,你可以放心,里面没有毒//药。”
阮忍冬咽了咽唾沫,抖着手夹菜,南慕一言不发地坐在她对面,偶尔笑笑。
一顿饭吃得阮忍冬紧张到想吐。
她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忐忑不安地开口:“小南,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对吧?你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对吧?我是被人当枪使了,不然不会……”
阮忍冬满环期待地看向南慕,“你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了,这里面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每天都拿东西电击我……你带我走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去打扰你了……”
南慕打断了她的话,“妈妈,你爱我吗?”
阮忍冬一顿,“你是妈妈的孩子,怎么会不爱。”
“是吗?”南慕竟是轻笑了声。“帮着父亲虐待我,也是因为爱我吗?”
阮忍冬脸一白,“那都是你爸逼我的,不是出于我的本心!”
“是你爸的错,对,都是他的错,不关我事……不关我事……”阮忍冬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她大幅度向后退,连带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你爸啊,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爸啊……他早就死了啊。”南慕站起身,一步步靠近阮忍冬,语调轻柔:“不如我也送你下去陪他吧?”
不知是被南慕说的话刺激到了,还是想到了什么,阮忍冬微微张大了嘴,惊惧极了。
“你爸……你爸是被你杀的,他是被你杀的……啊啊啊啊啊啊——!”
南慕自上而下,怜悯地看着她手脚并用不断后退。“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阮忍冬退至了墙角,再无路可退,她捂住脸,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怪物!怪物!!”
南慕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在失控,“妈妈,你不是说爱我吗?证明给我看。一会我要用刀割下你的一百块肉,只要你能忍住不出声,我就放过你。相应的是,如果你敢叫一下,数量就要再加一百。”
他莞尔一笑,“——很公平对吧?”
“不、不行……”阮忍冬胡乱地拿手边的东西扔他。“不要!你疯了……你疯了!我是你妈妈,生你养你长大的亲妈!!”
“是,我疯了。”南慕嘴角挂着笑,眼神漠然,无比自然地应下了。他拾起桌上的水果刀,“你不是喜欢听我惨叫吗?现在我要你不准叫出声。”
阮忍冬尖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南慕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妈妈,就因为是你,我才对你这么好啊。换作别人,我肯定舍不得。”
“噗呲——”
手起刀落,血光四溅,伴随着尖锐的叫声。
血泼洒在南慕的大半张脸上,甚至溅进了他黑白不明的眼睛里。
“游戏开始。”
……
金司推开门那会儿,桌角的肉块堆成了一座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地上有一滩看不出原样的……东西,如同骷髅架子上长出血肉模糊的菌子,也像腐烂发臭的肉附在骨头上。
南慕一动不动地看着某处,握着的水果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血,还散发着热气。
金司走到他身后,轻轻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了。”
南慕的声音听不出别的情绪,仿佛灵魂被抽空了,只剩一具行尸走肉。“她好像死了,我不太确定。”
金司于是上前查看。
很快,他收回手,皱眉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没死,还剩一口气。”
真难杀。
南慕眼神放空,“送去治疗吧。”
直接死掉不好玩,余生还有几十上百年,他要阮忍冬永远陪他活在地狱里。
金司顿了顿,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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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车上。
许是休息久了,南慕最近总是犯困,整个人懒恹恹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沉眠。
车行轻微的晃动让他困倦非常,下一秒,他把头靠在了金司肩上。
“想睡觉?”金司边问,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南慕靠得更舒服。
“嗯,累了。”
南慕说着累,却并没有睡着,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再度开口:“你知道这件事是上官灏宁的暗中授意吧?”
“我知道,”金司沉声。“但我想不通,上官灏宁为什么要怎么做。她以前跟你有仇?”
他问的是“以前”,而不是“现在”,因为南慕给上官灏宁下毒,是出于上官家非法盈利的那点破事,一来一往,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抵消了。
而上官灏宁那种精明的女人,却“报复”了回来。
金司想不通,但南慕想通了。
——这是对他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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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慕很快见到了上官灏宁,不是他主动约见,而是对方自己找上门来的。
美艳的女人一挽头发,不当回事的说:“如果我不给这件事一个交代,小林要跟我生气的。”
南慕冷漠地喝了口水,“你没必要故意把你和叶裴林的关系说得那么暧昧,这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慑。”
上官灏宁闷声笑起来,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那你想听我解释什么呢,我的小月亮?”
如果说“太阳的儿子”是侮辱人的话,那么“月亮的孩子”就是对一个人的褒赞。
“月亮的孩子”原先指黎家派系黎党,后来家族里的人多数用这个词指代“为家族做出贡献、指引明路的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南慕就是“月亮的孩子”。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南慕活动了一下脖颈。“你的动机无非是怀疑我会倒戈向金家,所以想给我一个教训。”
“真是聪明。”上官灏宁意味深长地鼓了鼓掌,“不过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我不想听。”南慕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胸口微微起伏。“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准备好迎接金司的报复吧。”
“是、吗?”上官灏宁盯着他,带着点恶意。“你知道那段视频的出现代表了什么吗?——代表金司将不再信任你,你只能站在我们这边,而非金家。”
女人轻笑一声,“你欺骗了他这么多事,他怎么会相信你呢?”
“……”
许久,南慕轻声开口:“你怀疑我对家族的忠诚度,但有些东西,是死亡也无法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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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班是由Charles送金司回去的。
即便是下班时间,秘书长先生仍旧敬职尽业、一板一眼地汇报一些琐碎的工作。
金司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眉头一直在跳,许是工作了太久的缘故。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法承怎么样了?”
Charles答:“已经没事了,他说明天就能回来上班。”
金司的视线移向窗外,随口道:“辛苦你这段时间照顾他了。”
“应该的,毕竟也是因为我受的伤。”
Charles注意到他的目光,试探性地开口:“您似乎很想停下来。”
路边有人挑着扁担叫卖,篓筐里装着现采的荷花,花瓣还带着水汽。
金司瞥他一眼,Charles闭了闭嘴。
过了一会,秘书长先生又听到自家老板说,“买一束吧。”
回到住处,金司的眉心又开始跳,这次比上次还严重。
一楼不见南慕的踪影,金司想着也许南慕是又窝在二楼睡觉了。
他带着那束新鲜的荷花,慢慢走近了卧房。
门开的一瞬间,金司就察觉到了不对。
而当他真正看清了卧室里的场景,一瞬间周身血液褪得干干净净,遍体生寒。
浅色的床褥染得像雪山上绽开的大红玫瑰。
南慕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