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与迹部家的鸵鸟小姐》西见月

91、第91章

　　奔跑时带来的风狠狠擦过脸颊，衬衫早已因为汗水粘在身上，幸村喘着粗气，心脏被浓烈的悔意包围着。

　　不是早就知道山田平的所作所为吗，为什么他没能更早联想到他？他绑架绫音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在哪里？他会伤害她吗？

　　想到那个柔弱却坚强的女孩子，幸村的心脏抽疼了一下，不敢想象她现在该有多么害怕。

　　再坚持一下，求求你，等我！

　　……

　　身后的人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绫音用尽全力朝玄关跑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被他抓住，她不想死！！！！

　　可惜男女体力天生悬殊，眼见快被山田平追上，绫音灵机一动，转身上了二楼。山田平没料到她会突然转弯，脚下一顿，硬生生被拉开好几米。

　　绫音快速跑上楼，好在二楼也有四五个房间，也许能拖一拖山田平。

　　她躲进其中一个房间，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瓶，藏在门后，心脏快速跳动，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来。

　　“迹部绫音！”

　　她听见山田平气急败坏地冲上楼，从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他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喜欢玩捉迷藏是吧？那你可要躲好咯，如果被我发现，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嗒”、“嗒”……

　　狂躁的野兽突然冷静下来，他不紧不慢的，就像悠闲散步一样。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寂静的夜晚，从花洒低落的水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搅得人心神不宁。

　　绫音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双手颤抖几乎要脱力，她死死攥紧花瓶，纤细的手背绷成毫无血色的惨白。

　　如果山田平踏进这里，她必须狠狠地将花瓶砸下去，如果有失手……不，她不能失手！

　　全身肌肉紧绷着，冷汗湿透了后背，绫音死死咬住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躲起来就会有人来救你吧？别做梦了，多亏了你和忍足葵，哦不，还有那个愚蠢的月云了，我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如果你指望忍足葵来救你的话，那就更令人可笑了，毕竟暴露了我，那她自己因为嫉妒队友甚至自导自演伤人的戏码都会公之于众！”

　　“不在这里呢～”

　　发泄一般用力关上的门狠狠打在门框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震得绫音一哆嗦，花瓶差点掉在地上。

　　山田平继续朝这边走来，明明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会、是、这、里、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绫音盯着地面，一瞬都不敢松懈。

　　空气宛如似水般寂静，一时间，绫音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隔着门，她能听到另一个呼吸声。

　　是山田平。

　　“嗒”。

　　一只皮鞋出现在视野里，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绫音猛得举起双手，正欲如脑海中演练了百遍那般狠狠砸在山田平的脑袋上，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

　　绫音靠回墙上，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山田平，绫音在哪里！”

　　是幸村！！！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山田平手上有刀！

　　绫音冲出去，正好撞进那片鸢紫色的花海里。

　　来不及喜悦，幸村抬手牢牢牵制住山田平用尽全身压下来的右臂，他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不行，她得帮他！

　　绫音重新拿起花瓶，对着山田平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瓷片碎裂一地。

　　“唔！”山田平的身形狠狠顿了顿，闷哼一声，转过头来看她。

　　鲜血流下，几乎将他半边脸染红，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像是彻底癫狂失去痛觉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幸村精市，迹部绫音，我要让你们一起下地狱！”

　　山田平脚下一转，冲向少女所在的位置。看着朝自己而来的身影，绫音冷在原地，他的所有动作此时都像慢动作一般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扭曲欲裂的眼角、狰狞的表情、用力到暴起青筋的手臂……可是她的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

　　动起来啊！快逃啊！！！

　　眼看着刀尖离她越来越近，绫音绝望地闭上眼睛。

　　“嗤——”

　　从山田平身后蓦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绫音睁开眼睛，惨叫一声：“幸村前辈！！！”

　　刀尖嵌入手心的疼痛让幸村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汗，他狠狠踹在山田平的膝窝，前者吃痛，猛地朝地面跪去。幸村见状翻身将他按在地板上。

　　地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梅，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绫音皱着眉看向幸村早已染红的右手。

　　按照体能上来说，幸村本该能全完压制山田平的，可惜手上的伤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山田平用力挣扎了几下，眼看立马就要挣脱桎梏，绫音忙跑过去。

　　“别过来！”

　　绫音跪在山田平身侧，用力去掰他攥进刀把的右手。葱白细长的手宛若凝脂，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场景里。

　　幸村吼道：“够了，你快走！”

　　“……我不能丢下前辈一个人！”

　　掰开他最后一根手指时，绫音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向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幸村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知是他们一时的疏忽大意，还是这一幕彻底刺激到了山田平，他脖子上的动脉鼓鼓跳动，竟突然发了狠将幸村甩开，电光火石间就要朝绫音扑来。

　　“小心！”

　　绫音一把将刀扔到柜子底下，下一秒就被彻底失去理智的山田平掐住了脖子。

　　“绫音！”

　　幸村扑过来，一拳打在山田平脸上。山田平被打翻在地上，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天旋地转间，绫音被连带着跌倒在地上。

　　山田平目眦欲裂，扼住她咽喉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

　　绫音想掰开脖子上的禁锢，可吸入肺部的气体依旧越来越稀薄。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再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

　　好难受……

　　就在她几乎快要榨干肺部最后一丝氧气的时候，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松。意识模糊之际，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得救了吗？

　　交代山田平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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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漫天的红色。

　　绫音心里一紧，又有谁受伤了吗？

　　忽地，面前出现了一个倒在舞台上的少女，罂粟般骇人的红色从她身下缓缓渗出……

　　小葵？是你吗……

　　绫音往前走一步，眼前的景象竟骤然一换，一张狰狞的恐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绫音吓出一声冷汗，因为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这一次她不再愣在原地，身体灵活闪开，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他背后伸出，生生握住白刃，任由冰冷的刀刃嵌入自己的掌心。

　　“不——”

　　她惊恐望去，少年长身而立，如蛇信子般猩红的血从他的右手低落，却平静得丝毫看不出剧痛的模样，那片含笑的眸光反而温柔地注视着她。

　　绫音朝他奔去，想拉起他的手查看，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穿过了他的身体。

　　欸？

　　她愣了一下，慢慢低头，居然透过自己的双手看见了木质地板。

　　怎么回事？难道她死了吗？

　　不可能！她明明等到了幸村！明明丢掉了山田平的刀！为什么她会死！

　　对了，他扼住了她的咽喉……

　　肺部后知后觉传来剧痛，绫音捂住胸口，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低落在地面上。

　　她还不想死啊……

　　樱先生说他活出了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可是她呢？试问这十六年，她有多长时间是听从自己的内心，真正为自己而活的？

　　明明想要独立地活着，却迟迟对自己狠不下心。

　　明明喜爱音乐，却因为种种原因放弃自己的梦想。

　　明明很委屈，却为了所谓的好友拦下骂名，甚至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以至于到了这等地步！

　　还有，那个少年……

　　她明明早就喜欢上了幸村精市，喜欢他的温柔、他的坏笑，喜欢他敏感细腻的心思，亦喜欢他超乎常人的魄力，可是这些她都没来得及亲口告诉他！

　　是不是人只有真的走到末路才会看清事实和真相，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自己而活……

　　大颗大颗的泪水穿过身体打在地面上，她止不住也不想止住，仿佛这样，内心的悲伤可以随着泪水倾泻而出一般。

　　她真的，还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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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拉开窗帘，清晨和煦地阳光像一层薄被，轻轻盖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少女面色柔和，仿佛只是睡着一般，细白如天鹅般的脖子上是一圈刺眼的紫红色指痕。

　　要不是大神万理和大和及时赶到……他感到一阵后怕

　　他的内心一阵刺痛，想起那日被警察制伏的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还是隐隐升起。

　　幸村平复了呼吸，拿起床头的面前，轻轻蘸了水，俯身轻柔地洇湿少女干燥的唇。

　　忽地，少女的眼皮动了一下，幸村一愣，深深凝视她的眉眼。可是等了一会儿，对方似乎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无奈地笑了笑，俯身亲亲将唇覆上她的额头，轻叹道：“快醒来吧，睁开眼睛，看看我。”

　　仿佛听到了他的祈求，少女的睫毛颤了颤。这两日来已经有无数次他以为她快要醒来的时刻，可是她就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似的，每次都让他满怀期待地白等好久。

　　幸村习以为常地转身，给桌子上的花瓶灌了新鲜的水，将带来的白色花朵插入其中。因为包着纱布的右手不能沾水，这种简单的事情居然花费了他一些时间。

　　做完这一切，幸村坐回少女的床边，将她无力的手宛若珍宝般放入掌心，细细摩挲。

　　“昨天晚上，我发现家中院子里的昙花开了哦。昙花的花期只有几个小时，所以天一亮我就带着它们来看你了，你确定不起来看看吗？”

　　挫败的神之子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心里，可是他没看到的是，双眼紧闭的少女居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绫音用尽全身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铺面而来。

　　这里……是医院？我还活着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绫音欣喜若狂，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微风扬起白色的窗帘，温暖的阳光照在她冰冷的身躯上，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宛若重生。如果这是上天给她的第二次生命，那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右手处传来的热源让绫音偏了偏脑袋，一个人影伏在她手边，露出鸢紫色的发丝。

　　是幸村。

　　她轻轻地笑了，微微动了动手指，划过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少年的身形猛地一顿，她本以为他会惊喜地看向自己，没想到他不为所动。

　　正疑惑着，手心感到一片濡湿，绫音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哭？

　　她愕然，她看过他的笑，看过他生气，看过他成熟之下偶尔的调皮，却唯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君临天下，被所有人都羡慕的神之子，仿佛所有事情皆在股掌之中从容淡定的幸村精市居然也会这样无助地哭泣。

　　“幸村，前辈……”咽喉出还残留着隐隐的疼痛，绫音试探着出声。

　　宽阔的肩膀颤了颤，幸村缓缓抬头。他的眼下布满了红血丝，慢慢抬眸看向她，似是在确定眼前的一幕是现实，还是他肖想已久的梦境一般。

　　她抬手，贴上他的脸颊，露出温婉的笑容，再次轻声唤道：“幸村前辈。”

　　少女的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一瞬间为幸村注入了力量。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不是梦，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拥入怀里，生怕用轻了一分力气她就会消失，用重了一分力气就会伤到她：“还好你没事，谢谢你没事……”

　　感受到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绫音伸手慢慢抚摸他的脊背。

　　“对不起……”幸村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里，一遍遍喃喃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少女失去意识宛若纸片般脆弱的身影再次涌入他的脑海，如果不是他的一时脆弱，她也不会变成那副毫无生机的样子。

　　“没关系的，”绫音柔声安慰，“我不是好好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幸村松开少女，他的目光沉沉，眼角带着一丝晶莹，如此破碎、如此深情。绫音招架不住，红着脸眼神躲闪。

　　忽地，空气中飘来一阵幽香，绫音注意到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三四朵白色的花，每一朵都饱满新鲜，最外一圈细长的花瓣像是烟花一般绽开。

　　她认识这朵花，那是出现在幸村画里，不肯甘于腐朽、即使灿烂一瞬也要活得精彩的昙花！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幸村了然一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烟花也好，昙花也罢，虽然短暂，但正是这些短暂的瞬间才能组成永恒，绫音，我有信心给你无数个这样的瞬间……”他慢慢俯身，抵上她的鼻尖，声音缱绻，手却扣在她的后脑，不容她退却，“你的回答呢？”

　　俊秀的脸庞近在咫尺，幸村的眼里满是笑意。这一刻她才终于发现，喜欢原来是这么霸道蛮横、不讲道理的东西，即使理性再怎么说服自己，可在一次次的悸动重她的心早已给出了回答。

　　绫音嫣然一笑，闭眼印上对方微凉的唇：“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