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夏（破镜重圆）》休雨休雨

9、第9章

　　钟青夏走出火车出站口，看到郭伟泽正站在不远处，笑着跟自己挥手。

　　早在庄园漫步时，钟青夏就看到手机上，郭伟泽私聊问什么时候回去。
　　不要来火车站接我……钟青夏打完这句话，想了想，又删掉了。
　　多此一举。语言不是客观的，大家会把语言理解为自己以为的。郭伟泽想来的话，不管钟青夏说什么，他都会来。
　　钟青夏其实有理由现在就走，可以跟韩晨说自己工作上有急事。但是，他想了想，算了，韩晨的婚礼，不能像当初毕业典礼那样，自顾自地消失了。

　　钟青夏回来后就是忙碌地工作，周六晚上跟郭伟泽一起吃了晚饭。
　　郭伟泽又一次提起，想要跟他的关系进一步发展。
　　这次，钟青夏心里有种很奇怪很复杂的感觉。
　　是因为自己前不久，刚见过前男友吗？
　　郭伟泽只知道他去婚礼会见到研究生室友，但不知道其中一个室友就是他的前男友。
　　钟青夏觉得没有必要告诉郭伟泽，毕竟两人又没有确定关系。
　　客观来讲，郭伟泽这个人的确不错。初次见面很有礼貌，注意分寸，有边界感，会为他着想，在他身体不舒服时会关心他，不懂的问题都会耐心解答，会帮他，也会跟他聊各种作品。
　　郭伟泽是个很好的人……自己是在给他发“好人卡”吗？钟青夏不禁苦笑。对，他就是个好人，对他很好，也许对其他人也很好的一个人。
　　除此之外，钟青夏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想要每天都要见到对方，见不到就会思念，想和他搂搂抱抱感受他身上的热气他肌肉的硬度……没有，都没有。
　　钟青夏听到，郭伟泽说，两人以后在事业上也能够进一步深入合作：“你语言能力强，阅读量大，能精准掌握受众的喜好……”
　　钟青夏明白，他说这些，是为了表明他和他在一起，也会有利于他们事业的发展。
　　“校园恋爱才是最纯粹的。”
　　钟青夏想起，堂妹钟蓉说过的话。
　　钟蓉想跟着他去参加韩晨的婚礼，原因之一，是想见柯泉。
　　钟青夏跟钟蓉聊过自己的室友们，也给她看过他们的照片。
　　钟蓉看上柯泉了：“又好看，人也很好，还会做饭……”
　　“他有男朋友了。”钟青夏说。
　　钟蓉躺倒，叹气：“果然，好的男人不会剩到现在，基本在学校就已经被抢走了。”她揉乱自己的头发，“啊，好后悔，我在学校时怎么不谈个恋爱？校园恋爱多好啊，进入社会后就都是只是为了谈婚论嫁功利性很强了——！”
　　“也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是校园恋爱其实不美好？还是进入社会后也能找到真爱？”
　　钟青夏没有应答。
　　钟青夏拒绝郭伟泽或其他人，理由总是“没有感觉”，然后还会补充一句“对你的了解不够”。
　　今晚，他没有再说这句补充的话。
　　回家，钟青夏躺倒在床上，回忆刚才吃饭，又忽然想起韩晨的婚礼，在庄园里和季永泽的对话……
　　难怪，他总觉得少了什么——问了这三年谈过没，但怎么不问问，我现在的感情状况？
　　钟青夏又迅速摇头。
　　在想什么呢？除了教训他外，季永泽能主动跟他说这么多话，就已经很罕见了。
　　连他跟季永泽的初夜，都是很糟糕的。在他的记忆里，除了痛得要疯，哭得快晕过去外，什么都没有了。果然他和他，并不适合……
　　然而，钟青夏却突然在那痛与哭的记忆之间，想起落在自己脸上眼角唇上，温暖的吻。
　　钟青夏感到喉咙哽咽，翻身抱住被子，脸埋进去。
　　在疼哭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感受到他的亲吻，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钟青夏鼻尖一酸，胸口闷闷发痛。他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美好的研究生生活，回忆的滤镜让每一张画面都看上去色彩那么艳丽，似乎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的。
　　最后，他却听到，季永泽跟他提分手。
　　季永泽说，他想专心搞学术了。
　　谈恋爱会影响他的学业。
　　……好。
　　我不会让你为难。
　　钟青夏退后一步。
　　以后还是室友。
　　以后只是室友。

　　第二天，钟青夏肿着眼泡打开门，正准备跟他笑着打招呼的钟蓉愣住。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昨晚看《忠犬八公》了。”
　　钟蓉在微信上说她中午跟朋友约饭，正好在钟青夏住处附近，想来他这里玩会儿，听他讲去参加室友婚礼的事情。
　　钟青夏把婚礼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以及和室友聊天，室友的现状，他们都没什么变化说了说，只将季永泽单独跟他聊天的事情摘除了。
　　“感觉真的是‘围城’。之前吐槽过很多次的事情，现在也会觉得没什么，但那会儿难也是真的难……主要能想起来的，都是最美好的一些记忆吧。”
　　原本，校园的记忆，快被现在的生活覆盖过去，但见到柯泉他们，聊聊天，钟青夏就又会想起过去读研时的事情，越想，浮现出的记忆越多，就会开始怀念过去的校园时光。
　　真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读研三年那么快就过去了，现在都已经又一个三年了。
　　“我在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睡不着。”已经毕业两年的钟蓉，手指捏着从包装盒里抽出来的巧克力棒晃了晃，说道，“我躺在床上，就在想，就这一晚，睡不着就睡不着，反正以后几十年都只有日复一日的工作了。”
　　巧克力棒被咔吱咔吱吃完，钟蓉用手托着脸，叹气道：“啊，为什么在最年轻最纯粹的时候认识一些只有几年缘分的人，而在之后大家都变得复杂了却都是要认识很久很久的人……”
　　钟青夏默默拿来了一盒草莓牛奶，钟蓉看到他还端来了两份新买的蛋挞，一下子又快乐了。
　　钟蓉跟自己这个堂哥关系很好。钟青夏跟她年龄相仿，也看耽美小说，有很多好吃的零食甜点，而且很“天真”非常非常“单纯”。
　　“你说，你还会跟你室友他们再见面吗？”
　　钟蓉咬着吸管，眼睛眨眨，看着钟青夏问道。
　　钟青夏感觉，她似乎还在对没有跟着去见柯泉而遗憾，道：“会吧。柯泉和牧行说不定会再见面，牧行可能会来咱们这边的大学参加学术会议。柯泉只要有时间，很大可能会一起来。”
　　“说到这里，你是不是还认识别的博士？快给我介绍一个，让我有个博士男朋友，给我安排个好工作。”
　　钟蓉开玩笑，钟青夏只是笑笑。
　　快到钟蓉约饭的时间了，钟青夏也要去买东西，顺便送她一段距离。
　　“你要不要干脆跟我一起去吃？你又不是没有跟我和我姐妹吃过饭，喝过奶茶，吃过蛋糕。”
　　“不用了，你们去玩吧。”钟青夏跟她一起走在小区路上，说道。
　　“你现在是不好意思了吗？之前不都可以嘛。”
　　记得她们那时围在一起大谈狗血的耽美小说，骂男的没一个好东西，男的听不懂人话只能像训狗一样……然后她们齐齐看向钟青夏，才想起这里有一个男的。
　　钟蓉无所谓道：“没事，他也是姐妹。”
　　钟青夏也道：“没事，我也这样觉得，男的很多都很渣……”
　　钟蓉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抱住钟青夏的手臂，笑得重心不稳直往他身上倒。
　　“慢点儿慢点儿……”
　　钟青夏忙稳住身体，并用另一只手去扶她，让她好好走路。
　　然后，他抬起头，却看到季永泽，站在小区门口。
　　钟青夏停下。
　　他以为自己看错，或者认错人了，但是季永泽也看到他了，两人视线相触，身份显然确认无疑。
　　季永泽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永泽为什么会知道他住在这里？
　　季永泽的目光……？
　　钟青夏发觉，季永泽似乎在看钟蓉。他低头，看到钟蓉仍搂着自己的手臂，眼睛也在盯着季永泽。
　　钟蓉看过钟青夏的室友们的照片。她的记忆力很好，她能认出季永泽是谁。
　　而且，她还知道，季永泽和钟青夏，除了室友之外的那层关系。
　　知道钟青夏被分手，被拉黑删除的事情。
　　钟蓉抬起脚步，硬生生带着钟青夏走出小区。
　　钟青夏想叫停，然而，他们两人已经到达了季永泽面前。
　　钟蓉像是并没有看到眼前的男人似的，只是抬起头，柔发蹭了下钟青夏的肩膀，对他甜甜地撒娇般笑着问道：“老公，你昨天晚上跟我说好的，我们今天是去吃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