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重圆 ...
-
日子一晃就到了春节，江黎没有回家。在网上订了机票，准备正月飞出去玩几天。
然而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她接到了江爸的电话。江爸说她妈妈来沪城了，想见她。
江黎当时很懵，懵完之后果断拒绝，继续收拾行李。
没过多久，电话再次响起，陌生号码。
她想了想，怕错过重要电话，最终还是接了。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
江黎有所预感，心上紧了紧。
“哪位？”她又问。
“阿黎......我是妈妈”
一道颤抖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江黎神情一滞。
真是奇怪，那个人走了那么久，没有任何音信，并且这声音是那么陌生。可是为什么听到妈妈两个字，她的心就像气球一样的膨胀呢。
“阿黎，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没必要。”江黎正打算挂电话，对方急促道，“阿黎，求你，我们聊聊好吗？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没关系，那是应该的，我不配做你的妈妈。但是在我心中，你是我最爱的，无人能取代。”
江黎闻言，冷笑了一声。
“你说这话不觉得很假吗？抛弃我带儿子离开，远走他国无音信，十几二十年不关心......你说你爱我？”
“对不起，那时妈妈心里太苦。”她的声音哽咽，声线不稳，“阿黎，其实妈妈就在你楼下，我可以上去看看你吗？”
江黎一惊，不由自主地搂住自己。
“不用了，你要是有什么说的，就在电话里说吧！”她将免提打开，孤零零地坐在地上。
“行吧，那妈妈就在这里和你说说心里话。我当时是因为恨，太恨太恨。你爸爸外遇不归家，拿我的嫁妆钱给那女人租房做生意。你奶奶维护你爸，在家处处跟我作对。当时我生病了，要很多手术费，他们都不管我。钱是娘家人给凑的，做完手术没谁照顾我，没谁关心我。你奶奶眼里只有你弟弟，你爸爸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妈妈是远嫁，在那个地方举目无亲。那个时候真的很苦，很苦很苦，想着都痛。”她哭了，呜呜咽咽中夹杂着寒风从听筒里飘来，“最终我选择了离婚，因为太恨你奶奶和你爸，所以我把你弟弟带走了，弟弟是他们的命根子，带走他让他们痛苦我才解恨。”
“阿黎，对不起，我没办法带走你。那个时候，我没工作也没钱，带一个都是问题。但为了出一口恶气，我还是偷偷把你弟弟带走了。后来，你姨妈让我跟她去美国，为了生计。我们跟她过去了。我回来看过你，你小学毕业的时候，初中毕业的时候，高中毕业的时候，我都在。”
“外婆给你邮寄的所有东西都是我准备的，妈妈的爱一直都在。”
江黎已然泣不成声：“既然你都在，为什么不见我，和我说一句话有这么难吗？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一下有这么难吗？”
“因为我知道你奶奶和爸爸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我在你心中一定是个坏妈妈。我不想你每次看到我，心中都充满恨。我不想让你在两边为难，你会慢慢长大，长大懂事后会慢慢体谅，慢慢分辨大人的说辞，我偷偷地来看你就好，”
“阿黎，是妈妈太自私了，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但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就待在沪城了，弟弟也来这边上班了，他说想和姐姐待在一个城市。妈妈这会先走了，之后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好吗？”
江黎挂了电话，眼泪都快哭干了。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来，冷飕飕的。她从地上爬起来，来到窗边，朝下面看去。
楼下空地有两道身影，男孩高高大大，妇人身形瘦削。看那穿着，想来他们过得还不错吧！
江黎深深地吐了口气，气息成云烟，转瞬即逝。
--
除夕前夜，整个城市笼罩在喜庆之中。灯笼高挂，彩灯耀眼。
周亦宸倚靠在病床上，落寞地看着万家灯火。
连续一个多月不分昼夜的拼命，终是把身体给熬垮了。上周熬到胃出血，紧急送医才捡回来一条命。
谢铭拿了粥从外面进来，摆放上桌后才出声叫他：“哥，吃点东西。”
周亦宸没理。
谢铭叹了口气，看了他好一会。
最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走到他跟前。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周亦宸抬眸朝他看来，淡淡地语气：“什么？”
“老爷子之前找我要了江黎姐的电话，他不让我告诉你。”
周亦宸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
“在你去法国之前。”
周亦宸愣了愣，这之后，遍布在他周身的那团挥之不去的迷雾逐渐消散。
他想不通，他以为他了解江黎，他以为她是一个及其洒脱通透的人，所以她提出的分手原因让他无法理解。
疙瘩？没有背叛，没有出轨，男女没有进一步发展，怎么就成她心中的疙瘩了？
后来他想，或许是不够爱吧，她不够爱他。可是从平时的相处来看，她明明很黏他的。
最终，他把他们的分手归为性格不合。第一次，她不听任何解释，逃之夭夭。第二次，她吹毛求疵，主动放手。
一切都来的莫名其妙，而他不愿意再去想了。
愣神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老爷子在家里司机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亦宸，今天应该好多了吧！”他来到床边，谢铭赶紧给他摆好椅子。
老爷子坐下：“明天上午打完针就回家，春节好好在家休息，胃要靠养，作息规律了自然就会好。”
“我哪都不去。”周亦宸冷冷地道。
老爷子蹙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
“胡说什么呢，明天除夕，要吃团圆饭的。”
“你们吃吧！”周亦宸示意谢铭给他把床放下来，“医院安静，正好思考人生。”
老爷子听到这话，眉间的皱纹蹙成沟壑。他瞧了眼谢铭，在回来看他，语气放软：“亦宸，你这是怎么了？”
“爷爷，我刚说了啊，思考人生。我得好好想想，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该争取的是不是要不遗余力的争取，该放弃的是不是要果断放弃。”
谢铭站在边上，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司机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到了外面小客厅。
老爷子混迹商场多年，精□□眼，对方心思是什么他看得透透彻彻。
“你打算为了个女孩跟家里决裂？”他直接点明。
周亦宸闻言，顿了顿，笑道：“那得看爷爷的态度。”
“你......”老爷子火气一下子就冲了起来，但看到周亦宸那张惨白的脸，又叹了口气，“亦宸啊，我是为你好。”
“为了我好，就别掌控我的人生了，感情的事我自己做主。”
老爷子还想说什么，周亦宸打了个哈欠：“爷爷，我要睡觉了，困。”
--
除夕这天，宋琦邀江黎去她家过年。因为他们家有老人，所以每次过年，亲戚都会在他们家团聚，人多热闹。
江黎不好意思，吃了中午饭就回来了。
在家开着电视当背景音，打扫收拾，给家里贴了窗花和福字。忙忙碌碌之后追了两部电影，天色到了晚上。
她打算等饿了的时候再煮饺子吃，想着一会看晚会，她决定去洗点水果，再装点零食。
正在厨房忙着，门铃突然响了。
江黎惊了惊，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心中有个不安的猜测，她轻步上前，来到门后，从猫眼看出去。顿时呆住，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人。
门铃又响了起来，她退回去，默了几秒，打开门。
面前仿佛滚来了一波汹涌澎湃的潮水，潮水冲垮了她的心房。
一个多月不见，他又瘦了，脸无血色，但气质依然在线。
“你怎么来了？”她惊诧道。
“一起过年。”周亦宸不经招呼，直接就跨了进来，“我的拖鞋还在吗？”
他放下手中的购物袋，轻车熟路地打开鞋柜，扫视了一圈，没见到自己的那双鞋子。
“扔了？够绝情的哈！”
“周亦宸，你要干嘛？”
“跟你一起过节呀，实话实说吧，宋琦把你出卖了。既然你没回老家，我也不想回老宅，那咱们就一起过吧。”
难怪，江黎回想，难怪她从宋琦家出来时，她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当时她还挺后悔的，后悔不该去她家。
“周亦宸，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很奇怪耶。”
周亦宸脱下黑色大衣，里面剩一件贴身毛衣，虽然还是宽肩窄腰，但明显清减了不少。
“我爷爷找了你对不对。”他将大衣扔到沙发上，“你不要听他的，他说的不算。”
江黎怔愣，他都知道了？
“我们晚上吃鸳鸯火锅好不好，我买了食材，还买了你最爱的排骨。”说完，他提起购物袋径直朝厨房走去。
江黎回过神，跟上去：“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跑到我这来做什么？你们家还有长辈呢！”
“家里人多的是，不缺我一个。”
“周亦宸，你......”江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不爱你了，一点都不爱了，求你马上离开。”
周亦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我不相信。”
他转身进了厨房，高大的个子站在操作台前，毫无违和感，好像整个空间都亮了。
这时放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有信息进来。江黎看了他一会，叹了声，转身去拿手机。
谢铭给她发了信息过来。
【姐，我哥去你那了？】
【麻烦你，别气他，刚从医院出来。】
江黎心上一紧，回头瞧了眼，周亦宸正打开水龙头。
【他怎么了？】她飞快地敲字。
【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用工作麻痹自己，结果胃出血了，今天上午还在打针。所以麻烦照顾下。】
江黎心上一阵阵的疼，像巨石滚过。
周亦宸正要洗土豆，忽地，水龙头被关上了。
他侧过眸子，诧异道：“怎么了？”
江黎从他手里把土豆拿走：“我不想吃火锅。”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宸星酒店的年夜饭，你打电话，让他们送货上门。”
“怎么想起吃酒店的饭菜了。”
“好久没吃了，我要清淡的，最好是有鸡汤和玉米糊。”
“你确定？”
“确定。”
“行，我马上打电话。”
两人从厨房出来，江黎去鞋柜翻了双从酒店带回来的拖鞋，撕开袋子后递给他：“换拖鞋吧，舒服点。”
周亦宸看了眼拖鞋，又看了眼她。忽地抓住她手腕，将人拽进怀里。
江黎下意识挣脱，他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你逃不掉了，我不会放手。”
“周亦宸。”江黎沉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背景和资源，我帮不了你。你坐在高位，未来的挑战有很多，需要的是强大的支撑。可我......”
周亦宸听到这里心情反而大好，症结果然在这，他往后起身，眸光灼灼，“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了，爱情和事业我都要。江黎，不要动不动跟我提分手，未来跟我一起面对好吗？”
江黎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船，摇摇晃晃。左边有他爷爷苦口相劝，右边是周亦宸要拉她上岸。
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到那边，他不知道站在哪边才是为周亦宸好。
江黎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的唇瓣落下。
轻柔的，缠绵的，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深情。她终是闭上双眼，走向他所在的方向。
遥远的海风在空中漫舞，海浪在歌唱，红色的灯塔在黑暗中点亮希望，从此，过去用来回味，未来用来争取。
黑夜之后，黎明会再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重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