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余生晓梦

9、第9章 黑暗

　　半个月之后的傍晚，晚霞状若血火，在西天灼灼燃烧。

　　三公子的院子里，每个角落都变得焕然一新，来往的下人也多了起来，也多了些欢声笑语。生性愚钝的风剑柒最近的智商好像直线上升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暴怒发脾气了。这是好事，他日常使唤的奴仆数量回到了正常水平。

　　鱼梦羲那日差点被风居芒给摔死了，缓了好几天才活过来。还多亏风剑柒和风极渊都比较善良，没有放弃她，还给她找了郎中，否则她那天大概会原地去世。

　　饭桌摆放在院子里，这座院子的主人正在大快朵颐。他那张方额胖脸上被晚霞的余晖渡上一层黄色的光晕。现在是晚餐时间，主人随性，下人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主子的要求。

　　“么嘛么嘛，真好吃……”风剑柒像个孩子一样吃的满嘴流油，一桌子鸡鸭鱼肉都是他的最爱，他这个人最喜欢吃肉了。

　　鱼梦羲和一个叫香草，一个叫野花的婢女站在边上伺侯着。即便主子缺心眼，下人们不敢没规矩，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边上候着。

　　“小鱼，吃啊！”风剑柒伸手抓了块肉，转脸递给鱼梦羲。

　　鱼梦羲拒接：“公子，奴婢已经吃过了，您慢慢吃。”

　　“好吧！”风剑柒将肉塞进自己嘴里，吃嘛嘛香。
　　其实，身体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精神上的伤却已溃烂。鱼梦羲整个人蔫蔫的，因为这中黑暗的日子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希望。在这样的处境中，除了摇尾乞怜、蝇营狗苟地活着，她又能做什么呢？

　　风剑柒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干饭人。他大概要将这一桌子饭菜全部席卷完毕，才会吃饱。

　　野花用手拽了拽香草，小声说:“哎，你听说了吗？听说妘嫣公主喜欢司炎融大将军，要嫁给他呢。”

　　香草冒着花痴的眼神说:“大将军英俊非凡，我要是能见到他一面就好了。十三年前，十三岁的大将军就能随父带兵上战场了，那是何等的英雄少年啊。听说当年是因为他带兵夜袭了南幽国的军营，杀的对方亲征战场的皇帝仓皇退兵……后来对方才会同意议和的。要不然以南幽国当年的超强国力，他们可能就打进来了。大将军长的特别好看，妘嫣公主又是国中第一美人，他们两个真是非常般配啊。”

　　野花:“不过，我听说这位大将军是克妻命。他之前定过两门亲事，未婚妻都在嫁给他之前病死了。希望妘嫣公主的命够硬。”

　　香草:“皇族的人自然都是命硬的，岂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了的？”

　　鱼梦羲在边上静静地听着那个可能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的八卦，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这世间的无尽繁华和万丈红尘，大约都与她不相干了。

　　“我什么时候能转运呢？要是能脱了奴籍就好。”鱼梦羲心里默默地想着。这府中不仅有个毒妇风雨洛，还有个变态风居芒，她担心自己会再次栽到他们手里……

　　这时候，饭桌上的风剑柒已经发出了鼾声。这个家伙吃饱了就睡，手里还攥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呢，就这样将脸印在菜盘子里睡着了。

　　鱼梦羲招呼门口的下人过来，一起动手把风剑柒架到房间里的床榻上。她又出去打来一盆水，给风剑柒简单擦一下脸和手，谁让她是贴身婢女呢。

　　香草和野花没有走，两人抱着手在边上看着，一副鄙夷的神态。

　　鱼梦羲没有搭理她们，心想大家都是婢女，谁也不比谁高贵。

　　香草傲慢地说:“喂，小鱼，你已经爬上三公子的床了吧？你在床上是怎么伺候三公子的？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野花接话:“那还能怎么伺候？以身子伺候呗！三公子将来肯定是要娶妻妾的，小鱼肯定能得个侍妾名分。”

　　鱼梦羲:“呵，随你们怎么想。”

　　“走了，走了！别耽误人家陪三公子睡觉。”野花和香草去外面收拾碗筷去了。大概在她们的眼里，婢女能给风剑柒这样的傻子做侍妾也是不错的待遇。

　　鱼梦羲轻叹了一口气，不屑道：“切！你们以为本姑娘是你们呀？一个个恨不得扒光自己爬上主子的床，极尽阿谀谄媚之能事。呸！你们才是名副其实的贱婢！”

　　这个时候，忽听院子里有人喊：“小鱼，大夫人召你问话。”

　　“大夫人？”

　　于是，片刻之后，鱼梦羲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出现在了大夫人的房中。

　　大夫人是当家主母，住处极为奢华，鎏金镶玉的床第之上是锦衾绣被，床幔上垂着珍珠玛瑙。此时，这位千金女主人正斜卧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婢女的捏脚服务。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婢女们游走间将屋子里的灯全部点亮了。鱼梦羲进来之后，跪在地上，垂首等候着。

　　过了半晌，梅素影才慢悠悠地说：“小鱼，你怎么不说话？”

　　“奴婢见过大夫人！”鱼梦羲趴伏在地。她虽然不知道这大夫人因何事找自己，但她知道这位夫人要是想弄死一个婢女也就是眨眨眼睛的事情。

　　“你这段时间做的还不错，是个机灵人。你会捏脚吗？”

　　“会一点。”鱼梦羲跪爬到床边，接过捏脚的活。好在她上辈子去洗脚店洗过脚，有样学样。

　　“小鱼，你多大了？”

　　“奴婢今天十三了。”

　　“你是剑柒的婢女，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他可曾亲过你？梅素影睁开了眼睛。

　　“没有，奴婢只是伺候三公子的起居生活。”

　　“剑柒不会主动，你得主动带他做一些男女之事。做的好了，必有奖赏。”梅素影想给傻儿子娶妻，那么在给他娶妻之前得先让人教会他做床上那些事。

　　“奴婢浅薄无知，不知道您说的男女之事是？”放下捏脚的活，鱼梦羲再次跪趴在地上，紧张之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装傻了。她当然知道梅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她……她才不要跟一个傻子做那样的事情。况且她还是未成年啊，这些人渣实在是可恶。

　　管事嬷嬷就在边上，她过来说: “夫人，您这是看上这丫头了？可她才十三岁，还未到做妾的年纪。”

　　“就你话多，你不说，我不说，谁管她是不是才十三岁？那风月坊里不到十五岁的女子多的是，有谁去管了？”梅素影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冒出冰冷之光。

　　尽管有朝廷律法在，但将幼女嫁人也是民间常发生的事。这种事情只要没有人告发，官府也懒得管，况且年龄这种数字是可以改动的。

　　管事嬷嬷连忙附和道：“夫人说的是！小鱼，你以后就说自己十五了。还不快磕头谢恩？夫人这是想让你给三公子做侍妾呢，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多嘴！她这个身份，只配给剑柒做个暖床婢女。”梅素影另有安排，她的儿子娶妾也得娶有身份的女子。

　　管事嬷嬷抬手打了自己的老脸一巴掌：“瞧我这多嘴的样，该打，该打。”

　　梅素影：“不过，有个事得交给你。剑柒听这丫头的话，她目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这丫头尚未□□……”

　　管事嬷嬷的老脸笑成一团：“明白！老奴明白，老奴一定找人把这丫头给调教好了，再送到三公子的床上。”

　　“不必去找人了，小爷我不仅武功高强，床上功夫也了得。调教个婢女，乃是信手拈来之事。”风居芒突然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他那天挨了五十大板，休息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元气满满了。

　　“老二，你怎么来了？以后长点记性，没事不要去招惹你大哥和你爹。”梅素影宠溺地看着二儿子。

　　“爹不疼，大哥又老是找我麻烦，这个家里也就母亲大人您对我最好了。”风居芒上前将跪在地上鱼梦羲给拽了起来，仿佛抓住了一个猎物。

　　“饶命，求二公子您放过我吧！”鱼梦羲瑟瑟发抖，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弥漫了她的全身。

　　“求饶？没有用！从了，才是你现在最聪明的选择。”风居芒对上那双惊恐的眼神，心中得意万分，心想这一回看还有谁会来救你。

　　梅素影：“老二，你以后呢，还是要做点正事，否则我也不想疼你了。”

　　“是是是，一有机会，我肯定做点好事。娘！我现在就去做好事，我先把这丫头带回去了啊，保准一晚上便将她调教的通人事了。等再把她送上老三的床，还担心她不会勾引老三做那种事吗？”

　　梅素影冷哼道：“这床上的事，你倒是不需要人教，可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亲呢？这一回给你说了王太傅家的女儿，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母亲大人，并非是我不愿意娶妻，是您给我找的人实在是……就说这王太傅的女儿吧，小眼睛、塌鼻子，一脸蠢相，她还不如这个贱婢看着顺眼。那种女人根本亲不下去嘴的，我怎么可能娶她？而且，大哥也未娶妻，您是不是应该先忙活大哥的亲事？”

　　风居芒紧抓着猎物不放，猎物的挣扎是徒劳的。对这种情况，当家主母视若无睹，下人们多半是幸灾乐祸的嘴脸，也有妄想攀上树根来改变命运的。

　　不过，虽然风居芒是个色魔动物，但是他不会宠幸看不上眼的人。

　　“你大哥等着宫里的那位呢，暂时不着急。唉！去吧，去吧！”梅素影愁的慌，她的孩子不论是娶妻还是嫁人，都得是门当户对才行，本来可选的人就少，这二儿子还很挑剔。

　　“好嘞！那我先去做好事去了。”风居芒像阵风似的，席卷着鱼梦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