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余生晓梦

4、第4章 倒霉鬼

　　傍晚，霞光映照着丞相府，宫殿楼阁、花园庭院掩映在暮光中，美景如画。威严尊贵的风擎苍丞相手握国政、决断国家命运，他的府邸自然不会差。

　　一处飞檐翘角的宅子里传来打骂声。一名婢女被几名婢女轮番殴打，她的脸部、瘦弱的身体多处被拳打脚踢，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都是婢女，相煎何太急？这就是人性的阴暗面。施暴者挥舞着拳头，争先恐后地施展着暴力，仿佛若是自己打的不够用力便是吃亏了。

　　这名倒霉鬼就是鱼梦羲，瘦弱的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还手了。这会儿，她只能任人摧残，默默地接受暴力

　　有施暴者骂道:“这个贱婢的骨头还真硬！”

　　鱼梦羲蜷缩在地上，不哭不喊，因为她知道哭喊可能会招来更恶毒的殴打。在一片黑暗和疼痛中，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或许即将结束。她恍惚中看到了自己前世的至亲好友，希望他们能够来带走自己。

　　“不要停！将这个贱婢打死为止！”风雨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有将这名婢女给打死才能舒缓她昨天在太子那儿受的气。这位丞相千金小小年纪不学好，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在她看来，打死一个婢女不算什么，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个时代有一套严格的尊卑秩序，下等人的命如草芥般轻贱。很不幸，鱼梦羲就是下等人，没有地位，没有权力，没有尊严。

　　被人从三公子那里叫到这儿来，鱼梦羲在路上已经预知了自己今天可能会凶多吉少。可是她还是低估了风家大小姐的凶狠，凶狠到没有人性。

　　难道仅仅因为一次不该有的撞见，就要把性命丢掉？

　　“会死吗？死了，会穿越回去吗？若是能穿越回二十一世纪，那倒是好事。这皮肉之苦也值了，虽然死相不太好，但是能逃离封建社会。”想到此，鱼梦羲抬起头，吐掉嘴里的血沫，露出苦笑。

　　“呸！你个贱人还笑的出来？找死！”施暴者甲瞪圆了眼睛。她平日里战战兢兢、伏低做小，犹如尘垢粃康，今天总算能抬起头欺负一回别人。

　　“大小姐，要不直接拿根绳勒死她算了？”施暴者乙建议道。打人也是要付出体力的，这位恶奴的手有些酸了。

　　“哼！那么痛快地弄死她岂不是便宜了她？换人接着打，本小姐今天就是要看着这个贱婢被活活打死。”风雨洛坐靠在卧榻上，眯着那双美眸养神。

　　主子任性狠毒，下人们下手毫不留情，看来鱼梦羲今天凶多吉少了。

　　施暴者甲：“大小姐，要不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打吧？奴婢怕弄脏了您的屋子。”

　　这屋子充满了精致的点缀与华丽的气息，精致的家具，繁复的幔帐，精美的花瓶里插着鲜花，书桌上还摆着各式书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的闺房呢。风雨洛从小生活就奢华优越，身为丞相千金，尽管她不爱学习，但也必须略通琴棋书画，这是她父母对她的唯一要求。

　　风雨洛慵懒地回应：“你说的有理，别弄脏了我的屋子，把她拖出去打死。”

　　下人们得令，两个人各拽着鱼梦羲的一条胳膊，往外就拖。

　　鱼梦羲那瘦弱的身体此时像一件破衣裳，毫无声息？死气沉沉。可怜她曾今也是肤白貌美气质佳，如今穿越到一名十三岁的小女孩身上，被人一通拳打脚踢，现在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大概就是我这一世的结局吧！短暂且悲催。”鱼梦羲闭上了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掷地有声的声音，风极渊从外面走了进来，宛如一道风景。听说妹妹在太子那儿吃了闭门羹，他奉母之命前来探望探望，没想到却看到了恃强凌弱的事。

　　都说当兄长的会宠爱妹妹，可是风极渊从小就比较烦他这个妹妹，也就是不喜欢。大概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的个性和做人方面的差距太大了的缘故吧。

　　风雨洛倏地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子。她这个人只对父母有些许的依赖性，对三位哥哥向来都是横眉立目，毫不客气。如今见老大突然冒出来了，心知他要来坏自己的好事，她的小脸立刻阴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风极渊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人，问：“这是在做什么？”

　　“惩罚奴婢，这么明显的事情，大哥哥难道看不出来吗？把她拖出去处死！”风雨洛扬了扬手，示意下人赶紧把人给拖出去。

　　那两名下人见大公子在这儿，脚步有些迟疑。府中人皆知，大公子乃是少家主，未来的准家主。他心地善良，一向对下人比较好，见不得不平事，只怕他今天要管这档子闲事。

　　风极渊抬手阻拦：“慢着！”

　　见自家妹妹又要滥杀下人，风极渊的眉头皱起来了:“雨洛，下人犯错，稍作惩戒，撵出府即可，何必要把人处死呢？”

　　“大哥哥，她不过是个贱婢而已，处死她就像抹去桌面的灰尘。你又何必扰我兴致？”风雨洛不太高兴，她最讨厌别人阻拦她做事。

　　“难道在妹妹的眼中，下人的命就如此轻贱吗？咱爹是丞相，身居高位，向来注重名声。作为家人，还是少做一些败坏名声的事情为好。”风极渊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很少会面有愠色，现在真的有些生气。

　　“名声？名声这东西嘛，听说它好似云彩，缥缈不定；又像水中之月，虚幻不实。爹和大哥哥是男子，好的名声可以让你们欣喜若狂、如沐春风。你们在外面注重名声，可以理解。可我又不是男人，我注重这东西干什么？而且这是在私宅内，谁敢把本小姐做的事情宣扬出去？你吗？你吗？还是你？”风雨洛起身，用手点指了她身边的三名下人，她的贴身下人都是绝对忠心的。

　　“奴婢们绝对守口如瓶，绝不会在背后议论主子。”被风雨洛点指的下人都纷纷表态，献忠诚。

　　见风雨洛有些疯癫，风极渊冷哼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得了个坏名声，必然会让咱爹如芒刺在背。到时候，看看咱爹会不会饶了你。而且，你不是想做太子妃吗？太子如果知道你如此歹毒，即便咱爹娘从中运作，只怕太子也会决绝不要你吧？”

　　“你，你竟敢说我歹毒？”风雨洛用手指向风极渊，有点气急败坏。

　　“没规矩！没大没小！我是你兄长，替爹娘管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风雨洛，你别逼为兄对你上手段！”

　　“怎么？你为了一个贱婢，还想打我不成？”风雨洛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你闭嘴吧！”

　　说罢，风极渊转身俯身查看那名婢女，见面前这张脸有点眼熟，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哀伤和无奈，仿佛小鸟受了伤，无助地凝视着自己。她的脸上写满了泪水印记，印证着她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历程。她的身体瘦弱不堪，仿佛一捧尘埃，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你是我那日在街上带回来的？”风极渊不太确定，那日她肿着半张脸，今日她整张脸是都是巴掌印。

　　鱼梦羲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风极渊，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她这是遇到好人了，看样子是命不当绝啊。

　　内心善良、散发着温暖光芒的人，犹如阳光明媚的午后的那一杯清茶，可以沁人心脾，可以令人心旷神怡。

　　风极渊脸上的同情之色和温柔举动让鱼梦羲如春风拂面，她内心感到无比舒适。

　　身上的痛感也似乎减轻了，鱼梦羲似乎看到了自己生命之路上的明灯被人点亮了。接下来，她要勇敢地面对困境，不畏艰险，努力前行。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况且生命是尊贵的，若能活着，谁会轻易放弃生命？

　　“多谢大公子了！”鱼梦羲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盯着大公子看，因为那是一种冒犯——她牢牢地记着自己的身份呢。

　　风极渊温和地说：“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得罪了雨洛，但是肯定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误。我会让管事嬷嬷给你换一个差事，以后再见到大小姐，躲着一点。”

　　鱼梦羲：“回禀大公子，奴婢是三公子的贴身婢女。”

　　“哦？”风极渊有些惊讶，一是没想到老三院子里的婢女会得罪妹妹，因为那边离这边比较远；二是没想到这位就是那名令老三性情有所好转的婢女小鱼。

　　“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心中有了疑问，风极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鱼梦羲。见多识广的他承认，这个小丫头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鱼梦羲攒了攒力气，爬起来，跪爬着绕过风极渊，跪到风雨洛的脚下求饶命：“奴婢确实惊扰过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恳请大小姐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感激不尽。”

　　“哼！罢了，今天就饶你一回。”风雨洛傲慢地扫视了地上的贱婢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仁慈了一回。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奴婢离开三公子有些久了，担心三公子找不着奴婢会发脾气，奴婢该回去了。”鱼梦羲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华丽的屋子。

　　作为奴婢，不论是下跪磕头，还是像条狗一样逃走，都是必备的生存技能，“技能”一旦跟性命挂钩，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技能是不是屈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