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余生晓梦

21、第21章 乱拳

　　满堂人的目光聚向一处，像聚光灯一样，鱼梦羲不等这满堂的老爷大人们发话，移动步伐，轻启歌喉，开始展示。

　　现在是娱乐表演时间，她进场就开始表演也并不违和。

　　“上一个节目是群舞，抒情式的平稳节目。这个节目是独舞，激情式独舞，也显得节目的安排有起有落，避免低强度的节目时间过长，让观众审美疲劳。”这是鱼梦羲在进场之前，在心里提前想好的，等事后向风极渊解释自己之所以有此反常举动的借口。当然，前提是她能活到事后。

　　鱼梦羲为什么要做反常的举动？这是因为向她传话的下人，多说句——快去吧，你要被当众处以极刑，因为老爷认为你是妖孽，我们丞相府可不养个妖孽。

　　现在，是小人物鱼梦羲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人生的“高光”时刻。

　　热情洋溢、活力四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每一个步伐和转身都恰到好处，动作大胆又出人意料。她这是疯了吗？不！这才是真实的她，那颗活泼开朗的灵魂被禁锢了太久，今天终于大胆地钻出牢笼——人活一世，不管活多大岁数，总得做一回自己吧？

　　……马蹄哒哒哒，黄河水哗啦啦，要努力生根要发芽，让梦想开出最美的花，听大风不停刮，任大雨不停下，阻挡不了我的步伐，要踏遍人间海角天涯……

　　“恭祝各位老爷大人们升官发财，在此谢谢《战马》的词曲作者。每个人都曾是懵懂的小孩，面对这世界的复杂，装聋作哑也罢，沉默扮傻也好，都不要忘了初心，豪情万丈的初心可以用来化作千军万马的力量。”

　　鱼梦羲唱跳完毕，感觉畅快淋漓，她把此次出场当成是人生的最后一次绽放。破茧，能不能成蝶，先不管了；涅槃，能不能重生，也不去管它。她一个少女，在这群心眼子如同繁星一样多的人精面前，又能怎么办呢？那就先畅快了自己再说。即便她接下来的下场是变成一个无人理睬的孤魂野鬼，她也不后悔刚才的“疯癫”行为——在部分人眼里，她大约是疯了。

　　一条鱼，飞跃出水面，迎风轻盈地舞动身姿，哪怕只有片刻的滞空时间，也为鱼生增添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临时加的娱乐节目，鱼梦羲的这场表演没有音乐伴奏。但丝毫不影响这场表演所达到的“惊艳”效果。

　　“节目现场导演”风极渊一开始被惊的目瞪口呆，都忘记指挥了。现在，他只想说一句话——我得把这个宝贝永远留在身边。

　　“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的才艺！”风极渊匆匆走到鱼梦羲的近前，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丫头的脸上有一种流光溢彩的惊艳之美。是的，这种美稀世罕见、摄人心魂。就此，一颗孤寂的灵魂被人彻底扰乱了清净！这颗孤寂的灵魂上的硬伤，非常需要这抹可以刺破云霞的光来抚慰。

　　“大公子，奴婢，奴婢的表演到此结束！”鱼梦羲说话有些磕巴，面对大哥哥、“大粗腿”的赞许目光，她受宠若惊——“大粗腿”会再次让我免于一死吗？

　　“随我下去吧！”风极渊将鱼梦羲带下了场，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

　　看天命之女的“活动”才刚刚开始，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想找到天命之女之所以是天命之女的证据。

　　“难道我这是又逃过了一劫？”迟迟不见行刑的场面向自己走来，鱼梦羲感激地看着风极渊。如果要问，命运对她的厚待是什么，她一定将手指向他。

　　“风大公子果然才情出众，瞧瞧他今天安排的节目，个个精彩。”现场静默时间结束，众人开始交谈。

　　“舞姿新颖，歌喉也不错，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勇气和力量。”一向表情严肃的司炎融嘴角上扬，他也被鱼梦羲刚才那番活泼可爱的表演给“震惊”了。

　　可以说现场许多人都觉得刚才的节目表演很新颖，因为表演者的舞姿确实新颖——虽然登不了大雅之堂，但胜在别具一格。

　　这个时代的上层舞蹈偏柔和，讲究优雅、华丽、长袖飘飘，身姿曼妙。而鱼梦羲刚才激烈轻快的舞蹈风格给了所有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有意思！”太子妘煜有点期待两年之后了。两年之后，这丫头也长大了，作为陪嫁，她就是他的人了。

　　长大了？太子妘煜是不是着急了点？鱼梦羲现在才十三岁多！

　　本朝规定，女子十五岁可以嫁人。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妘煜早已派人将母后联同国师送给自己的“礼物”查的一清二楚。现在看来，这个“礼物”非常有意思。

　　“风公子，你从哪买来这么一个活宝？”二皇子妘远问。

　　“偶得！”风极渊回答了简短的两个字。

　　“她就是传言中的天命之女？”现场终于有人又想起来了“天命之女”的话茬了。这个话题有一定的神秘性在里头。事关神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投向鱼梦羲。

　　官员甲：“她真的是传闻中的天命之女？”

　　官员乙：“依老夫看，就是个野丫头而已，诸位可看出她有何非凡之处？”

　　官员丙：“她刚才的舞蹈可是跳得不同凡响啊，难道此女所负的天命是取悦大众？”

　　官员丁：“准确来说是取悦太子殿下，因为她将来是要陪嫁到太子府的。”

　　这帮人都喝了不少酒，酒后的胆量比平常要大了许多，不太顾忌现场有太子、皇子在场，放开喉咙，畅所欲言。

　　此时，鱼梦羲的感受是: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这万丈的“荣光”——邪恶、冒犯、狡黠、恶毒、阴冷之光居多，就问你的心慌不慌？

　　鱼梦羲刚才还视死如归，出了一通乱拳，现在又知道慌了？废话！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当然心慌啦。

　　怎么办？保持沉默！鱼梦羲将自己的目光投到“大粗腿的”身上，只有看着他，她才能稍稍安心。下一步，就是期待早点退出这座房子。如果她今天成功出去了，也算是又一次全身而退。

　　“别紧张，没人会对你怎么样。”风极渊出言安慰道。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岂会察觉不到身后之人的紧张情绪？

　　“那我是不用死了吗？”鱼梦羲问。

　　风极渊回头看了看鱼梦羲，说：“你的命是我的，除非阎王亲自下场，否则你只能活在我身边。”

　　“啊？”这一回轮到鱼梦羲瞠目结舌了，这“大粗腿”说话怎么有点霸道总裁的味道？

　　风极渊击了三掌，娱乐表演继续，之前下去的群舞表演者又上来了。

　　果然，众人此时已经审美疲劳了，聊天说笑声盖过了音乐声。风擎苍下场，给同僚和贵宾们敬酒。准女婿在这，死对头在这，有野心的皇子在这，都得陪好了。

　　风极渊今天的话很少，他独自坐在一旁，看着“众乐乐”的场景，嘴角噙着微笑，不知道在回想什么美好的场景。

　　现场，议论话题还是“天命之女”，站在风极渊身边的鱼梦羲今天真是“出圈”了。有人说她还算活泼可爱，有人说她肯定是心机深沉之人，还有人说她哗众取宠的手段不错。共同点是，他们都时不时的瞟这位“天命之女”一眼，也认为她有一定的才智。毕竟能记住那么多歌词和动作，需要一定的智商。

　　鱼梦羲此刻恨死了那条流言，更讨厌那条流言的制造者——无疆国师。

　　“什么天命之女？不过是国师那个老家伙编造出来的谎言，用来引诱太子娶风大小姐！我若真有什么天命傍身，会过的这么惨淡？来到这个世界都快一年了，仍旧是个看不到希望的社会底层角色。”鱼梦羲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风极渊回头问。

　　“我说您格局大、心胸广、风雨不改真性情。大公子，要不请您给他们解解惑？这流言不可信！这流言就是没有根据的话，不可信，真的不可信。”鱼梦羲非常希望能摘下这所谓的天命之女的帽子，因为她最清楚这是假的——无疆国师亲口对她说过选她做天命之女的原因。

　　“流言止于智者，兴于愚者，起于谋者。”

　　这是一家之主，国之“栋梁”，风擎苍铿锵有力的声音。他现在还不完全清楚制造这条流言的人在谋划着什么，但他决不能让“天命之女”的流言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方。

　　什么叫不可收拾？只凭“天命之女”目前生活在丞相府这一条，就足以衍生出更多的对丞相府不利的言论。

　　“老爷，您说的太对了！有悖常理的话当然不能信，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社会才能更安宁。”鱼梦羲想多说几句拍马的话，又没敢说。换句话说，像她这种身份的人，连给风丞相溜须拍马的资格都没有。如果硬要说，可能会达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于是，宴会现场话题又转到了“流言”一词上面，许多人纷纷给自己洗白，说市井流传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论都是污蔑，都是陷害，都是造谣。

　　看到“群雄”都在激愤地表演，大有不到深更半夜不休止的势头。司炎融也乏了，站了起来。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给风丞相送个小礼物——一条他今天刚听来的流言。

　　这则流言对风丞相有些杀伤力。流言说，帝丘城从北到南有六条主要的大街，就像是《易经》乾卦中的六爻卦象。六爻之象，从下往上分别名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而丞相府恰好位于第五条大街上……乾卦九五，象征着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在九五的位置上，象征着极大的权力和尊贵！风擎苍，他权势再大，也只是个臣子而已……

　　因此，风擎苍听完司炎融陈述的流言之后，脸色变了。这是又有人要攻击他风擎苍啊，对，一定是这样。

　　“哈哈，这个谣言也太离谱了！”风擎苍以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活动。

　　“确实离谱！造谣者竟然敢造丞相府的谣言？要是抓住人，一定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众人继续痛骂流言害人，痛骂流言制造者居心叵测。

　　司炎融起身告辞离去，这乌烟瘴气的气氛令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二皇子妘远趁机也一起离开，他有他的目的。以皇子的身份，缠着司炎融说说话——他不会不给面子。一个皇子，一个大将军，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可聊的话题很多，只要双方都愿意聊。

　　随后，太子妘煜也起驾回宫了。他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待到散场。其实，他今天能来，乃是给了准岳父很大的面子。因为，他一向看自己的这位准岳父不是太顺眼。

　　那么，这边的宴会呢？宴会当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