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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人外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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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也有了刀,那么奉李先生之命,今日开始你就不用再练那《绣剑十九式》了,改练刀法。”南宫春水说道。
百里东君一喜:“什么刀法?”
“拿去。”南宫春水从怀里丢出一本刀谱。
百里东君伸手接过那本刀谱,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字——《五虎断山刀》。
《五虎断山刀》,与《大罗汉拳》、《绣剑十九式》并列江湖三大废物武学。
刀法一共八十式,据说练成之后——
打个鸡没问题。
‘我说师……’百里东君侧首道:“春水兄,还有没有稍微厉害一点的刀法!”
南宫春水摇头叹道:“可别小看这刀法,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就是靠……”
“就是靠这套刀法法名扬天下,对吗?”百里东君连忙接过南宫春水的话,“你又开始编瞎话骗我了,我才不信呢。”
南宫春水叹叹气,罗胜则是微微皱了皱眉:“你可以相信,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若是不服,和我过几招如何?”
百里东君眼神中还透露出了几分兴奋:“好!”
百里东君纵身一跃,抬剑一挥,一剑劈下!
“滚!”罗胜一刀挥出,狠狠地打在了那柄刚新鲜出炉的尽铅华之上。
于是百里东君便连人带剑整个地飞了出去,地上被那刀气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百里东君撞到了墙上,几乎就要晕过去了。
只有一刀。
却如开天,正如劈地,不讲道理,不留余地。
打得百里东君脑子一片空白。
罗胜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道:“如何?”他扭头望向南宫春水,发现这个年轻人依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忍不住奚落道:“学堂李先生收的徒弟,何时这么不济了?”
南宫春水看了一眼摔倒在那里的百里东君,幽幽地说道:“还没有结束呢。”
罗胜扭过头,只见百里东君此时以刀抵地,竟又一次地站了起来,他明白自己刚才那一刀的威力,虽然没有下死手,但打得普通金刚境站不起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百里东君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噼噼啪啪地作响,把刀递于尹落霞,拔出不染尘甩了一下剑,意气风发道:“前辈,我有一剑!”
“哦?”
“西楚剑歌!”
百里东君竖起长剑,剑气横流,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再次发生变化!
“我就用这一剑,让兵神老爷看看,什么是少年风流!”百里东君忽然掠出,长剑抡出一道月光,刺破这暗夜的长风,直逼罗胜而去。
“西楚剑歌?李长生的徒弟还会西楚的剑法?”罗胜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好奇。
转瞬之间,剑已至。
“滚!”罗胜又是一刀挥出。
百里东君于是连人带着剑,还有那少年风流全都重新撞回了墙上。只是这一次头一歪,彻底地晕了过去。
所谓刀法,就是不讲道理,不留余地。
罗胜转过身,当着南宫春水的面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西楚剑歌?少年风流?”
月明星稀。
被打成一滩烂泥的百里东君倒在屋里呼呼大叫:“师姐~师姐啊……小师姐…你的师弟被打的死去活来,你都不替我报仇,天理不容啊。”
祝微云憋着笑,看着尹落霞喂药的人:“别指望我,要报仇自己报去。”
百里东君顿时生无可恋,喝着尹师侄端来的药,感叹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南宫春水却独自坐在屋外,望着夜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与他很像。”兵神罗胜原本已在屋内睡下了,可辗转多时难以入眠,便想起来抽袋烟,可一推开门,就看到南宫春水站在月下发呆。
南宫春水笑了笑:“罗兵神也睡不着吗?”
“别叫我罗兵神,在这个小镇上,我就是一个铁匠。”罗胜坐在台阶上,点燃了烟袋,放在嘴边用力地吸了一口,“那丫头不姓李,姓祝,西楚国剑扶苏,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我知道这剑。”
“世上有一种说法,叫看破不说破。”南宫春水看了一眼侧屋的方向,随后问道:“罗兵神觉得李先生的这个关门弟子怎么样?”
罗胜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天生武脉,李先生从哪里找来这种怪物的。而且一身体魄是药修所得,不然我刚刚那一刀,寻常的人早就境界崩坏,半死不活了。”
“他出身乾东城,是镇西侯百里洛陈的独孙,一身药修是儒仙古尘的功劳,他所叫的小师姐,你应该知晓是谁。”南宫春水轻轻一拂袖。
罗胜心中微微一震,无论是百里洛陈,还是古尘,还有姓祝的那丫头都是值得震惊的名字。
“可祝家的那位不应该是男儿身?”罗胜疑问道。
“她的出生既是天运,亦是危险。”南宫春水摇摇头,“可惜呀,世人只知祝大将军的孩子是一位英勇无畏的男儿,却不知真正的是女儿身。”
“很了不起对不对?一位是西楚后人,一位又是百里洛陈的独孙,却都是儒仙古尘的传人,学堂李先生最后的弟子。”南宫春水笑若春水。
“那丫头到是了不起,她内力若是恢复了,比我高……”罗胜将烟杆在台阶上磕了磕:“百里东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靠父母靠自己,不过是本来就应该的事情,有什么好拿来炫耀的。”
“哟,那更了不起的是,不说那丫头,我们不妨来打个赌,赌他百里东君真的能做到这些事。”南宫春水转过身去。
“李长生当年也和我打过赌。”罗胜幽幽地说道。
南宫春水挥了挥手,朝着屋内走去:“我姓南宫,名春水。”
彼时,是他们住在这里的第三日了。
加上刚来的那个夜晚,他已经被打了四次了,一次比一次接住的刀要多,昨日更是整整过招了十七式,但也一天比一天打得狠了,昨天打得自己真气大乱,几乎就要怒起拆了这铁匠铺了,然后就被罗胜的第十八刀打晕了。
百里东君看着递过来的药,死也不打算喝那个药,一个劲地摇头:“我今天就在这里躺着,让我躺个够。”
“放心吧,今日不打了。我们该启程去唐门了。”南宫春水说道。
“唐门?”百里东君疑惑,“去唐门做什么?”
“听说那边有个试毒大会,我们就过去凑凑热闹。”南宫春水幽幽地说道。
罗胜进来冷哼一声,“今日一别,此生应该没什么机会见了。希望你用好我打的那把刀,希望有朝一日,我在这小镇,也能听到这它们的故事。”
罗胜看着旁边的祝微云,沉声道:“李丫头,出来一下。”
祝微云随着罗胜出来:“前辈。”
“我观你身上并无佩剑,我手中有一柄剑,虽称不上什么好剑,但也不错。”罗胜把那柄剑拿出来递于祝微云。
祝微云接过那柄剑,随意挥了几下,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轨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双指抚摸:“好剑。”
她将剑横放于双手间,半躬递出去:“多谢前辈,我此生只一剑,便足矣。”
罗胜见她并无意愿便没有强求,接过剑询问道:“哪怕你的剑断了?”
“哪怕它断了,我也只要它。”祝微云眺望着远方回答他,“前辈放心,它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罗胜笑了,笑得快活:“那我便静等扶苏重现这江湖之上!”
祝微云行礼:“会等到这一天的。”
罗胜朗声长笑:“哈哈哈哈。好!果然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少年老了,还有新的少年。”
祝微云微微含笑:“江湖一直都存在,少年亦不会老。”
罗胜的目光微微有些黯淡:“听南宫春水说你酿的酒很好喝,有空拖人送一坛酒来吧。”
祝微云点点头:“他日安定之后,定会为前辈酿一坛好酒。”
罗胜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拿起铁锤,开始打铁。
南宫春水走了过来,靠在门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吧,再聊下去可赶不上咯。”
“这个罗兵神,虽然脾气火爆,其实人还挺好的,临走前还给了我一壶他亲手酿的酒。”百里东君饮了一口酒,挥了挥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味道如何啊?”南宫春水笑了笑。
“很糙,但是烈,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豪情。”百里东君驾着马车回答。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南宫春水挥了挥衣袖,“其实很重感情,但是却又不敢表露感情。要不然也不可能错过小蛮丫头。”
“小蛮丫头?那个玉佩的主人?”百里东君想起了初见时南宫春水送给对方的玉佩,也正是因为那块玉佩,罗胜才愿意赠予那柄刀。
“是。后来嫁给了剑心冢的李素王,也就是李心月的母亲,雷梦杀的丈母娘。”南宫春水说道。
“那也不小啦。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还好意思叫人家丫头。”百里东君挥了挥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一直就是个小丫头,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岁,正是丫头的年纪。”南宫春水轻轻地叹了口气。
“死了?”祝微云难得地从南宫春水的语气中听到了惆怅。
“罗胜一直把她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但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后来他就隐姓埋名来到了这个小镇上,发誓再也不踏入江湖半步。”南宫春水拿起百里东君的那柄长刀尽铅华,轻轻抚摸着。
“前辈自己给自己设了牢笼。”祝微云看着窗外风景,“不愿面对,也不愿宽恕自己。”
“谁不是呢。”南宫春水忽然朗声笑道,“于我而言,这天地为牢笼,不生不死,不毁不灭!说起来也多有趣……也多无趣啊。”
祝微云和尹落霞相视一眼,同时把头转向外面的风景。
百里东君挠了挠头:“春水兄,有点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