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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传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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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诀。
闷热潮湿,暴雨总是忽然而至。
南诀的一座小城,暴雨倾盆而下,雨生魔撑开了那把绣着恶龙图腾的黑伞,仰头看着北面的方向。
“听说李长生要离开天启城了,带着昭昭和你的那位朋友百里东君一起。”他平静地说,“李长生是不是给了你一本剑谱。”
听他说话的人坐站在旁边,头戴斗笠,一身白衣翩翩,没有沾点半点雨水,他点点头,拿出剑谱:“储梧剑谱,师父,这剑谱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雨生魔轻轻转了转手中的伞:“前西楚国世代所传,李长生把这本剑谱交给你,亦是一种传承吧。”
叶鼎之心中微微一动,衣袖之上沾了一片雨水。
“师父,我想练魔仙剑。”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
雨生魔叹了口气:“魔仙剑需要以身入魔,我不愿意你重蹈我的覆辙,李长生给你的剑谱更适合你,何必去练魔仙剑。”
“师父,剑有万道,我能传承储梧剑谱,亦能传承师父的魔仙剑。”叶鼎之眼神坚定的看着雨生魔。
雨生魔脚下轻轻一踏,溅起些许水花,他伸出左手轻轻一揽,将那水花收入掌中,随后往后一甩。
那长街末尾忽然出现的剑客急忙用剑去挡那迎面而来的水珠。
他的剑很快,很准。
稳稳地挡住了那些水珠。
只不过水珠击穿了长剑,留下了七八个窟窿,也击穿了那剑客的胸膛,留下了七八个窟窿。
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剑客最后留给世间一个不堪的眼神,随后缓缓倒地,摔在了地上。鲜血流淌开来,很快和雨水混为一体了。
叶鼎之轻叹了一声,雨生魔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击,就仍需要他多年的苦练才能追上。
“当年,我打不过李长生,去练了魔仙剑,一年时间,功力涨了六成,但还是打不过李长生。”雨生魔忽然震了震伞柄,那伞面上的雨水顷刻间凝聚而下,竟缓缓聚成了一条水龙的形状,在雨生魔手中扭动旋转,“你想比师父强,就不要走师父的老路,昭昭亦不希望你练这魔仙剑,可她知道她拦不住你。”
“每个人都有选择,无非选择的道路不同。”雨生魔回想着刚救下祝微云的场景,无奈的笑笑,“我倒很想念她跟我犟驴的时候。”
“师父。”
叶鼎之望向长街的尽头,那里出现了一名刀客。
刀客身形魁梧,穿得破破烂烂的,戴着个勉强遮雨的斗笠,满脸胡茬,扛着一把斩马大刀,像是一尊门神一样地拦在长街尽头。
“你离开南诀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雨生魔忽然说道。
叶鼎之点了点头。
剑仙雨生魔被女刀仙烟凌霞所败,南诀第一高手之位易主。雨生魔负伤逃离,从此下落不明,有很多传言都说他死了。直到数月之前,雨生魔忽然出现在天启城,大战学堂李先生,对着整个天下昭告着他的归来。随后雨生魔也没有特地隐匿自己的行踪,大摇大摆地从天启城一路往南诀行来。谁都能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的。
战烟凌霞,重得南诀第一之位。
“刀客凌云。”雨生魔望着长街尽头的那名魁梧汉子,沉声说道。
刀客挥了一下手中的斩马大刀,掀起一片雨水,他的声音低沉喑哑:“是我,据说与烟凌霞一战之后,境界大跌。”
“那是一跌千里啊。”雨生魔左手一挥,将那条水龙握在手中。
刀客拉了拉自己的斗笠,轻轻咳嗽了一下:“那你此番回来,是回到了当年的境界?”
“就算回到了当年的境界,也不过是再求一败罢了。”雨生魔心想这个人真是嘴太笨了。
刀客点了点头:“久仰剑仙大名,凌云也想求一战。”
“若赢?”雨生魔微微侧首。
“则代替雨先生与烟凌霞一战,夺那南诀第一之位。”刀客沉声道。
“若败。”雨生魔一笑。
“愿死!”刀客一挥斩马长刀,掀起满街风雨,一刀斩来!
叶鼎之站在雨生魔身后未动,一身白衫已被风雨全部打湿,他微微皱眉。
刀客凌云,几年前便是能排进南诀前十的高手,他与剑仙雨生魔有一战之力吗?
雨生魔叹了口气,伞面微微一抬,手中那柄凝绝成游龙状的水剑冲天而起,破近那一街风雨,直逼刀客头颅而去。刀客挥刀一挡,整个人被打退十丈开外,他放下刀,头上戴的斗笠已经一分为二。
只是一招便分出了胜负。
暴雨骤停。
雨生魔收了伞,转头和叶鼎之说道:“走吧。”
玄风剑,恶龙罩。雨生魔根本连自己的武器都没有用出。
叶鼎之点了点头,甩了甩衣襟便和他往长街的尽头走去。
刀客凌云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走过他的身边,叶鼎之扭头看去,能看到凌云额头上的汗水正如雨淋般地往下淌着。雨生魔并没有杀他,却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恐惧。
“徒弟,刚才那一剑,你学会了吗?”雨生魔没有看刀客,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叶鼎之转头跟了上去:“我看清楚了九分。”
“不差,为师用毕生修为凝入了十三剑,但这一路会有不少这样的人前来挑战。每次我只出一剑,你可都要看好了。”雨生魔说道。
叶鼎之点头:“好。”
“除了最后一剑,那一剑不许看。”雨生魔最后说道。
雨生魔拿着一把伞,带着个小徒弟,几天时间,就走过了小半个南诀。这一路上没有刻意隐藏行踪,甚至于可以说是有些招摇过市。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个雨生魔带着他那个小徒弟走了小半个南诀。”路人甲。
路人丁:“那个魔头似乎是要去什么洞月湖挑战个什么剑仙,听说好多武功高强之人都去了。”
“昔日诗仙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今朝雨生魔藏剑不露身,千里赴一战。”路人乙缓缓说道。
“好文采,不过我可听说了,雨生魔这次但凡是遇见拦路者,皆是只胜不杀。”
“只胜不杀?难道那个魔头转性了?”
“师父,你听听,你这次可真是招摇过市啊,就差在身上插一面旗子,早知道把以前昭昭给你准备的大旗带来了。”雨生魔听完叶鼎之的话笑了笑。
“不过,师父,照这么下去,你确定走到洞月湖之前,我们不会累死啊?”叶鼎之跟在雨生魔身后,无奈地抱怨了一句。
“杀人之前需要磨剑。”雨生魔却是这样回他。
两个人穿过一片树林,看到一片野湖。
湖边有一长者正在垂钓。
那人忽然转头看向雨生魔和叶鼎之,一股内力扑灭而来,雨生魔手一挥,护着叶鼎之,化解这股内力。
叶鼎之不由地好奇地多看了那老者几眼:“怎么了?”
雨生魔往看着长者缓缓道:“陈老头。”
“雨狂徒啊。”天玄老人摸了一下自己的白色长须,朗声道。
雨生魔举起那把伞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示意他退后:“徒儿,去林子里避避,我去会会这老头。”
“这老头,很厉害?”叶鼎之看着长者忍不住说道。
雨生魔说得简略:“南诀武学泰斗天玄老人,杀你只需要抬个手。”
叶鼎之耸了耸肩:“那不如师父,师父连手都不需要抬。”
待叶鼎之走进树林之后,雨生魔便纵身一跃,落在了天玄老人的身边,天玄老人笑着转过头,继续在那里悠然垂钓:“雨狂徒啊,咱们也有整整七年未曾见过了。”
“你是武学泰斗,我是魔头剑仙,见面无非是打架,不见也罢。”雨生魔望着湖面,平静地说道。
“听老朽一声劝,回头吧。”天玄老人叹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雨生魔冷笑一声,“李长生会听你的劝吗?我连李长生都敢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劝?”
天玄老人却也不恼:“你这一路上,只胜不杀,借水为剑,借花为剑,借叶为剑,就是从未拔剑,你是在蓄养剑气吧?剑气养足,杀意养够,再出一剑,就是惊天骇地了。”
雨生魔转了一下手中的长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别人都看不透,你都能看透了?”
天玄老人神色不变,继续问道:“如果我与你动手,你保证不拔玄风剑吗?如是拔剑,那你这一路辛辛苦苦蓄养的剑气可就泄了。”
雨生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这个老东西活了这么久,倒是没有白活啊。”
“北离这些年仗着有个李先生,始终压南诀一头,南诀武道气数本就不如北离,若是你执意要与烟凌霞一战,无论谁胜,势必两败俱伤,南诀武道危矣。所以,你再听老朽一句劝,回头吧。”天玄老人语气诚恳。
但雨生魔却狠狠地“呸”了一声:“那南诀来压我,南诀又是个什么东西,谁拦我,我就杀谁,你若动手,我就拔剑,我若是拔剑,你一定会死。”
天玄老人垂头看着鱼竿。
“怎么,怕了?不要因为一把年纪就有资格站在高处跟我讲道理,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该活不过今日了。”雨生魔冷笑着说道。
天玄老人手中的鱼竿轻轻晃了一下,湖面泛起微微涟漪:“你这是要一意孤行了?就为了这个第一高手的名头?”
雨生魔将手中的伞猛然一转,整个湖面瞬间归于平静。
“今日过后,天玄老人就只是一个老人了。”雨生魔晃了晃手中的长伞,轻描淡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