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旧日狂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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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七月的最后一夜，天幕漆黑，霓虹冷光高悬，飞艇拉过彩带广告，全息大屏上俊男靓女轮流闪过，虚荣繁华汇集塔尖。
极夜将至，这月最后一天的夜晚将在连接次月新生的第一天，于明日中午迎来虚拟的蓝调时刻，举杯欢庆，以此，纪念人类建立帝国前在永夜宇宙的漂泊。
在漂泊之后，他们建立了属于他们的恒星。人为的光明亦追随于历史的昼夜循环，记忆最初之源。
因此，极夜之后，将是持续一日半的长明。
这就是前后三天的恒星节。
中心街上熙熙攘攘，观景的高塔排起长队，小男孩等得无聊，他抬起手，晃了晃恒星灯，看着逸散的星光，圆眼的倒影忽然一亮。
“哇！”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惊呼议论。
“亮了……竟然亮了……”
“双星楼亮了！”
自十年前帝国百年庆后从未亮屏的双星楼，在今天一个普通的恒星节，亮起了诺亚独一无二的星光屏。
“好漂亮……”
小男孩喃喃道，手上的恒星灯登时失色，一双圆眼直直盯着将银河纳入其中的大屏，动态的双星系统彼此相斥又相吸，永恒悠远。
“双星的药剂降价了……”有人看到宣传广告，忽然喊起来，“甚至包括净化剂，降价10%！”
“还有商场活动，抽奖转盘，头等百万信用点大奖！名额有一百个！”
“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我天，降价、抽奖，闷声放大，这难道是恒星节福利吗？！”
“不对啊，双星传统，从不过节。”
“那是为什么，难道在回馈社会？”
“真是奇怪啊……等等，不会是婚——”
“不管了，先抢啊，降价百分之十的净化剂，百万信用点的大奖！”
“怎么还有口令，每个抽奖者都要输入特定口令……欢迎回家？”
“……”
人声鼎沸之外，灯光通明的港口，海风清冽，一道悠长的鸣笛响起，能承载万人的游轮缓缓驶离，船身上，代表旧贵的家徽若隐若现。
游轮将会于明日中午抵达这片海域的尼莫点，在一年一度的蓝调时刻下，举行一场华而不实的婚礼。
三大家族齐聚此地，心思各异地见证这场婚礼。
顶层露台上，提琴乐声环绕，佳侣相拥，舞步轻慢，而有人应酬相交，有人已然拉起了赌注新奇的牌局。
般珞珈坐在最佳观景的卡座，桌上一杯香槟过半。
他一向喜清闲，在场的人大多知他脾性，也不会不识趣地上去讨嫌。
——除了惯没眼力见的一人。
“诶，珞珈。”
来人穿着一身亮色闪片紧身衣，饰品招摇夸张，头发亦梳得翘起，像是被平时沉闷规矩穿搭憋坏了似的，在这艘私人游轮大释天性，他毫不见外地一坐：“又自己坐啊，打不打牌？”
正是皇室的三王子，姬罗蓝。
媒体镜头下的三王子常穿国民品牌，识礼亲民，十七岁就打破记录从诺亚军校毕业，世誉有加。
然而这位世人眼中颇为谦逊的三王子——姬罗蓝现在把腿一翘，坐姿狂放，不羁挑眉：“他们攒局呢，没大头多无聊，你来打一圈呗。”
般珞珈收回目光，瞥了面前的人形灯球一眼：“不打。”
“也行，你打光赢也没意思，那不打押注，一赔十，”姬罗蓝兴致不减，积极邀约，“我看看这局谁对谁……”
“你很闲？”般珞珈手环收到消息，震了下。
“闲也不闲，”姬罗蓝懒散伸腰，叨叨开了，“这段日子忙得太无聊了，保持微笑姿态穿着套黑西装就到处寻访刷脸，快给我憋坏了，今天我后爹还想逼我背公关稿呢，整整一百页，为了本王子的身心健康，我溜号找点乐子，罩我啊般哥……”
“谢邀，公民不能参与皇室斗争。”
般珞珈说着，撇下姬罗蓝无情的控诉，垂眸查看下属发来的消息。
双星楼此次动作不小，很快霸榜网络热搜，不少人纷纷猜测此次福利原因，各类流言满天。
下属发来实况合集，询问：要贴说明公告吗？
般珞珈敲下两字——不必。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而已——不为人知的，属于他的仪式。
姬罗蓝哟了一声，拿着平板划拉，明显也刷到了双星的消息，直接就问：“般先生这是碰见什么喜事，在大街上撒钱啊？”
般珞珈拿起香槟，无名指上的银戒闪过细碎的光，不语。
但姬罗蓝从来不需要人捧场，自己就能顺着叭叭下去：“恒星节没什么特殊的，最近……难不成是你那便宜弟弟要结婚？不对啊，你哪是有兄弟之情的人，不会是你寡得心酸，想沾沾婚礼的喜气找个良人入赘吧……？”
“什么婚礼不重要，”般珞珈打断他愈发离谱的猜测，缓缓道，“重要的是人。”
一只身负重伤的流浪小猫，睁着那双绿盈盈的眼，把自己重新养得皮毛水亮，漂亮骄傲，不再应激，怀揣小心思撞回了他的家里，他哪里有理由拒绝呢。
纵使小猫忘了他，爪子磨砺得锋利，不小心抓死了人也没关系。能够回到他身边就好。
“人？”
自小在皇室摸爬滚打的姬罗蓝自能听懂暗示——只不过有时候装傻气人，他摸摸下巴，竖大拇指：“行啊，够刺激，比我后爹的事还刺激。”
张口就是一条惊为天人的皇室秘辛。
般珞珈凤眸半掀，提醒道：“说话有把门点儿。”
“得了吧，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大家都不说而已……”
嘴上这样说，姬罗蓝还是看看四周，没发现拿着戒尺的熟悉身影后松了口气：“诶，那边牌局攒起来了啊，筹码不少，压不压？”
般珞珈薄唇微动，看过去船舱那边，不字压回了喉中。
璀璨澄黄的灯光透过玻璃，分割出于夜色露台全然不同的景象，繁华奢靡。
墨绿绒布桌面上，一只颀长白皙的手压住三张牌推出，轻轻敲了敲其上的鎏金花纹。
程观扬唇，眼角压出一个钩子似的小弯，乌睫翘起，其下碧绿的眸微闪，一瞬媲美任何无价珠宝。
他看着对面气度不凡的男人，抬手示意：“来吧，斯明特上将。”
起哄闹声隐约传来。
*
程观本意只是了解一下这位作为新贵之星的上将。
却未曾想在厅堂上见到男人时，那张熟悉眉压眼臭脸一出，他脑中自动响起：
‘叮，记忆恢复进度：30%。’
几副模糊的画面闪过，他思绪一顿，有些惊讶。
斯明特和他竟然是旧识，曾经算得上半个朋友。
他们两人的相识并不愉快。
近身搏斗课上程观这个半路出家的抢了他的第一，三比零，零封了曾经傲到脚趾头的诺亚贵公子，结束后斯明特冷脸出去，砰地把强质金属墙锤了个坑，整个训练场的人都能听到那声震撼巨响。
不过三分钟，程观准备要走时，他又冷脸回来：下课，继续打。
程观：……？
自此，程观课后平白无故多了个搏斗训练，斯明特每天到学院，跟在他后面就是要打架训练，势必要赢回一把。
那时，程观被他缠了整整一个学期，终于在一次微小失误，输掉一局后，得了清闲的假期。
然后他晚上便收到了贵公子僵硬的朋友申请：以后在学校有事找我，我罩你。
因为长期对练，程观看到这个语气肌肉下意识紧绷，拳头发硬，晾了他一晚上，才回复一个句号表示已读。
不过两人倒是因此不近不远地相处了一阵，像是半生不熟的校友一般，斯明特帮他，他也会一一还回去，毕业后，一场诡异的对话彻底终止了两人的联络。
彼时，展琳的死压上程观心间，他满脑算计谋划，心不在焉，而在那之后，斯明特不知为何，再没找过他。
斯明特变化很大。程观眼见那张一根筋臭脸面对他人作出表情说场面话，实在割裂感十足。
在之前，两人从未交心，刚出贫困窟的程观防备心过重，不会露底，而斯明特也不在乎，那时满脑子只有争胜。
不欢而散的结局早有定数。
不过，他还是觉得斯明特变了，不是浮于表面的圆滑，而是根骨里的东西。
以至于让他能现在，站在这人面前、毫不介怀地生出疑心——怀疑这位上将同爆炸案的暗中联系。
叮。
“斯明特上将。”
手上的香槟杯被碰，斯明特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一顿，看到了来人后，缓缓变成了熟悉的臭脸，眼睛闪了闪：
“程监察官。”
说罢，他正欲遵循社交礼仪举杯喝酒，却被程观伸手止住：“不用喝，不是敬你的。”
斯明特僵住手，看他：“什么意思？”
“许久不见，不扯虚话，”程观拿举起的香槟杯示意那边热闹牌局，“来场赌局如何。”
“赌注随你。我有事问你，输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真话，怎么样？”
“……”
斯明特缓缓笑了，唇未动，笑在眼里，他放下杯子，答道：
“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旧日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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