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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水花 ...

  •   侞卿盯着面前越逼越近的油头脂面,强压下胃底的一阵剧烈翻滚,她快速垂下眸,低声道:“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无意抢了大人的人。”

      她的语气极其恭顺,恭顺到娄宵一细瞧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便也消了三分怒气:“知道还不快滚!”

      见娄宵面色暂缓,冬兰和夏棠也顺势贴到他身旁,劝道:“大人~春宵一夜值千金,可莫因动怒而白白浪费了时辰啊~”

      “也就你这小狐媚,总能想得出这荤话来……”

      娄宵左拥右抱正准备回屋再一续春宵之际,却见几位雄壮大汉从外面冲了进来。那群壮汉持刀带棍来势汹汹,而紧随其后跟进来的一华衣妇人更显威猛凶悍。

      “娄宵,若让老娘今日逮到你,非扒了你皮不可!”

      那妇人厉声一呵,娄宵肥硕的身子瞬间颤了三颤,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冬兰和夏棠便将沉重的身躯朝拐角处拼命挤去。

      “他奶奶的,到底是谁又把这母叉给请来了。”

      娄宵口中的“母叉”不是旁人,正是他迁来狸州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家的娄夫人。那娄夫人性格泼辣直爽,自是容不得娄宵素日里的荒淫无度,自打她入府后别说是春香坊,就连府上的姬妾他也甭想多碰一下。
      有如此生猛悍妇在府日日看守,娄宵几度欲要休妻却还是被娄老夫人厉声制止。娄宵是妻休不得,腥偷不得只觉生不如死,只得装病数月,久卧病榻。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半月前娄夫人随娄老夫人前往庙中祈福,他这才趁机偷溜出府,可这风流日子还没过几天,人怎么偏生就提前回来了?

      娄宵来不及思索前因后果只大步朝前跑去,然不过是五六步的光景,他便气喘吁吁,汗流不止,而楼下的娄夫人正撩起裙裾健步如飞朝楼上逼来。楼下的妈妈和姑娘们似乎对于这种追逐早已见怪不怪,只象征性做了两下阻拦便自觉退至两侧将值钱的瓶罐抱在怀中,任由着娄夫人的搜寻。

      “大人,这边。”

      侞卿唤了一声,娄宵想也不想就直接朝她所指引的方向跑去。二楼东部窗柩低矮,窗外流水潺潺,他一脚悬空,半个身子就卡在窗前。眼见娄夫人的身影越逼越近,娄宵进退两难直团团乱晃将窗柩压得发出吱呦吱呦的颤抖声。

      “大人多有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侞卿抬脚就往他屁股上用力一踹,而那娄宵五官具扭就直直朝江水奔去。

      “噗通——”

      一声巨响过后,春香坊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不好了不好了,娄大人落水啦!”
      “来人呐,快去救人啊!”

      本还在搜寻的娄夫人也不顾上搜寻,只朝楼下跑去:“都愣着干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追!”

      侞卿见势也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她使出浑身泄力托着身下那团白花花的肥肉就朝小船迅速游去。

      *

      “嚏嚏!”

      娄宵裹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打个不停:“今日你救爷有功,回头想要什么就尽管跟爷说,嚏嚏……爷尽量都会满足你的……”

      眼下夜已尽深,江中渔火渐渐熄灭,雾霭蒙蒙间就剩下他们一叶扁舟。
      娄宵拧紧鼻头朝船头望去,眼前那道瘦削的身影并无任何反应,打从拉他上船之后那人便像一具雕塑般安静立在船头,夹在高耸的船桨之间似任意一阵江风便能将其彻底吹散。

      身下水流愈流愈加湍急,而船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阵阴寒席卷,娄宵心底打起了鼓。

      “眼下已无人追赶,你且将我载到江边即可。”

      他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而那人却依旧立于原地不动,过了良久才轻启薄唇。

      “这夜里江边风寒,小的如何将大人弃在岸边不管。”

      身前那道声音极轻,却自带着一股莫名的肃杀和压迫。

      “无碍,爷身上还有些银两,回到城中不是问题,让你停你就停!”

      娄宵的声音已然有些急促,可船头之人似未发觉般只又重复了一遍:“这夜里江边风寒,小的如何将大人弃在岸边不管。”

      “你少在装神弄鬼,爷让你停你就……”

      娄宵站起身就要去夺船桨,可他话音未断,就觉胸腔一阵剧烈的挤压,再然后他整个人就飞扑在甲板上。
      冰冷,刺痛,恐惧,一股脑地在他大脑里爆裂,疼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船头之人许见他半晌未起,直接转过身一把将他拎起,那剧烈扭曲下五花三层的脖颈就嵌在他勒紧的衣襟下,很快就浮出道道青痕,随着她手再一紧,他的脸便也跟着一阵青紫。

      “娄大人可觉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啊。”

      耳畔的声音似乎变成了女子的特有婉转悠扬,让他对上那双盈盈眼眸时竟一丝恍惚,但他顾不上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只扑腾着双手用力护住脖颈,保留一点能喘息的余地。

      “你既然知道我是娄家人……竟还敢对我下手……”他艰难从喉中挤出一句。

      “呵。”

      侞卿一声嗤笑,她望向远处深不见底的幽暗,江风就一点一点佛过她的面颊,夜风中自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湿漉感,绵密湿冷但却也让人顿觉一阵爽快。
      她的手臂再一用力,男人的五官就变得更加扭曲。

      “大侠……饶命……”

      娄宵近乎于是本能地在唇齿间又断断续续挤出一句,但发声到最后随着他一点一点变白的脸色就都化为了轻声,再最后就只剩下了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中的温热渐渐褪去,滚滚江水却一路向东奔流不止,她松了手,风停了,身前便瞬间溅起的数道水花。

      *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娄大人逛花楼被淹死了!”

      街头间一赤足小男孩正在雨中飞速奔跑叫嚷着,少倾,一俊秀少年郎拦住了他:“小孩,那娄大人是何时死的?”

      男孩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应是三日前。”

      “哦?”少年郎颇有兴致转头马车内的女子,又拉长语调高声问道:“你方才说他是如何死的?”

      “淹死的。”男孩见少年的头一直往马车内探,索性他也放高语调讨好性对着马车继续说道:“尸首是今早才从江内打捞出来的,不过被鱼虫咬噬多日,浑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了。”

      “啧啧啧,才不过三日就沦落至此?”

      “公子有所不知,这暴雨时节江水顺涨,人一入湖便是死路一条,更别提他人都飘到那泗魂湖了。”

      “泗魂湖?”

      见少年一诧异,那男孩瞬时心领神会解释道:“想必公子是才来到狸州的吧,这狸江水横穿整个狸州,是狸州人民赖以生存的主要河道,然再往东数百里与倾州接临之处汇成一深湖,人称为泗魂湖。
      不过我曾听阿娘说起过,那泗魂湖底寸草不生,压根就没什么飞禽猛兽,上无飞鸟掠过,下无游鱼生存不过是因其煞气太重,相传凡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过此皆会被食骨肉,吞魂魄,近百年来皆是如此……”

      男孩的声音陡然一停,原本还饶有兴致的少年就怔在原地,他回过神来一把揪着男孩的衣襟,殷切发问:“那娄大人作恶多端,此番岂不是神灵显灵,替天除害!”

      男孩显然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应……应该吧……”

      “那泗魂湖究竟是在何处,快带我去!”

      “问清,松手。”见少年语气颇为激动,车上另一略年长的少年忙下车制止了他。

      “大人只让你打探娄大人是何时身亡,别问那么多没用的。”

      问清猛然回过头,眼眶间似还残留点点泪光,他见离清一脸坚毅摇了摇头,还是失魂落魄松了手,轻声道:“离清你可曾听到了,这世间真的有泗魂湖。”

      离清手微微一顿,还是面露笑意安抚了两下方才被吓坏的男孩,他将手中的纸伞塞到男孩手中,又取了些银两递到他面前:“拿着,别在赤着脚了。”

      男孩一阵叩谢,捧着银两和纸伞就飞速跑开,而方才还站在他身后的问清不知何时也就消失在大雨中。

      “问清?”离清唤了两声却无一声回应,他急促走到车前:“大人,属下去把他带回来。”

      待至车内之人点了点头,离清的身影也渐渐隐于密密斜斜的雨中,而马车还在继续朝东行驶……

      车厢内,侞卿彻底褪下身上的蓑衣放置在一角,然后朝最里面的沈万安问道:“大人早知娄大人是何时而亡,又为何特意支使问清下车询问?”

      沈万安瞥了眼窗外,大雨不歇,巷无一人,好生冷清,他转回头缓缓道:“车内太吵,让他下去好好静静。”

      侞卿想过他会搪塞过去支使问清下车的真正目的,却也没料到他的理由会这么蹩脚,一时之间差点笑出了声。

      沈万安也似乎察觉出她疯狂抑制的嘴角,不悦皱紧眉头:“再吵,你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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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改来改去还是不太满意,加上数据也比较拉胯,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第一版的剧情走向,非买股有官配,但中间关系相对复杂一些就先不透露了(狗头保命)。全文保守预计50w字,前期的大走向基本不变,但会增删修改相应细节,感情戏多集中于中后期,十二月回归更新,感谢支持(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