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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明露 ...

  •   未等沈万安开口,侞卿直接问道:“文王与许家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瓜葛?”

      沈万安一听不禁唇角一勾。
      这点不足倒是让她自己给问了出来。

      他回过身,缓缓道:“你不是已知晓许家要反,许钧泽要动手自是要挑最软的柿子。”他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侞卿见他揶揄不肯认真作答,一时心急追了上去:“如今你我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一根绳?”沈万安重复了一遍,将目光落在自己胳膊蓦然间多出的那双手上,或许是因为那双手的主人太心思迫切,紧握的纤细指节上竟微微浮出一抹白意。
      沈万安冷眸一沉,拂开她的手,问道:“现今文王之死于你我而言,到底是对谁更有利一些?”

      冷言锥骨,侞卿收回手,垂眸低声道:“是妾身僭越了。”

      *

      文王猝然薨逝,皇帝辍朝三日,亲自吊唁。沈万安为此也不得再称病日日忙于丧礼之中,前前后后约过月余才略得空闲。皇帝哀思郁郁寡寡,太后悲痛卧床不起,反倒是他与扶荣公主那桩原定于端午的婚期,歪打正着被顺延至冬月。

      至于文王之死,据悉他是在返回封地的马车内突然七窍流血,伏在女人身上精尽人亡的,皇帝知晓此事后大为震怒,但为了顾全皇室的颜面和文王的名节还是对外只称文王是抄写血经书元气大损,因孝而亡。
      皇命一出,翰林院几位才子洋洋洒洒诗百行大加颂扬,一时之间文王名声迅速扭曲成了京内称赞、模仿的典范。

      “姑娘,您要的酸梅渴水来了。”

      珠帘摇曳,只见桃心端着一玉碗款步走了进来。
      要说桃心现今能够出现在春棠苑此倒也得益于她和沈万安的那场对谈,打她主动爆出那封密封后,沈万安似乎就无声承认了一切,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此举过后沈万安非但没有追究她的四处打探的逾规,反而一反常态将桃心调至她院内,似仍有意让她继续追查下去。

      “放那吧。”

      侞卿应了一声,目光还落在手中的宣纸上,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誊抄着大段大段的诗词,文风华丽,词藻堆砌,深怕旁人不知孝为何物。

      侞卿愤然将那宣纸倒扣在桌前,桃心接过一阅,脸色登时骤变。

      “狗屁不通!这能把死的吹成活的也就只有他们东篱人有这本事了,明明生前还是人人皆知的无赖,死了倒因为几张纸、几句话就成了人人称赞的孝子,简直胡闹!”桃心越想越气,攥紧那诗词就要一把火点了:“奴婢这就去烧了这些晦气东西,姑娘也不必看了糟心东西而平白添怒。”

      “不必,你烧了这几张也扭转不了乾坤,孰是孰非不过是仅凭他们一张尊口罢了。我只是如今感叹所谓帝王的手足情深也不过于此,一时赞名虽保全他的名声,可实际还不是做了那无名冤鬼,死得不清不白。”

      “那也是他活该,身居高位却只知盛强凌弱,如此死了倒算是便宜他了!要说这世间无辜亡灵,我西洛枉死的万千子民才是那深山的孤魂野鬼……”

      桃心一时激动头口而出,侞卿面色一凝,心头一震。

      是啊,十年前三州反叛之际,多少无辜亡魂命丧沙场,她的父王、母后……包括如今那生不如死的扶生以及无数丧失双亲的残孤……
      而她不仅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甚至连她自己都得缩在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名字下,眼看着旁人替代着她的一切。似一拳深捣在棉絮上,让她大脑只麻木地充斥在一片虚无中……

      “奴婢不是那意思,都是奴婢多嘴。”

      “没有,你说的没错。”侞卿低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来来回回的女使、婆子还是将心头的酸涩压下,认真说道:“如今不比在外,沈万安虽是容你进了春棠苑,但背地里却早已差人去寻香楼仔细打听了一番,幸好那妈妈并非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并没有被他收买,不然倘若他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现下他虽是疑你却苦无是实证,只能借着用人的由头往春棠苑又塞了一些人。这些话你我心知肚明即可,谨防隔墙有耳。”

      桃心面颊微红,乖巧点了点头。
      沈万安心思难测,若被他盯上自身难保不说还白白连累了公主,她这些年的隐忍岂不是都白费了。

      窗外阴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声就落在窗杦上,桃心抬头望去,眼底便只剩下一片空洞。
      等她再回过神时,只见侞卿蜷缩至小榻上,面色苍白,冷汗不止。

      那是习武之人常见的旧疾,一至阴雨连绵之际浑身所有的关节便锥心刺骨,疼痛难忍。

      “姑娘可是旧疾发作了,奴婢这就去找郎中。”

      桃心慌里慌张就要往外走却被屋内一道虚弱的声音拦下:“莫要惊扰众人,去打盆热水来!”

      “姑娘!”

      “去打盆热水来!”

      亵裤一寸一寸向上挽起,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疤就瞬间显露了出来,桃心手心微颤,眼圈却不自主地红了一圈。
      她想过她练就这一身武艺的不易,但如今亲眼瞧着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伤痕还是止不住的心酸。

      “姑娘要是疼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疼了。”

      热水拂身,侞卿的身体才渐渐止住了颤抖,她抬起朦胧的双眼隐隐能听到小声的啜泣,她抬手替她抹掉眼泪,低声道:“桃心别哭了,我不疼……”

      一点都不疼。
      她说罢就彻底没了意识。

      屋外,在才合上伞的两道身影又慢慢撑起了伞,渐渐隐于雨夜之中。

      “大人若是真关心进去瞧瞧就是,来都来了。”

      “区区一个旧疾而已,死不了的。”

      “大人又不是没受过同样的锥心刺骨之痛,谁不知这种病犯起来最是难熬的。”

      沈万安不悦转过身,睨了一眼身后的随遇:“你今晚似乎话很多,你很关心她?”

      “没有,属下就是觉得侞卿是个好苗子,要是常年受此症困扰怕是熬不住几年,她要是这么轻易死了岂不白白浪费了大人十年的栽培?”

      他转过身,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不用三年五载她便再无用处,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关?”

      “大人当真如此想的?”

      “自然。”

      身前的那道身影越走越远,随遇停在原处无奈摇了摇头,低声喃喃了一句:“嘴硬。”

      *

      等到侞卿彻底苏醒过来时,床帏外竟围着四五个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她下意识拉紧被子,另一只手立即寻到枕头下方,将藏在里面的一把匕首牢牢握在掌心。

      “醒了醒了!姑娘醒了!”

      桃姜大嚷了一声,老者们齐刷刷回过头来,那被挤在一旁的桃心也急匆匆冲了过来,可还没等她近身就被前面的桃姜一把拦住。

      “我不过才出去了一晚上,你就把姑娘给整得高烧不退,不晓得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一天天的净往这屋里带晦气!”

      那桃姜说话丝毫不带任何情面,桃心一顿委屈顿时又红了眼眶:“我没有……我没有……姑娘,奴婢没有……”

      桃姜见这架势她又要哭出声来,连将人往屋外打发:“要哭你就出去哭去,别在姑娘面前惺惺作态,有本事就把你那些狐媚子本事都拿出屋使去,看看到时有谁能买你的眼泪!”

      “你家主子才醒你就在这摆起谱教训起了人来,这屋内到底谁才是主子!”

      门外一道低沉声音响起,只见一青色长袍男子走了进来,俊朗如玉、气质出尘,周遭却自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这种感觉除了他沈万安外,这京城内在找不出第二位来。

      侞卿掖好藏在被子里的匕首,半撑起身子来:“桃姜不得无礼,还不快退下去。”

      那桃姜本就被吓得一唬,一听到侞卿的提醒立即仓皇而逃,而那些原本还围堵在床帏前的郎中,自是见惯了宅院内的纷争,自觉捂住双耳就退到外侧。

      “妾身身体不适未能迎接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无碍。”沈万安幽幽坐在对面,轻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缓缓道:“这屋内的陈设太过于素雅,倒不像是给主子住的。”

      沈万安这话一出,只见一娟秀女子缓步走了进来,恭顺答道:“奴婢马上就差人去厢房取些物件过来,保准让侞姨娘这焕然一新。”

      侞卿见那女子面生遂也好奇多瞄了两眼,只听那沈万安又道:“你这周边连个贴心的人也没有,毛躁的毛躁,柔弱的柔弱,也该添个妥帖的人了。”

      沈万安说罢只见那娟秀女子躬身走到侞卿面前行了一礼:“奴婢明露见过姨娘。”

      侞卿不用细想也知道这是屋外塞满了人,便也该轮到再在屋内找个人监视着她了。

      侞卿坐直身,扯出一抹笑意:“打眼一瞧就是个妥帖的人,大人既舍得忍痛割爱,那妾身可就尽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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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改来改去还是不太满意,加上数据也比较拉胯,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第一版的剧情走向,非买股有官配,但中间关系相对复杂一些就先不透露了(狗头保命)。全文保守预计50w字,前期的大走向基本不变,但会增删修改相应细节,感情戏多集中于中后期,十二月回归更新,感谢支持(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