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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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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云影重重。
叶澄随着谢承南七拐八拐走了许久,险些就要迷失方向时,谢承南才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树林停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在树影间闪烁,叶澄驻足,向树林深处望去。
星月摇曳间,很快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辨的熟悉身影。
果然是与他在丹青阁有过一面之缘的谢茗霜。
她仍旧是那副飒爽的模样,身着玄色云纹边的衣裙,神色端庄,却透着股掩不住的英气。
“又见面了,叶公子。”
她勾起一抹笑,对着叶澄道。
“可还记得我?”
叶澄盯着这张与谢承南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后知后觉,试探道:“你们是...是...姐弟?”
还未等谢茗霜作答,一旁的谢承南轻啧一声,用掌心重重拍了一把叶澄的屁/股,似是有些不满道:“我长得有那么老?”
“这是我母亲,谢茗霜。”
“天行镖局的镖头。”
不知是因为被打屁/股还是因为猜测错误,叶澄瞬间涨红了脸,略显不服气地嘟囔道:“谁知道你竟然还是个单亲家庭啊...”
谢承南显然没懂“单亲家庭”是什么意思,冷冽的眼底难得透着丝疑惑。
谢茗霜却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让您见笑了。”
叶澄轻咬下唇,斟酌了下用词,谨慎地叫了声伯母。
“无妨,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谢茗霜不甚在意地朝他摆摆手,笑眯眯道:“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爱。”
说罢,才敛去笑意看向谢承南,问:“可瞧好了,没有尾巴跟着?”
“那是自然。” 谢承南薄唇轻启,淡漠如常地回道。
叶澄却敏感地觉察出他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同往日的慵懒与放松。
果然高冷如谢承南,在家人面前都是最放松的...
他的思维有些艳羡的发散,却又被谢承南低低的嗓音拽了回来。
“叶澄...”
男人揽上他略显单薄的肩膀,轻声问:“在想什么,叫你都不应。”
叶澄回神抬眼,恰好对上谢承南的双眸。
那双乌潭似的湛黑眸子倒映出他的身影,正染着笑。
“没想什么。”叶澄别看眼,白皙的耳根却红了。
“好了。”
谢茗霜笑着打断二人逐渐浓郁的暧昧氛围,冲着谢承南道:“你莫要霸占着小澄了,我要同他单独说会儿话。”
“好啊。”
谢承南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应道,手却依旧抓着叶澄的肩膀不放。
叶澄:“......”
叶澄只得主动扒拉开谢承南的手,末了还挨了谢承南一记莫名幽怨的眼刀。
他忍不住轻笑了下,安抚性地勾了勾谢承南的手指后,才乖巧地走到了谢茗霜眼前。
谢茗霜当即亲昵地拍拍他的后背,神神秘秘道:“来,小澄,咱们走远些。”
“好的伯母。”
叶澄乖乖应下,跟着谢茗霜向前走了几步。
待谢承南的高大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之后,谢茗霜才止住了脚步。
她觉察出叶澄的紧张,主动揶揄道:“不要怕,我只会打人,不会吃人。”
意识到她的友善,叶澄从方才就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眨了眨杏眸,有些好奇地发问:“伯母,您要跟我说什么?还特意跑这么远。”
谢茗霜听罢微抿了下唇,笑着开腔:“阿姨将你叫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给你听,自然也不能叫那小子听见。”
“阿姨...阿姨?!!”
叶澄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待反应过来后才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凝视着谢茗霜。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喉咙轻滚,难以置信道:“阿姨?难道您也是——”
“不错。”谢茗霜淡定地接过话茬,“我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而且我还知道,你也是穿越来的,那位丹青阁的杜掌柜也是。”
闻言,叶澄不可谓不吃惊,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他惊奇道:“您是怎么知道的?很明显吗?”
“超级明显。”
谢茗霜扬唇一笑,回答道,“他们襄朝人觉不出来,可我这现代人,自然能听出来你说话时与他们之间是有细微不同的。”
“原来是这样。”
叶澄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稍显平静了些。
他瞄了眼不远处的谢承南,问:“那这么说,谢承南也是——”
“他不是。”谢茗霜摇摇头,笑意盈盈道,“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襄朝人呢。”
“那是怎么一回事?”
叶澄嘴巴张了张,表情有些迷糊。
谢茗霜冲他笑笑,朝前走了几步,将地上的树叶踩得嘎吱作响。
“这事,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您说。”
一阵微风袭来,叶澄理了理衣袍,忙跟了上去。
“我大约是二十多年前从现代穿越到这里的。”
谢茗霜语气平静,诉说着往事。
“说起来,我的开局也许比你还要辛苦些,穿成了谢家不受宠的庶女。”
叶澄没搭腔,只是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能想象到在古代身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的生活该有多难过......
谢茗霜似是觉察出他的心境,轻笑了下:“别急着难过啊小澄,打脸的在后头呢。”
瞧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叶澄才跟着笑了笑,眨眨漂亮的杏眸。
谢茗霜被他可爱到,姣好的脸庞笑得更开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后,才继续往下说。
“我穿过来之后没多久,全家都捧在手心的嫡姐就与官僚世家的薛家订下了婚约。”
“只是嫡姐这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全家上下谁也没料到一直知书达理、乖巧顺从的她就在成婚的那日,随着谢家的一名侍卫私奔了。”
听到此处,叶澄面色复杂:“这位小姐,也是个有主意的。”
“谁说不是呢。”
谢茗霜嗤笑了声:“可她是走了,婚礼却还是要继续。”
“箭在弦上,薛家的轿子就在谢府外等着,而谢家除了我跟嫡姐外,竟是再无适龄的女小辈,最后只得逼着我这个不受宠的庶女穿上喜服去顶上。”
话落,叶澄的表情彻底淡了下去。
他皱起眉头,一阵思绪翻飞,半晌后才问:“那——那位薛家公子,对您好么?”
“薛正卿啊?”谢茗霜飞快地挑了下眉,道出那位新郎的名字,“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我嫁过去当晚,将要洞房花烛时,就忍不住与他摊牌了,跟他说我其实是个冒牌货。”
不知是不是夜色朦胧得叫人眼花,叶澄总觉得谢茗霜在提到薛正卿时,眼神有短暂的凝滞了一下。
“然后呢?他是何反应?”
叶澄莫名为当时的谢茗霜捏了把汗,毕竟狸猫换太子这种事在古代算得上是大事了,以谢茗霜的身份当场被拖出去浸猪笼都是有可能的。
“他的反应?”谢茗霜微微蹙眉,似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姑且还算是淡定。”
“他当时听完我的话,只是沉默了半天,之后便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这么,接受了?”叶澄有些惊诧。
谢茗霜回道:“照他的理来说,既然我们已经拜堂,成了夫妻,往事再不可追,那便接受,好好过日子。”
叶澄松了口气:“那其实...也挺...不错的。”
“是吧。”谢茗霜勾唇笑笑,“总归比想象中好,薛家有钱有势,倒真是被我这个庶女捡了便宜。”
“薛正卿这个人从人品道德方面也是没得挑,出了名的正直。”
“可是你知道吗小澄。”谢茗霜重新望向叶澄,脸上却莫名染了几分苦涩,“这与正直相随的缺点便是死板。”
“他大男子主义很强,有能力有才华,在府中说一不二。”
“成婚后的前些年还好些,毕竟怎么说他都有恩于我,替我挡下了薛家对于顶包之事的震怒,我也尽量不与他争执。”
“可待几年后小南出生,他又一路高升官至宰相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了。”
说到此处,谢茗霜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了。
叶澄瞧着心头发堵,想说些什么话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甚至不允许我出府,也不允许我同男子讲话,就连自家府中的小厮也不行。”
谢茗霜继续道:“身为一个现代人,我想小澄你应该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
“我实在难以忍受他这种限制人身自由的行为,试图与他商量讲和,可换来的便是被软禁。”
“也许我一个女子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人吧,也不配有拥有与他平等谈话的权利。”
深夜的微风阵阵,将茂密的枝叶吹得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叶澄彻底缄默了。
他没办法为薛正卿的这些做法解读出正当的理由,因为他觉得谢茗霜的说法很可能是正确的。
但很可悲的是,听下来,故事中的二人显然都对对方有感情,只是性格实在不合。
“所以,这就是您离开薛府,自己开镖局的缘由?”
叶澄语气没由来的沉重,谢茗霜的语气却轻松了下来。
“是啊,他把我逼急了,我只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才得了个和离的结果。”
“我还将小南争取了过来,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凭什么留给他?”
谢茗霜扬了扬眉毛,语气自豪:“这也是为何小南跟我姓的原因。”
“真好。”叶澄由衷地替谢茗霜的解脱感到高兴,“谢这个字也好听。”
谢茗霜被他无厘头的说法逗乐,笑出了声。
笑完,她又有些怜惜地摸摸叶澄的脑袋:“说到这个,小南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这个人多少随了他爹的性子,生性多疑,刚开始的时候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叶澄闻言,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刚穿过来不久时被谢承南掐脖子那档子事...
他哑然失笑,感叹谢茗霜不愧是亲妈,确实了解亲儿子。
二人笑着往回走,结果还未走几步,被冷落了许久的某人就来了。
谢承南双手抱臂,面色不虞:“你们今日第二回见面,哪里就有这么多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