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脱轨》芷月洺

6、06

　　周研像是抓住了陈洁的小尾巴，猛然向前一步靠近她。
　　“你果然知道方晓静失踪的事！”

　　陈洁迟疑了片刻，随后，她抬起头直视面前的两个女孩。
　　“她活该，谁让她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她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面前的陈洁一改刚才怯懦的模样，她的手指骨节分明，纤细的指尖死死握住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她的手突然奋力一扯，脖子上的项链在一瞬间脱落甩到桌子上，打在面前的抹茶蛋糕上沾满污渍。

　　项链锋利的链条滑过陈洁的脖子，红痕将肌肤甩出细微的红色，像是鲜血即将流出时最后的隐忍。

　　“她从来都瞧不起我，我们明明是同学，在她眼里我却需要像丫鬟一样给她端茶倒水，凭什么？”
　　陈洁的眼圈有些泛红 ，兰馨低头，她看着陈洁的手指尖有些磨损的茧。

　　陈洁说的可能是实话，方晓静高傲这种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以她那种性格确实可能将陈洁当成自己身边可以随意使唤的工具。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偷窃别人东西的理由。
　　说白了都是自尊心和虚荣心在作祟。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兰馨微微皱眉，“她消失以后，你就可以把她的东西占为己有，所以你做了什么？”

　　兰馨用平淡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尽管她清楚面前这个看似自大实则怯懦的女孩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果然，这句话激起了陈洁强烈的反抗。

　　“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都是方晓静她自己结交那些社会人士，谁知道她被谁带走了。”陈洁的眼里满是嫌弃。

　　话音刚落，周研的手机从对面响起，她抬起头示意了一下兰馨，起身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和陈洁的对话也算获取了一些信息，方晓静总是和年纪比她大很多的人一起玩，那些人里有些看上去有钱，有些穿着破破烂烂。

　　按照方晓静的家境来看，他们不可能是她的亲戚，只能是她在校园外结交的成熟“朋友”。

　　临走时，兰馨给了陈洁一张创可贴，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口。
　　陈洁僵了一下，嘴上说着用不着，却还是将她给的创可贴放进了口袋里。

　　“这项链你自己留着吧。”兰馨起身，看着蛋糕上已经沾满污渍的昂贵首饰，“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兰馨转身离开，陈洁抬起手将项链从深绿色的奶油里抽了出来，握在手心时紧了紧，手指沾染了污渍。

　　“如果她联系我，我会告诉你。”陈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兰馨顿住抬起手比了个OK。
　　随后听见陈洁更大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如果你们找到她了，也告诉我一下。”

　　她讨厌她，讨厌她极为优越的家境，讨厌她自大妄为，讨厌她不学习去交那些下三滥的朋友，讨厌她不懂得尊重。
　　但她最好好好活着。

　　兰馨站在门口找了半天周研，也没看见她的身影，她掏出手机拨打周研的电话。
　　占线。

　　周研最近这些天总是对着手机傻笑，问她的时候她也不说。
　　兰馨觉得周研有点奇怪，但她找不到证据。

　　过来一会儿，周研打来电话，“喂，馨馨，一会儿你自己回去吧，我这边有点事。”

　　“什么事？”兰馨问。

　　她最近莫名其妙有了些秘密，不过确实，兰馨也没有将自己的所有事全盘托出。

　　“我有个朋友找我有点事，但你放心，我和你永远天下第一好。”周研匆匆忙忙挂断电话前还不忘说上一段土味情话。

　　周研交了新的朋友，不是学校里的人，在学校的时候她们两个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今晚回去，她一定要周研给自己一个交代。
　　大不了用她的小秘密换她的。

　　可当天晚上，周研没有回家，兰馨躺在卧室看着周研聊天框上空荡荡的回复，手机界面上却弹出了一条社会新闻。

　　【沧沅郊区某豪宅发生火灾，死亡人数暂未确定】

　　她看着豪宅的图片微微皱眉，迅速起身搜索方晓静的微博。
　　微博里，方晓静发过的一张图片，就是火灾里的那幅。

　　那幢别墅是方晓静家的度假别墅。

　　兰馨跑出房间敲响了书房的房门，推开门，兰茂学刚刚挂断电话，他转头脸色有些阴沉，看见兰馨的那刻露出了笑容。

　　“馨馨，怎么还没睡？”兰茂学声音慈爱，将手机放到桌子上走过来。

　　“外公，郊外豪宅发生火灾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兰馨看着兰茂学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

　　“对，据说里面死了个人，几个警察已经过去了。”兰茂学皱眉点了点头。

　　“那是方晓静的别墅。”兰馨将手机上方晓静的微博照片给兰茂学看。

　　方晓静死于火灾，别墅里只有方晓静一个人的尸体，别墅内部件的指纹也只采集到了方晓静一个人。

　　不过在洗手间的抽水马桶里，找到了一段吸了一半的烟头，烟头上的指纹不属于方晓静。
　　指纹有些模糊，虽然边缘处清晰可见，中间却空了一块。

　　大量的缺失难以将这个指纹同沧沅居民库中的人一一比对，线索在这里显然断了。

　　兰馨是在第二天早上看见周研的，她在睡梦中听见有人蹑手蹑脚走进房间。
　　她睁开眼，看见了穿着名牌套裙的周研。

　　“什么时候换了件衣服？”兰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看着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周研。

　　她今天化了妆，口红颜色鲜艳，仔细看还能看出她似乎是卷了头发。
　　同她昨天和自己出门时简单的穿着并不相同，昨天的那套更像是学生。

　　“出去逛街新买的，好看吗？”周研站在兰馨面前转了一圈。
　　裙摆轻轻飘起来像个仙女。

　　“好看。”兰馨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来，拿着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昨天去逛街了？”

　　兰馨转头看向周研，周研点了点头，将椅子拉到兰馨面前坐下。

　　“对，我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友，昨天去见网友了。”周研的脸有点发红，一脸期待的看着兰馨。

　　“见网友？你现在才高一，不会被人骗吧？”兰馨微微皱了皱眉，这种话听起来就不太靠谱，那些社会新闻她也没少接触过。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周研将椅子向前拉了拉，“我觉得我和他是那种亲人的关系，他年纪很大了，懂得比我多。”

　　“他多大了？”兰馨问。

　　“四十左右吧，我叫他叔叔，如果我妈以后和这个国外男朋友分手了，我就把他介绍给我妈。”周研的眼里一脸真诚，兰馨知道她没骗人。

　　尽管周研从来不说，但兰馨能猜到，她一直渴望父爱。

　　她妈谈的男朋友要么年纪太小，不可能想着去照顾周研。
　　要么就是为了钱接近她妈，向周研示好的时候总是展现出一种谄媚。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长辈，所以周研喜欢来兰馨家住，兰馨家里人是真正关心她的人。
　　甚至比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做得更好。

　　可他们毕竟属于兰馨。
　　就算两个人关系再好，周研也会忌讳索取她们的关注。

　　兰馨是她很重要的朋友，通过这种手段分走兰馨家人的爱是可耻的。
　　她需要别人以父亲的角色真的爱她，爱她的全部。

　　所以她认识了那个男人。

　　“他老婆生病去世了，两个人没有孩子。”周研掏出手机给兰馨看男人的照片，他不像是那种普通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身材笔挺，一脸精英状，负责任的说，这男人在同龄人应该是很出众的那种。

　　他的穿着可以看出他的家境很好，工作应该是很出彩的那种，况且他的长相也不输那些电影明星。

　　“你们从哪儿认识的？”兰馨看着男人的照片默默放大，意识到自己的观察可能有些不太尊重周研。
　　兰馨将手机还给周研，但眉头还是微微紧皱着。

　　“之前我分享过我妈淘到的一条古着手链，他评论我问是在哪儿买的，一来二回我们就熟了。”周研从手机里找出那条项链的动态。

　　男人的回复很有礼貌，“抱歉打扰你，我想买下你的这条手链，多少钱都可以，希望得到回复。”

　　他的话语中带着中年男人安全的距离感，周研觉得他不是坏人，于是去私信他。

　　“本来这项链是我妈的，我不能做主。但他说这是她妻子之前戴过的手链，他想把它买回去。”周研回答兰馨，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

　　男人叫周驰，十年前，他的妻子同他在度假的过程中溺水去世，从此以后他没有再娶他人。

　　周研和兰馨讲起他与他妻子的爱情故事，他们很恩爱，那场溺水对拥有一场甜蜜婚姻的周驰无异于一场巨大的打击。

　　那时候他并没有像现在经济这么阔绰，他回到两人一起生活的城市，因为房租到期一个月未续，两人的所有东西都被房东清了出去。

　　包括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所有证据。

　　“所以她看见我发的那条手链以后很惊喜，他说那是他赚第一桶金的时候给他妻子买的礼物，也算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从古着店里淘到别人的二手货很正常，有些首饰甚至会随着年月的累积变得越来越有价值。

　　“所以你把手链卖给他了，你们俩也越来越熟悉？”兰馨按照可能推测了后面的剧情。

　　“我送给他了。”周研笑了笑，钱对于她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像他这么爱老婆的男人，如果是我继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