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窗》墨笔叙微

12、段姑娘

　　现在在体育馆内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大半部分是一班同学。
　　平时学业压力大，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放松一下，所以班上同学就都来打球了。

　　“赵铭！来双打啊。他们俩打比赛呢。”简施童站在场子上挥拍喊道。

　　另一个场上王慕之正和庞鑫打得火热，羽毛球划出一道道残影，唯余球与拍子碰撞发出的“??”声。

　　“马上啊！”赵铭把乒乓球拍送给姜保，而后和段章一块走上场。

　　“混双吗？”段章看着对面的简施童和安然问道。

　　“我都行，就这样打我们也不会输，是吧然然。”简施童对着安然抬抬下巴。
　　“嗯，我们都可以。”安然道。

　　“我已经很久没打了，多多关照啊。”段章道。
　　“包的。”简施童反手发球。

　　比起另外一个单打场上草木皆兵的气氛，双打这一场就来得比较轻松。
　　双方不怎么关注输赢，主要打的就是个高兴，不时秀一下技巧。

　　段章刚开始还有点生疏，被安然吊了两球。
　　等他渐渐摸到了手感，就开始跟赵铭打配合，他负责在前场搓小球，赵铭负责杀球。

　　不过简施童杀球的力度和速度都很出色，段章这边防御不怎么行，就掉了几球。

　　来回几个回合后，王慕之朝这边喊道：“赵铭，快来替我，庞鑫这个狗打疯了！”
　　赵铭得令就去牵制发狂的小庞了。王慕之接替赵铭来双打。

　　二人的球风很不一样，赵铭偏向于找到机会就杀，只要提前预判球的落点，就会很好接，而王慕之的球路比较多变，让人摸不清他是要杀还是要吊，以至于他就打了两球，就引得对面大骂。

　　“王慕之，你非要偷后场是不是啊？”简施童连丢两个后场，心情十分烦躁。
　　“我下次坚决不偷后场！”王慕之把球抛给段章，举双手发誓。

　　段章正手发了个高远球，道：“没偷了啊。”

　　简施童迅速反应，挥拍跟上。

　　二人拉了几球高远，而后段章使了个巧劲，只见球过网后如自由落体一般直直坠落，在网上弹了一下而后掉到对面场子里。

　　“确实接不了。”安然挥拍只堪堪擦到球的羽毛。

　　“有实力有实力。”王慕之和简施童摆手鼓励。

　　“要不就打到这吧，下午还有团体赛呢。”安然提醒道。

　　“哦对对对！别把体力耗光了。”王慕之突然想起来，然后扭头对隔壁场打得正酣的二人喊道，“别打了，吃饭啊！”

　　“我操！”隔壁传来赵铭的骂声，“庞鑫你特么杀我二十几球了，怎么不去报个铅球？”

　　“就最后两球！真的！我半个月没打了！”庞鑫喊道。

　　看着隔壁场上跟跳蚤一样的赵铭和使不完牛劲的庞鑫，段章问道：“他一直这么能打吗？”

　　“大概是半个月没碰球的buff加成。”王慕之道，“打不了多久了，他快没体力了。考虑考虑中午吃啥吧。”

　　“中午要不要出去吃？”简施童问道。

　　“必须的，好不容易中午没有门禁。”王慕之答。

　　“那行，几个人吃啊，我现在提前订个桌。”简施童下场拿起手机打电话：“喂，您好，我们定个11:40的桌。”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王慕之数了数人，然后他问了句“要不带上念哥啊！”

　　“行。”简施童捂住话筒应了声，然后对着手机道，“您好我们订个八人桌。嗯，没有包厢也可以，谢谢。”

　　王慕之道：“章哥，叫上念哥呗。”

　　“行。”段章下场，捞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而后拿起手机。

　　电话嘟了五六声，段章挂断，转头道：“他不接电话，我去找他吧。”

　　“OKOK，我发定位你。”简施童抛过来一瓶水，“快感谢我们家然然，冰镇的。”
　　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买了水上来。

　　段章抬手接住，对安然隔空碰杯示意：“谢谢啊！”

　　赵铭接过安然递给他的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而后特别有戏地“哈”了一声，道：“感谢我安然姐赠送的冰镇凉白开。”

　　安然笑了一下，而后被简施童拉过去。

　　“好了好了，快走吧，到晚了就没位置了。”简施童率先从楼梯口下去。

　　段章从体育馆和教学楼连通的连廊穿过，抵达班级，探头进班喊了声“谢念”。

　　谢念此时仍在刷题，班内除了他没有别人。

　　段章走近道：“今天中午你怎么吃啊？”

　　“食堂。”谢念答。

　　“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外面吃啊？”段章抽走谢念的笔，顺手把空调扇叶扒下来。

　　谢念抬头看他，因为打球而沾湿的发尾在空调风下滴落汗水。
　　他把扇叶又扒上去，从抽屉里拿出包纸给段章道：“刚打完球不要对着空调吹，擦汗。”

　　嗓音依旧平静冷淡。

　　段章接过纸道：“你关心人的样子好冷酷啊。”

　　“……”谢念看着他，“爱擦擦不擦滚。”
　　“好嘛，我擦。”段章及时止损，“那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嘛。”

　　自从上次对着谢念撒娇然后得到了人家的电话，段章就发现了让谢念心软的新大陆，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使用星星眼攻击以达成目的。

　　谢念被段章灼热的视线盯得不自在，扭头偏开脸，道：“去。”
　　“好嘛。”段章得逞。

　　二人到达饭店，简施童众人正在点菜。

　　“我！要！吃！红！烧！猪！蹄！”庞鑫一字一句叫道。
　　“馋——嘴——蛙——”赵铭拖长声音道。

　　“你看俩人打虚了。”简施童笑着对安然说。

　　王慕之虽说不是班委，但此刻竟也拿出了班委的担当：“你看看你们两个，现在把体力耗尽了，那下午的接力怎么办？你们这样的人是会遭班上同学谴责的！”

　　二人趴在桌上：“我——要——吃——肉——”

　　“没事儿，先点菜吧，等他们吃饱了就复活了。”安然笑道。

　　段章带着谢念落座，简施童把菜单递给他：“有啥想吃的自己点啊。”

　　段章扫了一眼，而后把菜单递给谢念。
　　见谢念没接，他就问道：你想吃啥啊？”
　　“都行。”谢念答。
　　“有没有什么忌口啊？”段章问道。
　　“没有。”
　　“噢——那我就看着点了啊。”段章道。

　　他在菜单上勾了秋葵，然后把菜单还给简施童。
　　简施童作结：“那就红烧猪蹄，馋嘴蛙，蒜蓉蒸排骨，鱼香肉丝，梅菜扣肉，清炒秋葵，再加个虾滑汤吧。”

　　“不错了。”王慕之道。

　　“等等，可以给我打两碗饭吗？”庞鑫伸出手问道。
　　“我也要——”赵铭有气无力。
　　“行那就要一桶，想吃的自己打。”简施童招呼来服务员，把菜单交给对方。

　　离饭点还有一会，此时店内已经人满为患。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了盘凉菜上来，温声道：“小姐您好，这是后厨新研发的柠檬鱼皮。”
　　简施童礼貌道了声谢。

　　只见桌上趴着的两人迅速爬起来拿筷子叨。
　　过了两秒，他们一致道：“好辣啊。”他们喝了口水，手上筷子还是不停。

　　段章也夹了一片送进嘴，酸中带点辣，除了呛点，还挺好吃。
　　“谢念，要不要尝尝？”他问道。
　　“我不吃辣。”谢念答。
　　“没事儿，这不是很辣，主要就是有点酸。”段章道。

　　谢念信了，于是夹了一小块送入嘴中。

　　段章看他咽完，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谢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他腿上砸了一下：“辣死了。”
　　谢念不太能吃辣，此刻辛辣直窜鼻尖，刺得他生理性分泌眼泪，连带着眼尾也染上绯色。
　　段章看他唇被辣红，不由心有愧疚：“真辣啊？”

　　对面简施童也被忽悠着尝了一口，而后骂了句“操”，就开始咳嗽。
　　她低头咳得满脸通红，安然给她凉白开润喉。

　　简施童调整好后就开始骂赵铭：“你不是说不辣吗？”
　　赵铭已经被辣得大舌头起来：“确斯也还好啊，嘶，就是一直吃别停就，嘶哈，感觉不达辣额。”
　　“都是我忘了你们能吃辣。”简施童又喝了口水，“就不该信你们口中的不辣。”

　　段章也给谢念倒了杯凉水，道：“我尝着确实还好，不好意思啊。”
　　谢念道：“没事。”

　　“哎，简施童，你家饭店为啥不叫樊楼。我听说宋朝饭店都叫樊楼。”赵铭闲不住嘴，一边嘶哈一边问道。
　　“因为这是简家的楼不是樊家的楼。醒醒吧，建国多少年了。”简施童答。
　　“这叫国潮，你懂不懂。”赵铭道。
　　“菜做得好吃就行呗，真好吃叫‘大排档’都有人赶着来。”简施童插了块西瓜吃。

　　插曲过后，服务员开始上菜。

　　赵铭和庞鑫如满血复活一般，抄起筷子就是干。
　　鱼香肉丝刚上五分钟，就只剩下个盘底儿。

　　“吃个饭而已，要不要这么着急。”简施童吐槽道。

　　王慕之为了多吃几口菜，与二人展开了餐桌版速度与激情。

　　简施童挑机会在筷子堆中抢菜。
　　安然则早早看透了战斗，转而吃秋葵和虾滑。

　　“不是吧你庞鑫，饭你也要抢？”王慕之的手在碰到勺子之前，庞鑫一把抢过，往自己碗里添了一大勺饭。
　　“实在是太饿了，让让我。”庞鑫左腮鼓起来一块，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行了吃饭的时候别说话！”简施童受不了。

　　段章趁着机会观察，发现自己高冷不近人情的同桌吃饭风格也挺独特。

　　牛蛙吃了三块，排骨吃了一块，猪蹄和扣肉一筷子没动，倒是鱼香肉丝多吃了两口，其余时间都在夹秋葵和虾滑，并且绝不把菜上的酱汁沾到饭上，沾到汁的饭他不吃，饭吃完就打了碗汤，一口一口慢慢喝。

　　“谢大小姐，吃饭好优雅。”段章道。

　　谢大小姐咽了口汤：“牛蛙只吃大腿肉，笋不吃老的，扣肉不吃肥的。吃菜的时候不吃饭，吃完菜要把碗涮一遍再添饭。还要我接着描述吗？段姑娘。”

　　段姑娘没有丝毫负担：“你也在看我啊？”

　　谢念答：“深渊也在凝视你。”
　　“错了。”段章道。

　　“你可以是夜空，是寒潭，唯独不会是深渊。”段章看着身旁的少年，眼睛里闪着星星，“深渊不好，深渊让人万劫不复。你很好，你不会。”

　　谢念道：“你是诗人？”
　　“我是行人。”段章勾唇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谢念道：“你如烈阳。”

　　段章挑眉：“抒情诗。夸我吗？”

　　谢念勾唇笑道：“晃眼。”

　　谢念说完就扭头端起碗抿了一口，段章刚浮起的感动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