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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道 ...

  •   京兆府因着受了江王的嘱托,自然不敢懈怠,慈幼局内好几名乳母暗地里轮流被请去了官署喝茶。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竟就在京郊的乱葬岗中搜寻出了小缸子余下的尸骨。

      至于先前那两名夫妇,他们的身份的确也都是伪造的。

      说起来也是蹊跷,打他们出了慈幼局,街上竟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哪怕是城门将守,这两日也从未见过有那么一男一女出过城。

      “依大人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京兆府内差吏问道。

      京兆府尹手中的杯盖慢悠悠磨着杯身,而后轻轻抿了一口。

      “原来怎么办,现在不还得怎么办?死了的不过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罢了。”

      差吏应和道:“大人说得正是,那孤儿本就是没人要合该被野狗叼了去的,他多活了这三五年,已经是他莫大的造化了。”

      另一府吏迟疑道:“可那毕竟是江王殿下亲自送过来的......”

      京兆府尹道:“慌什么,大牢里头那么多死囚,随便哪个拎出去就是了。死了的不过就是个小畜生罢了。”

      “是极!是极!”

      “可是大人,若是那两名犯人日后再作恶该如何是好啊?若是叫江王知道了,难免会责怪大人您办事不周啊......”

      京兆尹嘴角一勾:“今回不过只是个意外罢了,江王哪能回回都能见到。再说了,那些人也不可能还会那么傻。”

      京兆府衙门外,一男一女两名囚犯被拉出府衙,当街处以杖刑。

      周遭纷纷围满了百姓,或是向他们扔着烂菜叶、臭鸡蛋或是指责唾骂,无不唾骂他们丧尽天良,连一介幼童都不放过。

      “听说他们此前就是对人贩子,想不到这回竟然特地伪造了文书,都将主意打到慈幼局去了。”

      “这年头这些人贩子,手段太残忍了些吧。不过他们掳走这孩子不就是为的完完整整的卖个好价钱么,作甚还要那么残忍地将那娃娃分尸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有些富贵人家啊,就喜以幼童的内脏为食,听说能够延年益寿呢。”

      “嘶......听着就怪瘆人得嘞,这怎么下得去口啊。”

      “嗨呀,谁说不是呢。不过俗话说得好,若没有市场,怎么会有人铤而走险呢?”

      “哎,我回头可得把我家柱子看好,不能再叫他在外瞎晃了。”

      围观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岁檀在一旁听着,心中只觉得憋闷压抑。
      难道小缸子他,也真的是被权贵挖去了心肝么?

      心有疑惑,她忽然从人群中挤出,扬声对着门口的领头的差役问道:“敢问大人,这两位人贩为什么行事如此残忍?”

      官吏道:“无非是因为心肠歹毒。”

      岁檀问:“那他们既然是人贩子,骗走孩童难道为得难道不是换取钱财么?将一个活生生的孩童分尸,又如何能换取钱财?”

      官吏道:“说是那孩子太不听话,这夫妇中其中一人素来脾气不好,一怒之下就将他分尸了。”

      岁檀道:“可是民女听说都城中素有权贵喜爱吃幼童的内脏。”

      人群中哗然一片,也有零星几人开始附和起来。

      “一派胡言!天子脚下,本官从未听说过此等丧心病狂之事!你莫要危言耸听!”

      官吏大喝一声,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押有手印的文书举在众人面前。

      “喏,看仔细了,这便是这夫妇二人的画押文书。

      “这上面,他们可是亲口承认是他们合力将那孩童分尸再埋尸。

      “大虞律法规定,贩卖人口者,徒三千里。而杀人者,却要被处以杖刑。

      “试问,流放千里之外尚有生存之机,他们何必找死?若真是有你口中之人,他们大可以将幕后买主供出就是!”

      岁檀道:“倘若是因为他们不敢呢?”

      如果幕后之人权势太大,以事情相威胁呢?

      官吏指着面白如纸又满身血污躺在地上挨杖的二人,厉声道:“本官说了,若是有生还之机,他们断不会自寻死路。”

      说话间,地上的二人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当场咽了气。

      顷刻间,便有差役将他们拖走,对着门口的血污冲刷,直至从桶中浇在地上的水流再度变为清水流入两侧的沟渠。

      阶前官吏摆手道:“都散了吧!”

      岁檀忙说:“还请大人彻查,还无辜孩童一个公道。”

      “这就是公道!”

      官吏一把将画押文书贴到岁檀面前,他身后的差役们连忙驱赶岁檀。

      岁檀还想再问,却有锦衣侍从悄然来到岁檀身后,低声说:“坛姑娘,殿下有请。”

      是江王身边的春和。

      岁檀记得,那天跟随江王来到京兆府衙时,府衙里的人都对江王很是恭敬。

      既然如今江王喊她过去,那她是不是可以请江王出面将这事弄清楚些?

      于是她跟着春和坐上了轿辇。几番颠簸下,被带去了一处僻静的林间。

      岁檀打帘下轿,隐约见着花木葱葱间站着一名穿着素袍的男子。
      她走到江王身侧,才看清在江王身前立着一个小小的墓碑,墓碑上面刻有小缸子的名字。

      岁檀从袖中取出两块饴糖,拨开外面包的糖纸,放在碑前。
      “小缸子,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买糖葫芦与烤羊腿,下回我一定都带来给你。”

      江王闻言,侧首对春和看了一眼,春和瞬间心领神会,颔着首便跑远了。

      江王负手道:“本王已请人为他在寺内超度,下辈子他肯定能投生在一户富足安乐之家。”

      岁檀起身,仰头看向江王,说:“可是殿下,我听闻都城中有人重金求购幼童的内脏以求长生。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两名人贩固然可恨,但向他们求购的人却更加可恨。

      “而方才我在府衙门口问那府衙官吏的时候,他却一口咬定并不存在这样的事。

      “按理来说,府衙之人不应该针对流言好生查探后再下定论么?

      “就算流言是假的,也应该寻出流言的出处才是。殿下您向来处事公道,能不能请您叫那府衙再好好查一查?”

      江王道:“倘若真的有这样的人,那大虞的律法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些人。然而单凭几句流言蜚语,就强令府衙去查,恐怕不可。”

      岁檀不解:“可您是天潢贵胄,如果您发话了,京兆府衙的人会不去做么?”

      江王解释道:“父皇子嗣甚多,单单皇子便有几十人。本王虽为亲王,可如今皇兄为上。

      “若是本王真因听信传言便强命京兆府去查,恐怕传到皇兄耳中,会被皇兄认为是本王僭越了。”

      岁檀眉头蹙在了一块儿:“所以殿下是碍于皇权不敢去做?”

      “不是不敢,是不能。”
      在岁檀逐渐凝重而狐疑的神色中,江王看着她的双目,又认真说,“本王会另寻别的法子。”

      他会派自己的人去查,只是若都城中真有其事,查探起来并不会容易。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不会向人保证。

      所以他只说了会想办法,但其实是一定。

      然而岁檀听着江王这话,忽然觉得他其实是在推脱。

      京兆府衙难道不就相当于现代的警察局么?查案寻到真相原本不就是京兆府衙的职责?

      江王如果真的想查,尽管吩咐去查就是了。叫警察去抓小偷能有什么错,怎么会成为“僭越”。

      她联想到在现代时,曾多次听到的“我有空了就去做”或者“我到时候找个人”之类的话。

      基本上这样的话说出口以后都没什么下文了。

      心中便觉得,也许江王方才说的会想办法其实也是这样的意思。

      又想到先前他收留张乳母的行为,她觉得,也许他本就是怕得罪人的软弱性格罢了。

      哪怕此前觉得江王生得多么俊美无双,现下江王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

      往日她觉着江王是个烂好人,如今却觉得,江王还是个怯懦的烂好人。

      她为此前在江王马上之时,她曾生出的几分对江王的仰赖倾慕之心而懊恼。

      这样软弱的江王,除却皮相好看,哪里还值得人仰慕。

      她的声音冷了几分:“这几日多谢殿下的关照,如今小缸子的事既然了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江王对她语气中突然的疏离有些愕然,却道:“本王送你。”

      “不必了,我恐与殿下并不顺路。且慈幼局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江王还想再劝她同行,可岁檀与他施了一礼后却是径自离去了。

      岁檀没有直接回慈幼局,而是去了街上特意去买了一根烤羊腿与一串糖葫芦,又折返回去了小缸子的墓前。

      然而等她拔开灌木丛枝叶走近了墓前才发现,墓前竟然已经放了冒着热气的羊腿与色泽明亮的糖葫芦。

      显然,这定是那位好心肠的江王殿下所为的了。
      只是这种小恩小惠的事,谁又不会做呢?先前收留张乳母是如此,如今给小缸子敛尸赠物又是如此。

      这些小事对他这样的天潢贵胄而言,不过只是几桩不痛不痒的小事罢了。

      用一点恩惠便能够换得他人的感激涕零,似乎的确是一件更为划算的事。

      岁檀哂笑一声,将自己包裹在怀中的羊腿与糖葫芦也一道摆在了墓前,最后看了一眼小缸子。

      夜里,岁檀坐在院中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天边高悬的明月。

      “吱呀”一声,王乳母从屋内走出,坐在了她身侧,问:“还在想小缸子的事么?”

      “嗯。听闻都城中有富贵之人,会食幼童脏腑。我怀疑也许那对夫妇没准真的是被这样的人指使的。”

      “这事儿啊,我是听说过。不过这也都是传言罢了。我活了快四十年了,可从未真正见过这样的事,依我说啊,这没准就是被人讹传出来的罢了。”

      “真的么?可是今日在京兆府衙门前,有好些人传得言之凿凿。”

      难道真的只是她满怀气愤之下,误听信了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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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算命先生说我俩上辈子有大仇。 我问有多大仇? 先生说,上辈子是我派人阉的他。 我忐忑极了,问先生那他那方面是不是不行了。先生说,欲知行不行,请 晋江搜索牧羊姑娘《男主错拿男二剧本(双重生)》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