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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逼婚 ...

  •   暮春时节,天气好不容易放晴。柔和的阳光伴着一名身形粗壮的男子,一块推门打进了位于都城西南侧的慈幼局内。

      局内立即有乳母迎了上来,牵过男人手中的羊,将羊绑在廊柱上,满脸堆笑着同那男人说着话。

      岁檀彼时正在院内银杏树下看小姐妹们打络子。听见动静,直起身板向那男人看去。

      只见那男人体格矮胖,面相有些凶,穿着一身墨色长袍,活像个大水缸。
      他时不时地就将左右两边的袖管卷起又放下,叫人觉着他在这身衣服里头委实不自在得很。

      岁檀正看着,却忽然见那正与男人说着话的张乳母冲她笑了笑,又摆着手喊她过去。

      待岁檀走近,张乳母一把扯下她挂在两耳上用来遮挡口鼻的白布,轻嗤了一声。
      “你戴的这是什么东西,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岁檀霎时间喷嚏连连,一双眼睛红了一圈,眼泪不自觉地向外淌。

      天知道,她不是主动想哭的啊。
      实在是这副身体的原主她居然对柳絮过敏!

      “哎呦,给你给你。”
      张乳母怕叫人觉着自己欺负她,忙又将手中这块破布丢给她。
      见她不哭了,又笑着叫她看那男人,“今儿杨屠户是特地来看你的。”

      岁檀揉了揉有些发肿的眼,原主记忆里,没见过这人啊。

      难不成是原主失散多年的叔伯?

      她只得疑惑地凑了过去,礼貌地开口询问道:“请问叔叔是?”

      “呸呸呸,什么叔叔。过几日,他就是你的夫君了,今儿个是特地过来瞧瞧你的。”

      张乳母扫了一眼那绑在廊柱上的小羊羔,眼睛里说不出的满意。

      “瞧,人家特地带了聘礼来呢,多好的一只羊。”

      岁檀登时将眼睛瞪得溜圆。

      啥?夫君?这男人瞅着少说也得有三十了。而她现下穿附着的这副身子的原主,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

      这怎么可以?哪怕就是昨日她穿到这里之前,在现代她也才二十三岁,怎么能嫁给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叔呢?

      在原主记忆中,在慈幼局长大的女子,长到十六岁时便会给安排婚事。

      昨日就有媒婆登门,给原主介绍了一桩婚事。

      听说对方姓杨,是位能干的屠户,只要原主嫁过去,那肯定是顿顿吃肉吃到吐。

      且那杨屠户又长她几岁,年纪大些更会疼人。等她嫁过去,日子别提多美了。

      原主也就是在媒婆走后,一边幻想着日后的好日子,一边啃着馒头,这才一个不留神被馒头给噎死了。

      岁檀叹了口气,果然从古至今的媒婆们都惯会巧舌如簧。

      哪怕原主没被馒头噎死,岁檀都怕原主成亲当夜会被这位杨屠户给压死。

      原主实在太瘦了,豆芽菜一般的小身子骨,随便哪阵风都能将她压倒。

      岁檀有些发怵,对杨屠户道:“我不想嫁给你。”

      未等杨屠户开口,张乳母却先面露愠色。

      “这怎么行?昨日你可是亲口应下的,人家今日连礼都带来了,照理来讲,这亲就已经定下了!”

      这样好的一头羊,她哪里舍得再叫人牵回去。

      岁檀冷声道:“收礼的是您,要不您去嫁?”

      原主记忆里,这位张乳母对待局内的孩子们向来颐指气使。
      且昨日更是她同那位媒婆你一言我一语地诓骗原主,原主这才羞涩地低下了头。

      “嘿你个臭丫头不识好歹!”
      张乳母当即就要去拧岁檀的耳朵。

      杨屠户一脸怒容地站在一旁,觉着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等着瞧好戏。

      岁檀躲闪开张乳母的动作,旋即拔下头上的木簪子抵在身前。

      张乳母在慈幼局的孩子们面前一向是说一不二,如今被一小姑娘拂了面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当即抄出一根擀面杖就要去打岁檀。

      其余的乳母们见状纷纷上去拉她。
      真要给小姑娘打出个好歹来,面上跟掌事的师父们也不好交代。

      不知是院中哪个小娃娃先吓得哭了一声,其余的上至七八岁下至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登时一块啼哭起来。
      哭声此起彼伏,好似午睡时屋外池塘内的叫个不停的青蛙。

      杨屠户的脸色渐渐黑得比池塘的淤泥都深,眉毛蹙得跟两个打架的蝌蚪似的。
      他立时就去解开那小羊羔的绳结,拽着它要走。

      张乳母顾不上再打岁檀,忙去拉他。

      “哎呦,这丫头不听话,回头我说说她,指定叫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呀。”

      屠户冷哼一声。
      “这么大的脾气,我可娶不起。罢了,就当今日我没来过,这亲事您再另寻佳配吧。”

      泼辣的是岁檀,是他看不上岁檀,可不是岁檀看不上他。

      岁檀将手中的木簪子又插回了头上,已被塞了一肚子气,此时哪里还想再透什么气,便转头回了屋。

      有小妹怯怯地跟在岁檀身后,帮她关上门后,凑在岁檀身侧很是焦灼。

      “小坛,你今日得罪了张乳母,以后该怎么办啊?”

      原主名字与岁檀同音,“坛子”的“坛”。

      慈幼局内孤儿众多,什么花花草草的好听名字早就被人用了去了,轮到原主这里只剩下瓶瓶罐罐桌子椅子的名字了。

      原主还算幸运的,小坛这名字听着还好。
      不像岁檀眼前这位姑娘,明明是清秀白净的一张脸,却叫“盆子”。

      岁檀摘下口罩,用巾帕沾水擦了擦脸。

      “别怕,我先前打的那些络子绣的那些花可以拿出去换钱,有了银子我就饿不死。”

      原主在这些小工艺品上天赋很高,绣的花样打的配饰全都精巧得很。

      岁檀觉着比她在现代时从各地淘的小工艺品都要漂亮精妙许多。
      拿出去卖肯定也有不少贵人会喜欢。到时候自己没准也能渐渐成为一代女商贾。

      “那个,会有人买么?”

      小盆虽已十六岁了,可从小没出过慈幼局的大门,外面的模样于她而言只是慈幼局大门的一条缝。

      “会啊,肯定……”

      岁檀“会”字尚未说完,却听得“砰”地一声,张乳母抄着擀面杖进来了,语气刻薄。

      “小贱蹄子你给脸不要脸,真把自个儿当千金小姐了?
      “没爹没娘的东西,要不是老娘们从小把你们奶大,你还能活到这么大么?
      “真是忘恩负义的贱蹄子,难怪当初你爹妈不要你!”

      岁檀忍住扇她嘴巴的火气,走去绣篮前,将手放在身后默默去摸绣篮中的剪刀。

      “您这话说错了,真论起来,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孤儿,您能白得这么轻松一件差事么?”

      慈幼局内的这些乳母的月银都是官家拨款或是善人捐赠而来。
      平日里局内各种开销,岁檀他们穿的吃的用的那也都是从局内的账房内拿钱,花不了这些乳母一文钱。

      因着慈幼局的主事由附近尘山寺里的师父兼任,平日里基本不管局内的乳母们。
      因此她们比在大户人家当乳母还要舒服得多。

      官家花钱雇佣她们照养这些孤儿,分明彼此就是雇佣关系。
      怎么到了张乳母口中反倒是岁檀他们平白无故受了她的恩惠一般?

      “我当初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忤逆东西!”

      张乳母气极了,眸光狠厉地又瞪向小盆。

      “还有你,别给我缩在角落里当鹌鹑,今日我不收拾了你们我不姓张!”

      岁檀蓦地将剪刀举在身前,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坚韧。

      “反正我无父无母贱命一条,乳母您家庭美满,若是不怕,那便看看是您的力气更大些,还是我的剪刀更锋利些?”

      张乳母被岁檀凶狠的眼神吓得退后几步,这小贱蹄子这副不要命的样子,万一真刺伤了她可就坏了。

      “行,小贱蹄子有种,你给我等着!”

      张乳母放下狠话后将门重重地一摔,驱赶着门口围观的小孩们。

      “小兔崽子们看什么看,是不是也想吃棍杖炖肉?”

      屋内小盆已吓得浑身哆嗦,瑟缩在墙角不敢起来。岁檀将剪刀放下,将她拉起来。

      “小盆,你别怕。”

      “她......她会打死我们的......!”

      岁檀抚了抚她的背。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小盆目光怯怯地看向了岁檀,点了点头。

      岁檀将剪子拿起来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拉着小盆推门而出。
      而后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昂首阔步地拉着小盆出了慈幼局的大门。

      看样子这位张乳母怕是容不下自己了,为防止日后受她搓磨,她决定去讨一个公道。

      门外的路旁栽种着大片的杨树、柳树,霎时间一团团的白云扑面而来。
      饶是她现下口鼻已用自制的口罩遮挡,眼睛却还是止不住地又胀又痒,她忙加快了脚步。

      路上遇到行人,见她肿着眼又遮着面,均以为这小女子受了多大的委屈,纷纷热心地给她指去衙门的路。

      岁檀并不是要去衙门,她要去尘山寺。

      行人劝了又劝,见她态度实在坚决,无不叹一口气,说遁入空门也算是个好去处。
      只是可惜了她如花年纪,又生得一张如花面容,可叹可叹呐。

      几番询问,她终于与小盆来到了附近一处庄严肃穆的佛寺门前。
      门上牌匾上题写有“尘山寺”三字。

      尘山寺内香客众多,或锦绣绫罗,或布衣麻裙,模样均是虔诚得很。

      岁檀走向一名正在院内洒扫的小师傅身前,问道:“小师傅,能不能劳烦您带我们见一见广源大师?”

      岁檀记忆里,尘山寺内负责慈幼局事务的正是广源师父。

      小沙弥摇摇头。
      “师兄今日不在寺内。”

      “那住持师父在么?”岁檀又问。

      “师父他不见客。”

      “还请小师父行个方便,我真是有急事想寻两位师父。”

      寻不到广源,总要让她寻到个有个能去慈幼局理事的人吧

      小沙弥想了想,看着她这副可怜模样,心下不忍,终究说了一声“我去问问师父。”

      须臾功夫,小沙弥折返回来,将她们领去了一处僻静的禅房内。

      禅房内檀香悠悠,一名白须和尚闭目拈着佛珠,背对着室门跪在一尊小佛像前。

      他听到“吱呀”的关门声后,阖着眸子问道:“不知二位施主,为何事来寻老衲?”

      “请住持主持公道。”
      岁檀跪下身去,声音恳切。

      老和尚:“阿弥陀佛,老衲乃出家之人,非是官府判官,施主找错人了。”

      “我们是慈幼局的孤女,蒙寺内师父们多年的照顾,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可是师父,今日局内的乳母却因小女驳斥了她给小女安排的亲事,便说要打死小女。还求师父救救小女。”

      岁檀说着又抬起胳膊,卷起袖管,露出了一片红斑痕。

      红斑痕并不是张乳母打的,是因柳絮过敏而红肿的。

      原主身上不是没有伤,只是在腋下、大腿这些难以叫人去瞧见的地方。

      但原主皮肤白嫩,胳膊上因过敏而起的这些红肿乍一看却是像是一些掐痕。

      果然,老和尚扫了一眼后,看着岁檀“因委屈哭泣”红肿的一双眼,连连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是老衲失察,烦请二位姑娘引路。”

      ·

      佛寺的长阶上,一名蓝袍青年正领着身后的侍从下行着。

      只听得他身后的侍从喊了一声:“殿下您瞧,那不是空明师父么?”

      江王向着侍从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白髯老和尚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两名瘦小的姑娘。

      他来佛寺替亡母祈福许多回,每回空明都躲在禅房不肯出来见他。

      空明可能是当年唯一知晓他母妃死亡真相的人。

      只可惜,空明一直坚称与他并不相识,只是与他的那位故人相貌相肖罢了。

      可江王不信,就算空明嗓音沙哑了,容貌苍老了,可空明走路时略微的跛脚姿态是瞒不过他的。

      宫里没人知道,怕是空明自己都不知道。

      江王幼时同宫人们躲藏玩耍时,曾亲眼见到屋内的空明将鞋靴脱下后,从其中一只鞋中足足拿了三双鞋垫出来。

      而那只鞋的鞋底,本身就比另一只要厚上一些。
      空明素日袍服穿得长,将鞋靴遮盖住了。

      因此没人注意到,他其实因两腿生得不一样长,导致他成了跛足。

      空明出宫之后,自然不必再顾着宫中的体面,换上了罗汉鞋,因此走起路来便现出了原本的跛足。

      今日空明不仅从佛堂内出来了,看这样子倒像还要出寺一般。

      他立时便与侍从悄悄跟在了空明身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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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算命先生说我俩上辈子有大仇。 我问有多大仇? 先生说,上辈子是我派人阉的他。 我忐忑极了,问先生那他那方面是不是不行了。先生说,欲知行不行,请 晋江搜索牧羊姑娘《男主错拿男二剧本(双重生)》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