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诡戏》厚镜片

29、旧日降临

　　暴风最终还是没有和几人动手。
　　她也不必动手了，因为她所效忠的旧日之主，来了。
　　一大片无形的黑雾侵入了原本平静的星环域。
　　徐淮书望着那片逐渐逼近的东西，握紧了手中的玄火长枪。
　　先踏上这片陶瓷平台的，是一群身材矮小，皮肤火红，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全是肥腻肤肉，且面目狰狞的人形生物。
　　他们嘴里说着叽里咕噜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邃秘龙渊里那场“速成”的觉醒，他大概听懂了这帮“小红人”说了什么：
　　代表无形与恐惧的主啊，请您降临在这片无神护佑的星域。
　　紧随小红人出来的，是昆扬人和月蛛。
　　在他们身后的黑雾里，徐淮书能感觉到还有数不胜数的东西藏匿其中。
　　其中一个带着巨大兜帽的昆扬人看到徐淮书，语调玩味地开口道：“不想多年未见，老祖您看着还是如此让人饥火烧肠。”
　　符瞿一枪射中他的左肩，他吃痛后退几步。
　　“不过说说而已，符瞿大人怎么又怒了。”
　　此时，一个威严的，如几层楼一般高的人形生物从黑色雾气中走出：“退下。”
　　昆扬人低下头，退至一旁。
　　祂身边的月蛛瞥了昆扬人一眼，转而向旧日道：“请主赐予。”
　　徐淮书的记忆里有和旧日交手的画面，所以他知道这怪物究竟是何模样，但此次再见，却发现他已大有不同：
　　未被封印的他起码还有个“人样”，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
　　但现如今，祂的面部已经完全变成了乌贼的模样；双眼变成了硕大的血红晶体；身体就像个倒过来的葫芦，上大下小；四肢的末端变成了爪子；而且在祂布满鱼鳞，崎岖不平的背部，还长了六对残缺的飞翼，之所以说残缺，是因为有地方的羽骨之间都已经没有了翼膜。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副模样再见面。”
　　徐淮书首先打破这漫长的沉默。
　　旧日笑了，祂的嗓音沉闷、诡异又沙哑：“你这只不死鸟，第一世你封印了我，第二世我杀了你，也算两清了。”
　　徐淮书冷笑一声：“如果真的两清，那我这第三世又要如何解释呢？”
　　旧日捧腹大笑，祂一笑，整个宇宙似乎都为之颤抖。
　　在场众人都在摇晃，唯有旧日与徐淮书两人稳如泰山。
　　“你就非要与我作对？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能让你最终选择我呢。”
　　符瞿被晃得有些头晕，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你们什么关系！”
　　旧日无视符瞿的问题，祂所问非所答：“你还记得当初吗？当初咱们兄弟之间的比试你就惯爱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如今也是这般...”
　　祂又傲慢地环视四周，见徐淮书身边不过符瞿和淮晏淮南三人：“唉，你说，当初要是没有我放水，你又怎么能赢呢？”
　　“无耻老贼，谁说没人！”
　　“是你小子！”淮晏开心地叫起来。
　　没错，来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均谐元帅，宝刀未老的兴伐元帅，以及负责机械智造的臻工元帅，注重传道授业的修育元帅，和担负粮食安全的歧丰元帅。
　　还有他们身后的声势浩大的军队。
　　看见如此庞大的阵势，旧日不过报以轻蔑一笑：“又多来了几个送死的。”
　　说罢，祂才看向符瞿：“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让你改变对宇宙万物观念的人？你是按照我的模样找的吗。”
　　“... ...”
　　符瞿有些恍惚，他第一时间去看徐淮书，却发现他无动于衷，并没有反驳。
　　你说话啊，徐淮书！
　　你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符瞿心里已经要气得发疯，徐淮书，要真的是这样，你真是个...
　　淮南看见符瞿有隐隐发作的趋势，她连忙上前：“符哥，我哥他不会是那种人的！”
　　但这个时候的符瞿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除非是他虚空老祖自己解释！
　　“你看，经过时间检验的才是真理，我当初坚持要壮大势力来统治全宇宙，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拥有绝对权力的强者来治理，这样那些懦弱平庸的凡人才能正常地生活，才不会闹事，做出多余的人口牺牲，文明才能得以延续，人类世界的‘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大抵如此。”
　　“...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节课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们，弱肉强食是野蛮的象征，野蛮的背面才是文明，而文明，就是能让弱者也有一隅得以安身！”
　　徐淮书仰起头，直视旧日。
　　这一瞬间，他三辈子经历过的事都叠加在了这一副单薄的躯壳上。
　　“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一派胡言！”
　　“胡言？哈哈哈，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的好师弟，占据大半宇宙的人，是我，而坚持爱众生的你，被昔日同僚陷害，被同族背刺，被最爱的人利用...”
　　旧日说着，视线又落在了符瞿身上。
　　“你当年看上了这个孩子，还畏畏缩缩地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居然让自己的侍药童子代自己去‘送温暖’，最后出事了怕他卷入，还把他送走，就这么小心翼翼的爱，可是呢？他恨你，他还利用你爬到了高处。”
　　“你非要他死，难道你就爱他吗！”符瞿朝旧日大吼。
　　“但他爱我是事实，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你叫‘符瞿’是吧？哈哈，我当年学剑的时候被称为‘芙蕖剑客’，你说呢。”
　　最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最能冰冻人心的话。
　　淮南双目圆睁，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哥哥居然这么渣。
　　一边的淮晏也一副吃了大瓜的模样：
　　老大，我有点心疼你了，真的。
　　而且，你们之间的关系好混乱，谁透过谁又在看谁？
　　果然那句话说的对：
　　那年杏花微雨，都是错的。
　　“既然我们永远说不通对方，无法成为朋友，那就成为永远的敌人吧！”
　　说着，徐淮书腾空而起，手中的玄火长枪召唤出一条巨大的火龙，这次它的体型足以与旧日匹敌。
　　“众将听令！杀——”
　　旧日毫不在意道：“不留活口！”
　　星环域的士兵与黑雾里鱼贯而出的怪物缠斗起来。
　　“暴风，此时不解开禁锢更待何时！”
　　旧日对还在用人类身躯与众将士搏斗的暴风女神发号施令。
　　暴风咬破了下嘴唇，她终于解开了体内一直限制那种恐怖力量的桎梏。
　　只见她渐渐失去了人类的模样，通体变得漆黑，脸上已经没有了五官，她高大的身躯在普通人中鹤立鸡群。
　　暴风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鱼尾长裙，头上披着闪耀宇宙的长纱。
　　她身上的花纹就好像随手拈起一缕宇宙星辰披在身上，长裙使得她更完美地融入了宇宙，好似星穹母神。
　　不过祂没有再继续攻击普通士兵...
　　而是挡在徐淮书面前，直面旧日！
　　“纳命来——”
　　暴风挥手，在祂的双手之间，彗星擦过太阳，冰物质升华，形成了大量碎片与尘埃。
　　祂用力一挥，碎片夹杂着尘埃齐齐向旧日飞来！
　　“轰——”
　　带有火光的碎片撞向旧日，激起巨大的冲击波，地上不少人被撞开。
　　尘埃散去，一双丑陋的巨大翅膀护住了旧日畸形的身躯。
　　“暴风，果然啊，你背叛了我们高尚的信仰。”
　　“我从来就没有效忠过你和你的信仰！当初你用我师父威胁我，情势所迫，我才不得不投敌，我才不得不把小阿玄送走！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愚蠢的东西，你的力量是我给的，你就没想过，你对上我会是什么后果吗。”
　　“即使是死！”
　　“栀子姐姐——”
　　说着，暴风女神又冲了上去。
　　这一次祂展开双臂，两手间出现了两个中子星，随着祂双臂的合拢，两颗中子星受彼此间的引力越来越近，彼此快速绕行，最终拉扯撕裂，中子星的核心剧烈相撞，形成了能量巨大的伽马射线暴。
　　“自不量力！”
　　瞬间，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眼前！
　　无论是伽马射线暴，还是暴风女神，都消失在了这吞噬万物的“怪物”里。
　　被吸进黑洞，与这个世界说再见之前，暴风向徐淮书嚷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不论经过多少阻碍，最终还是传到了徐淮书耳中：
　　小阿玄，姐姐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