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的哨兵》金铭不知

5、第5章

　　刚开始夏新屿有单独的小房间睡觉，可他晚上总是会梦见怪物，必须要齐延陪着才能入睡。

　　每天早上醒来，齐延去洗手间洗漱，夏新屿就跟在后面，被季晏明看见了，又是一阵嫌弃。

　　季晏明很讨厌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指着夏新屿的眉头教训：“你是三岁小孩吗，洗漱都要粘着齐延！”

　　夏新屿吓得躲到齐延的身后，抱着腰，怯生生地看向季晏明，眼眶泛红，又要哭了。

　　齐延可怜夏新屿，连忙去帮他擦眼泪，劝着道：“不怕不怕，季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季晏明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就会哭，都十五岁了，装给谁看！”

　　齐延只好把夏新屿抱起来，放到洗手间，让他先洗漱。

　　接着把季晏明拉到阳台，商量着以后要对夏新屿温柔点，毕竟是个小孩，说话重了容易留下心里阴影。

　　季晏明刚开始不服气，总是强调夏新屿不小了，可他在齐延面前，脾气一向很好，最终选择折中，答应以后不再嘲讽夏新屿，但夏新屿必须自己睡。

　　那段时间，夏新屿每次抱着枕头进齐延的房间，都会遭受季晏明的白眼。

　　齐延没办法，只好让夏新屿自己睡，总不能让多年的挚友因为一个刚来的小孩而生气。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两个人相差五岁，也会有无数的矛盾。

　　每天，偌大的住所里都弥漫着硝烟味，到处都是无声的战争。

　　有次季晏明出任务回来，脾气非常暴躁，直接把夏新屿举起来，打算从阳台扔下去。

　　齐延及时制止，才救下夏新屿的性命，而季晏明什么也没说，迅速跑出去。

　　夏新屿立即大声地哭出来，抽噎不止，看着门口：“晏明哥哥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恨不得我去死。”

　　齐延当时还以为夏新屿是乖孩子，连忙把他搂进怀里抱着，哄了好一会儿，到晚上才跑去找季晏明。

　　那天的夜空纯净无暇，犹如上好的墨块，上面洒满了无数耀眼的彩色钻石，中间的月亮却缺了大半，散发着朦胧的银光，周围飘着几点棉絮状的云朵。

　　Ｒ区外围的旷野寂静无声，放眼望去，见不到一只正在活动的变异怪物，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不免感到一阵寒意。

　　听同队的人提过，这一年以来，季晏明没有去向导中心接受净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拒绝随行向导的净化。

　　这导致他的精神状态持续恶化，很多时候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要知道，哨兵的攻击能力强大，但精神脆弱，随时会出现发狂，这就需要向导进行净化。

　　向导可以通过握手，拥抱，亲吻，甚至是更近距离，越亲密的动作，净化效果越好。

　　一些哨兵会有固定的向导伴侣，而大部分单身的哨兵都需要去向导中心接受净化，仅限于握手拥抱。

　　齐延没有向导伴侣，所以平时都会去向导中心，齐季晏明也和他一样，需要净化才能保持理智。

　　可是季晏明没有接受净化，还跑到围墙外面，就显得很奇怪。

　　晚上有很多变异生物出没，朝着北边走，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变异生物的尸体，上面残留着季晏明的气息。

　　应该是他发狂，杀死很多变异生物，所以今天晚上才格外地安静空旷。

　　齐延有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脚步，在一个灰色巨石树找到季晏明。

　　季晏明正站在巨石上面，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起。

　　他穿着白色紧身战斗服，完美地展现宽肩窄腰。大腿有一圈黑色的腿环，上面固定着高能子枪。

　　从背后看去，全身沐浴着月光，散发着淡淡的神性。

　　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的杀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又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齐延下意识地做出防御的姿态，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晏明，和平时温润如玉的模样完全不同。

　　季晏明死死地盯着他，仿佛雄鹰在高处俯视猎物：“你不在家里陪那个虚伪的小杂种，现在跑出来做什么？”

　　齐延意识到挚友还有理智，终于放松下来：“晏明，我知道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容易误会别人的意思，现在跟我去向导中心接受净化吧。”

　　“净化？”季晏明的目光像是火焰，能够在瞬间灼烧他的身体，声音却冰冷，“我为什么要去接受向导的净化！”

　　“因为向导可以缓解哨兵的糟糕心态。”齐延其实有些怕这样的季晏明，只能尽量放低自己的语气，免得刺激到他，“你听我的，先回去吧，外面也不安全。”

　　季晏明突然从高处跳下来，扬起一圈尘土，眼睛完全隐没进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齐延感觉到，他靠得很近，呼吸灼烧了耳垂，瞬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延，我一点也不想接受向导，我无法接受别人的碰触，哪怕是握手也不行！”

　　“也，也许是今天值班的向导不合你的心意，明天再去看看。要不然，你去找个向导伴侣吧，这样更方便。”

　　“你会去找向导伴侣吗？”

　　“迟早要找的吧，哨兵一辈子都离不开向导，我们条件不错，很容易找到向导的。”

　　季晏明长叹一声，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痛苦无奈。

　　齐延还想劝他回去，结果就被他一把抱住，力气很大，仿佛要把他嵌入血肉里。

　　季晏明的声音比沙漠里的风还要干枯，过境时只有无尽的寂寥。

　　“齐延，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如果我不是哨兵该有多好。”

　　“没事，先别想这么多，回去就好了。”

　　齐延嘴上劝着，从背后给他注射了昏迷的药剂，再把他带回向导中心接受净化。

　　那天过后，季晏明就很少提起这件事，又变成往常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夏新屿被他打进医院的急救室，齐延才知道他的精神状态从未变好。

　　而且，他还叛出Ｒ区，多年来杳无音信，再无踪迹。

　　曾经，齐延不明白季晏明对夏新屿的敌意从何而来，现在倒是明白了。

　　当时齐延已经对夏新屿下了死手，医生都说回天乏术，只是夏新屿的体质特殊，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早知道，他就听季晏明的话，远离夏新屿，现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后悔毫无用处，现在应该想点实际的事情。

　　有时候齐延会佩服自己强大的抗压力，或许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吃过太多的苦，现在的境遇艰难，但尚且在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想到季晏明离开Ｒ区之前，动手杀夏新屿。

　　这证明他们之间应该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当时夏新屿大概率知道季晏明消失的原因。

　　当初，他也怀疑过，反复地问夏新屿，希望从中得到线索。

　　夏新屿都是重复一个答案：季晏明的精神状态很差劲，把他误认成尖角狼，所以下杀手。

　　那时的夏新屿刚成年，睁着漂亮水灵的眼睛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就没有细究。

　　现在看来，夏新屿绝对隐藏了很多秘密，必须想办法问出来。

　　齐延做好这个决定，感觉到腰侧贴着一只手，气得牙痒痒，拍开了才睡过去。

　　高塔的条件再好，也抵不过混乱的噩梦。还没到日出时分，意识就从恐惧中复苏。

　　身侧的人还是熟睡，呼吸很浅，近距离能够看见他浓密卷长的睫毛，高挺精致的鼻子，几乎不见唇纹的微笑唇。

　　齐延想到钥匙，于是坐起来，手指轻轻地摸过每个有可能缠钥匙的地方，直到某一处，手腕突然被握住，往下拽去，只能倒伏着，紧紧地贴着。

　　温热的呼吸像是若有若无的雾气，面部颈部浸在其中。

　　每个毛孔都受到刺激，泛起一阵涟漪。

　　微微抬眼就能直视那双漂亮的碧蓝色眼睛，深邃如大海，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得意。

　　夏新屿精神力很强，睡眠一向很浅，有点动静都能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刚刚齐延起来就醒来，只是故意装睡，想看看齐延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就像是抓住了要干坏事的猫咪，得意且兴奋，忍不住故意逗弄他。

　　“延哥，是我昨天晚上不够努力吗，你大早上就想.........”

　　“闭嘴！”

　　齐延听不得那种词汇，连忙捂住他的嘴唇，眼神凶狠地警告：“再说那种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夏新屿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做出无辜的表情，伸出舌头。

　　齐延感觉掌心的湿意，吓得抽回手，用力地擦在被子上面，就好像沾到了脏东西，表情嫌弃。

　　夏新屿委屈地扁嘴，故作可怜：“延哥想撕烂我的嘴，那就撕烂好了，就算我不能说话，我也会继续爱着延哥。

　　对了，钥匙现在不在身上，不过延哥想要的话，晚上，我会放在.......”

　　后面的声音很小，但他故意凑到耳畔咬重那几个字。

　　齐延羞愤不已，脸颊瞬间就红透了，骂他无耻不要脸。

　　此刻，宁愿自己是个聋子，这样身心就不会备受折磨。

　　夏新屿见他又气又羞，像个炸毛的大猫，笑容更加灿烂，心情愉悦。

　　齐延算是清楚了，面前这个人不要脸不怕死，常规办法对付不了，先无视最好，于是转移话题：“季晏明离开之前，你跟他说了什么，才导致他离开R区？说实话，我可不相信你之前那套说辞。”

　　听到这个名字，夏新屿瞬间敛住笑容，眼神冰冷得像是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