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生病 ...
-
喻岚感觉心口一阵绞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初分手,她是真的抱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对方的心态,收走了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走得干干净净。
只是没想到,两人会再次相遇,更没想到,韩羡洲依然没能放下那段过往。
她沉默了良久,才轻轻问道:“你恨我吗?”
韩羡洲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动作一停,眉眼间是消散不去的怨气和委屈,这件事憋在他心里这么多年,像是一道心魔般折磨着他,本来是带着怒意,可是现在对着喻岚病殃殃的模样又怎么都发不出来。
“怎么不恨?”他咬着牙说道,“你知不知道当时你把我骗出国,又转头在电话里跟我提了分手,我当时在想什么?”
“想什么?”
韩羡洲抬头看着她,深褐色的瞳孔如一团漩涡,想要把她深深吸引进去。
“我想要立刻飞回国,不管你躲到哪里,我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当面问你一句,是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分开,是不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的眼里,就真的这么一文不值!”
韩羡洲压着喉咙,一字一顿咬着牙愤愤地说道,看得出来,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太久,甚至成为了他的执念,不得到答案,他怕是永远也无法释怀。
但即使他语气愤恨,手上的动作依然很轻,将滚烫的白粥吹凉,盛起一勺递到喻岚嘴边。
让喻岚感觉,韩羡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有些割裂。
韩羡洲自己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明明是带着满腔的不解和愤怒,明明无数次地对自己发过誓,如果今生还能再见到她,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一定要让她为当年自己所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
可是当喻岚真的又重新站在他面前时,韩羡洲才发现,自己的思念早已经泛滥成灾,除了装腔作势地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外,他没办法真的恨她怨她。
这种矛盾又痛苦的拉扯,快要将他折磨到发疯。
喻岚接过他递过来的白粥,“我自己来。”
韩羡洲的手指划过喻岚的指尖,继续说道:“我也真的这么做了,但当时我的护照被我爸动了手脚,我回不来。”
还是韩成业足够了解他,如果没有提前做准备,或许当时喻岚提分手后的第二天,韩羡洲就会从大洋彼岸飞回来,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韩羡洲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当时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这会是喻岚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
喻岚的手抓紧了被子,思绪回到了那年夏天,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一段时光,时隔多年后依然不愿去回想。
况且,两人已经分道扬镳,再去追究当时的原因,又有什么意义?
“我那时候告诉你的,就是事实,没有别的原因。”喻岚平静地回答道。
韩羡洲看着她,锐利深邃的目光直白又炽热,喻岚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看穿了。
看她依然回避,依然不愿意讲实话,半晌后,韩羡洲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冰霜,别过脸去,“所以,你当初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换来的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喻岚感觉心口有些刺痛。
这几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公司里每年给的年假,她都会折算成工资,没有去旅游过,没有像同龄人一样有太多的娱乐活动,满怀期待地相信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都会得到。
可是现在,在外人眼里她或许看起来光鲜亮丽,能得到公司老板的赏识,又凭借新人的身份,成为了公司里最重要的项目的负责人,看起来前途一片坦荡,可喻岚自己也很清楚,在公司和老板的眼中,她的「价值」,并不仅仅体现在工作能力上。
一次次现实摆在眼前,让喻岚越来越清楚,有些事情,光靠努力和认真是远远不够的。
她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喝着粥,甚至忘记了回答韩羡洲的问题。
回过神,才发现韩羡洲在深深凝视着她,喻岚别过脸,将桌上准备好的几片药吃下。
烧似乎已经退下去了,时间也不早了,喻岚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太晚了,我要回家去了。”
可脚刚一沾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韩羡洲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了她的手臂。
“今晚就睡在这吧?”他说道。
喻岚直接摇头,“我要回家。”
韩羡洲不着边际地轻嗤一声,轻佻地问道:“怎么,不放心我?”
成年人都懂的暗示和暧昧,喻岚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拼命地往回收着手。
“你放开我……”
推搡间,韩羡洲却突然猛地用力,将她的身体往回一带。喻岚身子一歪,不偏不倚地刚好撞进了韩羡洲的怀里。
“你……”
还未等她说话。韩羡洲紧实的双臂用力收紧,将喻岚牢牢地圈在了怀中。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韩羡洲的声音闷闷的,落在喻岚耳边像是某种咒语,搔得她颈间痒痒的,带着恳求,双臂在微微颤抖。
喻岚浑身无力,推不开他,便不动了。
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一个沉默的拥抱,其中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诉不尽两人之间种种的酸甜苦辣。
“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韩羡洲问道。
喻岚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卧室里黄色的暖灯令她有些恍惚,沉默过后,如实回答:
“想过。”
“想我什么?”
“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一些值得回忆的事情。”
韩羡洲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喻岚甚至能感受到他强劲有力得心跳声。他们之间,的确有很多甜蜜又美好的瞬间,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们现在,是否可以依旧如初。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喻岚用力眨了眨眼,防止眼泪涌出,轻轻推开了韩羡洲。
“我要回家去了。”
韩羡洲闭了闭眼,怀中的柔软芬芳尚有残留,令他的意识躁动不安,深吸一口气后,他再度睁眼,几步追上喻岚跌跌撞撞的背影,从她手中把包接了过来。
“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起下楼,又一起坐进了车里。
夜幕下的城市,马路上依然有神色疲倦的打工人奔波在下班的路上,一个个表情凝重,这个时间还不回家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各怀心事。
车一路开到喻岚家楼下,下车前,她对韩羡洲说了一句“谢谢”。
韩羡洲看着她,关上车门前,突然问道:
“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喻岚的动作停住了,和韩羡洲对视了片刻,没有回答,关上车门后转身离开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明早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即使再次相遇,喻岚也从未想过与他「再续前缘」,不止是因为,他们分开了这些年彼此都变了太多,更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差异,和当初一样依然存在,而且更加明显。
一个明知道结局的故事,何必再重新开始,重蹈一次覆辙。
喻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丢在沙发上,走进卧室将自己的身体扔在床上,浓重的疲惫感扑面而来。
卧室的书桌上,静静地摆放着一条手链。
陆元哲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在一个小时前就给喻岚发了消息,问她的病有没有好,还要不要加班,但喻岚没及时回复,他才打来了电话。
喻岚的声音沙哑,敷衍了两句说自己的感冒还没好,已经睡觉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她才发现,不止是陆元哲,她妈妈也给她发了消息,是一个快递单号。她这几天生病,没敢告诉家里,但是打电话时她妈妈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太对劲,也知道自己女儿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就给她邮了些她爱吃的家乡特产,叮嘱她工作别太累,生病了就请假休息,钱永远是赚不完的。
然后,喻母又旧话重提,说「如果你身边能有个人照顾你,我和你爸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喻岚给她妈妈回完消息后,把手机倒扣在了床上。
或许她妈妈是对的,喻岚看着眼前静悄悄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在柴米油盐和日常琐事中平凡地度过一生,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会经历的人生阶段。
可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经历,她就一定也要按照这个轨迹走下去吗。
喻岚不得不承认,和韩羡洲分手后,她再也没有体会过当初那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怦然心动的感觉。
一场青春校园里的热恋,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和热情。
她好像,丧失了再去重新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
第二天一早,喻岚被手机闹钟吵醒。
睁眼后才发现,自己横着躺在床上,昨晚回家后,没有洗漱,没有换睡衣,没有做皮肤护理,就这么直接倒在床上,一觉昏睡到了天亮。
她连忙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头到脚重新收拾了一遍,然后匆匆赶去公司。
但是紧赶慢赶的,到公司时还是迟到了。
刚一进办公室,小秦就跑过来找她,颇为兴奋地说道:“岚姐,你怎么才来呀,陈总让你来了以后立刻去她办公室一趟。”
说完她又小声补充道:“我看陈总心情好像不错,应该是有好事。”
陈丽在职场混久了,通常很会隐藏情绪,不会让旁人轻易察觉她的心情,现在连小秦都能看得出她今天心情不错,看来是真的有好消息了。
喻岚赶到陈丽办公室时,刚好几个公司中层领导也在,见到喻岚,陈丽连忙向她招了招手,“来啦,快进来,有一个好消息,猜猜看是什么?”
“晟达的项目拿下了,是吗?”喻岚看起来比陈丽淡定得多。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目前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能让陈丽高兴成这样。
果不其然,陈丽说今天早晨一上班,蒋总就收到了晟达公司发来的邮件,已经敲定了与他们公司合作的方案,想要蒋总约时间详谈合同条款。
得知这个消息,喻岚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从陈丽办公室出来后,喻岚收到了韩羡洲发来的信息:
「收到消息了吧?希望今后可以合作愉快。」
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这是项目负责人和公司高层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可不是我一人敲定的,我昨天下午到晚上可一直都在陪着你。」
喻岚这次难得的没有对他的油嘴滑舌而产生抵触的情绪,给他回复:
「多谢韩总照顾,愿合作愉快。」
韩羡洲:「只有口头感谢吗,没有点行动?」
喻岚看他这话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借机搞事情,刚准备无视,就看到韩羡洲又给她发:
「真想感谢的话,我只想要你一句话。」
「昨天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