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时空局打工第三天（14） ...
-
红发男人原本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直到他和卢卡斯怀疑中带着惊恐的眼神对视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人族和人鱼族混血的贱种！！那些人鱼根本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格林家族只会出一个喜欢上低能儿的变态！！”
“你对世界的认知真是低到让我感到害怕，”何风面无表情地说，“谁告诉你人鱼没有自我意识？你的长辈？还是你看的某一本权威的书？你把别人的思想如此根深蒂固地种在自己脑海里，到底谁才是低能儿？”
何风已经渐渐站了出来，挡在了卢卡斯的前面。他微微偏头看了身后听得眼睛冒着圈圈的卢卡斯，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反应慢点也挺好，起码现在卢卡斯看起来还在消化他之前的胡言乱语，没有把那男人的污言秽语听到脑子里。
何风用他在原世界对着镜子练过的轻蔑眼神慢慢地将红发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给别人的观感是怎样的，他只知道以前他只要摆出这副姿态，那些关于他没有双亲的讽刺和责骂就会变得越来越小声，最后在他的凝视中消失。
红发男人的笑容彻底从脸上消失了：“神子，因我主的嘱托，我称呼您为……神子。但是您怎敢真的自以为高高在上，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
“什么时候说实话也叫侮辱了？还是你们这些贵族连词意都无法定义准确？需要我为你解释概念吗？”何风脑海里一排排刷过99紧急从本地资料库里翻出的格林家族秘史，甚至连哪一任家主在被老婆抓奸时吓得尿裤子的事都□□劲十足的99找了出来，让何风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努力维持着那副样子，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说：“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你浑然不知，还在全方面向大家展示你的愚蠢。或许，这也是贵族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精灵们在悄悄退走。何风发现了这一点，但已经气到脸上泛起潮红的红发男并未察觉，他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风，嘴唇微微蠕动着，看起来好像是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他在念禁咒！”卢卡斯回身对着米拉喊道，“还要多久！！尽快催动！！”
一道奇异的光芒在红发男胸口处亮起。那光的感觉和兽神那次比起来，给何风带来的不适感居然还要强上一些。
“马上！马上！”米拉的声音含糊地从莱姆身后传来，“算了定点近一点吧！！所有人都到我身边来！”
银龙洛根的动作最快。他好像早就知道米拉在后面鼓捣什么东西，她的指令还没发出，何风就被银龙温柔地揽进了怀里，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米拉身边，而离米拉更近的卢卡斯因为只能自己跑，比他们还慢了0.5秒，此时眼神复杂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一人一龙。
法阵的光芒转瞬亮起，比红发男身上的光更快更强。
“空间转移的法阵？”红发男面目扭曲，狰狞地笑起来，“卢卡斯！你还是这么没出息！居然敢和亡灵种混在一起！你是想让自己的血变得更脏一点吗！”
阵法启动的速度很快，卢卡斯连看都不想往那边看一眼。“脏”“杂种”“低能儿”“孤儿”之类的词他听得太多，如今根本不痛不痒。
可是他身边那个被人捂在怀里的朋友却突然挣出来一点，大喊道：“别人父母恩爱不移天生一对，卢卡斯小时候是在爱里长大的，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尿裤子贵族后裔来反对！！！！！”
法阵的光芒亮到极点，下一秒，那片区域中的所有人便消失了，只留下地面上匆匆画就的凌乱线条。
这片森林的空地上转眼只剩下红发男人一个人。
精灵女王带着精灵们匆匆向领地附近的高山奔去，身后的森林中响起一阵令她头皮发麻的笑声，她不敢回头，只能沉默地带着族群加快了速度。
何风刚感觉到一股下坠的重力，就立刻被人轻柔地托了起来。
“哎哟！！我说米拉，你就不能选个软一点的着陆地吗！”
“时间那么紧急，能成功把所有人带出来，也没少个胳膊腿之类的东西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何风探头向下看去，只看见一片红到发黑的土地。
地上零零碎碎地铺着一些骨头。只能用“铺”这个词，因为在何风的视野里，这块地上好像没有一处没有这些骨骼。它们歪七扭八地装饰着这片大地，让它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莱姆、卢卡斯还有一直紧紧牵着手的精灵两姐妹看起来对这副场景都有些抗拒，面容可爱的米拉反倒兴高采烈，适应良好，甚至还不停地左右摆动着头，观察着周边。
“哇！距离我上次回来都那么久了，这里居然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看了一会后，米拉像是在宣布什么重要消息似的，高高昂起了头。
何风只是在洛根的怀里动了一下，银龙就十分体贴地缓慢降落到了地面上，只是双臂依旧牢牢地抱着他，不肯把他放下。
何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银龙很有自己的考虑：“地上潮湿，有很多泥。”
他银色的头发在这里是唯一的亮色，蓝色的眼睛中总漾着水波一样的光，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张开了一点自己身后巨大的银色翅膀，明明是龙，却给人一种孔雀开屏的感觉。
卢卡斯看着这一幕想移开视线，又担心何风误会他的动作是嫌弃，只好脖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米拉倒是大大方方。她绕着洛根转着圈，嘴里发出嗯嗯的认同声：“不错不错，你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嘛！虽然配我们家风还是勉勉强强，但是看在你温柔体贴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之前甩下风一个人走掉的事了！不过如果你之后再敢这样，我一定用最恶毒的魔法诅咒你！”
卢卡斯恨不得上去捂她的嘴。
洛根毫不介意，对她点了下头：“好的。”
何风实在受不了了，他用手肘给了抱着他的银龙腹部一下，如愿将双脚踩在了地上，认真地看向冒险队的每一个人：“非常感谢你们一直找到精灵之森来。”
莱姆快言快语：“害！谢什么！本来我们过去也不是专门为了救你的，是艾薇格突然接到了精灵女王的召集命令，担心自己的姐姐，所以我们才过来！没想到你们也在那，刚好！一次捞了三个人！”
他说完就对着天空哈哈大笑起来，只留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卢卡斯，简直都无法跟何风对视。
不过说到感谢，他也……
卢卡斯下定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两个站在一起的人：“风，谢谢你刚刚为我说话。我，我很感动。在兽族欢宴上我告诉过你一部分我的身世，其实就像俗套的爱情故事一样……我的父亲，爱上了好奇偷跑出来的人鱼女孩，也就是我的母亲，在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依旧和她结婚生子，有了我。直到一直对我们不闻不问的本家突然到访，毁了这一切。”
他的拳头渐渐握紧：“……都是我的错。父亲喜欢书籍，母亲喜欢唱歌，但是我从小就很喜欢……剑。我总是求着父亲给我念关于骑士的故事，然后满心欢喜地跟着小城中的巡逻队训练剑术……父母亲从未阻止我，我拿到剑术比赛的冠军时，他们骄傲的笑容，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
“本家来人说看重我的天赋，要带我去更好的地方训练，那时我还满心欢喜，”叙述往事对卢卡斯来说并不容易，他牙关紧咬，每句话都是从口中挤出来的，“直到一天我回家后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到处找他们，心中也越来越忐忑，但是就算当时不详的预感已经把我紧紧抓住，我还是没能想到……我即将迎接的场面。”
米拉小心地走到了卢卡斯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他对着米拉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又看向了何风。他很少对别人谈起自己过去的经历，但是何风身上有时显露出来的气质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这个少年自己是如何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的母亲……浑身是血，倒在父亲专门为她修建的，满是花草的后院里。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湖，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的，那湖水永远都是清澈透明的，不过那时，却被她的血染成了一片红色。父亲就在她身边，抱着她，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母亲看见了走进来的我，她对我笑，叫我不要害怕，又对父亲说，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接着闭上了眼睛。”
何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画面中也有满地的鲜血，一个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还有一个则站着，像是感觉到门口的动静，慢慢回转过身来。
99有些不安：“宿主？”
“……我没事。”
卢卡斯的讲述还在继续：“父亲……我知道父亲那个时候恨不得自己也死去。可是我太害怕了，我知道他想抛下一切跟随母亲，但是我怕被一个人留在世界上，我只能哭着喊他。”
“父亲听见了我的哭喊。他没有自杀，他沉默地养育我，教我一切独立生活需要学会的事，我试过假装学不会，但父亲当然能发觉。他的眼神令我感到恐惧，我最后还是屈服了。”
“学会所有事的那天到来的时候，我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父亲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他看起来很正常，也没有呵斥我，但是我知道，这种时候不会太久的。”
“之后，他自母亲死后，第一次主动喊我进了他们的卧室。手里拿着书，像以前每个哄我入睡的时候一样，对我露出笑容。我知道，那个时间到了。”
“他那晚和我讲了很多。说他是如何和母亲相遇，如何爱上这个很没常识的傻姑娘，如何追求她，与她互定终生，拥有爱的奇迹。他还说了他们关于未来的规划，母亲很操心那个时候笨拙的我，还跟父亲说过如果我未来追不到女孩子，是不是都怪她，因为我的笨拙是继承自她。而父亲总会耐心安慰她，说会有个跟他很像的姑娘遇到我，我们会很和美，会有孩子，就像他们。”
“父亲让我记住他的话。记住他和母亲。我答应了，他就让我出去。”
卢卡斯声音沙哑，但是依旧说着：“我……我食言了。我出去之后不敢回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知道父亲想让我按照他和母亲设想的那样活下去，但是我做不到……我甚至害怕跟人对视，说话，更不用说要去追求谁了，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会在我这里停止。我想了很久，决定起码要完成父母的一个遗愿。”
“我记得母亲说过，她很想带父亲和我回自己的家乡看看。所以我去了人鱼海。”
他没说自己去人鱼海要干什么，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在沙滩上漫步，然后……捡到了昏迷不醒的米拉。那个时候，她还只有一只手是人的样子呢，其他部分都是骨架，让我看了半天。”
卢卡斯的声音染上一点笑意：“我想，人鱼海里是有什么大型的食肉鱼类吗？怎么能做到把人吃成这种骨架完整没什么皮肉的样子？接着我又发现这东西居然还在一点点从海浪里往岸上挪动，不由得又紧张起来——这个东西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
“啊！好失礼！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位女士！”米拉发现他的情绪有些好转，立刻嚷嚷起来。
“你那个时候和现在都不算一位‘女士’，”卢卡斯拍了拍她的头，“之后我把她从海里抱起来，她立刻就咬了我，我刚想把她，呃，处理掉，她就哭了。”
“她很想活下去。跟我不一样。”卢卡斯笑起来，“她来自于亡灵之地，一个传说中只有死灵游荡的地方，连自己是怎么诞生的都不知道，但是却有很强的好奇心和活力。我本来想教会她生活常识之后就离开，但是她太笨了，除了法术之外什么也做不好，我父母的故事也是每次听完就不记得，再一次听的时候，还是会像第一次听的时候一样，走到我身边来拉着我。”
“有一天，我看着她，突然想，我不能像我父亲一样，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卢卡斯说，“也许他死后见到我母亲，她会愤怒地拿擀面杖打他的大腿和屁股，如果我马上也去地下的话，恐怕我妈妈要更加原谅不了他，甚至还有我了。”
“米拉是人鱼海送给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她，带她多去各种地方看看的。也正是因此，我才能遇到莱姆，遇到艾薇格，遇到你，风。”
卢卡斯含笑看向何风：“如果没有你，我到死估计都吵不赢那个傻缺。我清楚的知道他说的都是错的，但是就是说不过他——不过现在好啦，晚上气得睡不着觉的人要变成他了，以他的水平，估计到死都想不出要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哈哈哈哈哈！”
他看着何风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停顿了一会，还是问道：“那你呢？风，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时空局打工第三天（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