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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杯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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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鸣玉机场降落,景昳跟着傅砚词走出专属通道,一眼就看见站在角落严阵以待的一排黑衣保镖。
“……”他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往傅砚词身后退了一步。
傅砚词面不改色的牵住他的手,朝那里走过去,保镖目不斜视,恭敬地喊了声傅总,然后训练有素地分成两队围着两人往外走去。
司机早早地开着车等在外面接机,景昳上了车,隔着车窗看见那些保镖上了另一辆车,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累不累?”傅砚词温声问他,“先送你回我的住处休息一下吧?”
景昳摇了摇头:“不累,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医院距离机场很远,车断断续续地开了一个多小时。车窗上升了挡板,里面的环境昏暗寂静,景昳有点困倦,在中途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枕在傅砚词的大腿上,下面还垫着衣服,柔软而温暖。
“醒了?”察觉到他的动作,傅砚词垂下眼看他。
刚刚还说自己不累,结果居然直接睡着了。景昳撑着他的腿坐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到了吗?”
“快了。”傅砚词拧开保温杯递给他,“喝口热水。”
景昳抱着保温杯打开消消乐,在成功通关第五局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位于郊区的私人医院,保密性和安全性都极高,在这里接受医治的大都是权贵人士。里面很安静,空旷的大厅里内没什么人,完全不像普通医院那样人满为患,偶尔经过的医生和护士也都走得飞快,目不斜视。
景昳跟着傅砚词进了电梯,缓慢地升上了五楼。五楼的走廊两侧同样站满了黑衣保镖,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敬而远之。
两人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景昳感受到傅砚词牵着他的手在逐渐收紧。他安慰地碰了下他的手指,但自己的心脏也在紧张地跳动。
病房的门被推开,景昳看见中央那张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靠近后他看清了她的脸,近十年的植物人生涯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容貌,但她骨相优越,依旧可以从这张苍白瘦削的脸上隐约看出当年的美貌和风华。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冰冷电子音,傅砚词沉默地注视着床上的母亲,忽然觉得她像只被禁锢在画框里的蝴蝶标本。
病房门被敲了三下,景昳回过头,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医生走进来,朝傅砚词轻轻颔首。两人跟着她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
“傅总,这个手术需要您签字。”医生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他,“但是我要提醒您,秦女士不一定能醒,且过程中有极小的死亡风险。”
“一定要做?”傅砚词攥紧了纸张的边缘。
“是的,如果不做手术,秦女士的器官会逐渐衰竭,大概就剩下不到三年的寿命。”
傅砚词沉默数秒,最终在那张家属知情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傅总放心,死亡的风险很小很小,只是有这个概率,最大的可能就是维持现状。”医生接过同意书,宽慰道,“手术会在今晚六点开始,您可以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话虽如此,傅砚词却已经完全没有进食的心情。不过他怕景昳饿着,还是让人去外面买了餐食。
他们坐在病房里的沙发椅上,傅砚词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景昳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安慰他,忽然听见病房外面传来了骚动的声响。
傅砚词站起身,景昳也跟了过去。病房的门被打开,景昳看见几个保镖正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不让他过来,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让我进去看她一眼。”那个男人见傅砚词出来,冷笑了一声,“怎么,你真把这里当你的私人地盘了?”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和傅砚词有几分相似,神情阴鸷冷酷。景昳猜测这大概就是害得傅砚词家破人亡的那个叔叔,傅铮。
“你有什么资格见她?”傅砚词冷淡道。
“什么资格?”傅铮恶意地笑了一下,“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怎么没资格见她?”
傅砚词不为所动,似乎丝毫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放心,等你死了,这层关系自然就消失了。”
“口气挺大啊,小词。”傅铮看起来更加恼怒了,“你真的以为凭你的那点手段,能把我弄死?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自大为好。”
他的眼神掠过傅砚词,落在了他身后的景昳身上,闪烁着狰狞的光:“这就是你的那个小朋友?啧,又搞到一起了?让我猜猜这次他要多久会甩了你?”
傅砚词的眼神冷了,流动着隐约的杀意,像锋利的刀刃刺向傅铮。旁人如果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必然心惊胆战,但傅铮却笑得更加张狂了:“被我戳中心事了?小词,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真可惜,你还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四周的保镖和跟在傅铮身后的人都默不作声,像是恨不得自己已经聋了。傅砚词握住景昳的手腕,轻轻将他往病房里推了一下:“你先进去。”
景昳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病房内。
门被傅砚词关上,这里的隔音很好,景昳听不见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只在数分钟后听见了隐约传进来的傅铮嘶哑的怒骂声,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
景昳想起系统给他看过的傅砚词的身世,傅铮在他幼年时就乐此不疲地折磨他,将他与狼犬斗争,甚至将他扔进过一个位于荒岛的恶魔训练营。
多年之后,他们的角色地位终于颠倒,傅铮自食恶果,但傅砚词受过的伤害却永远无法消弭。
傅铮的声音消失了,外面重新变得安静。傅砚词推门进来,看向站在病房窗边的恋人,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方才景昳将傅铮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又这样无情地将傅铮赶走,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冷血残忍的人?会不会因此害怕他、甚至逃离他?
傅铮说过的话像挥之不去的阴霾缠绕在他的耳边。
景昳说的喜欢太突然也太虚幻,他总觉得他会在某天突然打碎这个美梦,然后像四年前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阴暗的思绪缠绕成一张巨大的蛛网,拖住心脏不断沉进深冷的水底。傅砚词驻足在门边,不敢向前一步,却被突然扑进他怀里的景昳紧紧抱住了腰。
“他以前一定对你很不好,对不对?”景昳抬起眼看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只有爱怜和心疼,“你过得一直都很不容易,我知道……”
那张蜘蛛网破裂了,快要窒息的心脏浮出水面,终于能够喘息。暖流涌进四肢百骸,傅砚词没有说话,只是用更紧密的力道环抱住了怀里的人。
他人生的前十五年,灰暗无光,鲜血淋漓,像是随时会一脚踏进深渊的荆棘沼泽。但后来他遇见了景昳,那时的傅砚词觉得,命运终于对他开恩了一回。
*
秦雪恬被医生从病房转入了手术室,手术在六点钟准时开始。家属只能在手术室外面等候,景昳陪着傅砚词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手术室里忙碌的医生都是国内外最权威的名医专家,设备和仪器也都是价格高昂的国外进口,但到了最后,傅砚词的母亲能不能成功醒来,还是要取决于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天平。
景昳明白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没有用,只是一直陪傅砚词坐着,紧紧握着他愈发冰凉的手。
医院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惨白的灯光下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暗影。
傅砚词的脸色苍白得像在冰水里浸过,景昳心中也紧张不已,他害怕傅砚词的母亲不能醒来。
他动了一下因为在椅子上坐了太久而僵硬的腿,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
是系统。景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松开傅砚词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说。
他走进医院卫生间的隔间,将系统拿出来,低声呼唤它,直到它发出红光。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宿主?”
景昳将傅砚词母亲正在做手术的事告诉了它,询问它有没有办法让手术百分百成功,毕竟它以前治疗过他的癌症。
“唔……理论上确实可以。”系统沉吟了片刻,“毕竟你之前做任务攒下的积分还有剩余,我可以使用它们来治疗秦女士。”
“太好了!”景昳举起系统,用力在它冰凉的机械外表上亲了一口,“好系统,我就知道你可以。快点快点,现在就开始吧,不然来不及了。”
“……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系统的声音透出可疑的羞赧,但还是一板一眼道,“此次治疗将清空宿主的剩余积分,请问宿主确定吗?”
“确定。”景昳毫不犹豫地回答。
等他走出卫生间回到傅砚词身边,景昳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此时已经是深夜,他却没有半点困倦,只一心期待着手术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墨黑的天色都逐渐泛白,手术室上方闪烁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门打开了,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傅砚词倏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紧张地对上他们的视线。
“恭喜傅总。”为首的女医生朝他走过来,扯下口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手术很成功,秦女士很快就可以醒来,您待会就可以进去探望。”
“太好了!”景昳握住傅砚词的手,后者脸上的神情怔忡,像是无法相信这个过于圆满结果,“傅砚词,你听到了吗?阿姨马上就要醒了。”
“……她马上就要醒了?”
“嗯。”景昳扬起一个笑容,“我们一起进去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