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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大结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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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赵承策彻底理清了累积的军务,安排好了通州周围的驻兵防守,马不停蹄的带沈清嘉回到了京城。
当然,王璟和江忆瑶也一块儿来了。
路上,沈清嘉同江忆瑶同坐马车,沈清嘉听说了内情,知道此次王璟特意把江忆瑶带到京城,就是要向昌平侯夫人挑明关系,准备婚事了。
沈清嘉打心眼儿里为这个活泼明媚的小姑娘开心,故意打趣她道:“盼了这么久,可算要嫁出去了。”
江忆瑶难得一见的扭捏了一会儿。但她毕竟是个爽朗的性子,淘气的承认了:“对,能嫁给璟哥哥我可高兴了。姐姐,你知道昌平侯夫人吗,她怎么样,好相处吗?”
沈清嘉不由得想起在昌平侯夫人那里遭到的冷待,心里替江忆瑶默哀了几秒。但还是摸着她的头发道:“你这样好的姑娘,昌平侯夫人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再者说,不是还有王璟给你撑腰吗?”
的确如此。
王璟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再是那个看母亲脸色做决定的人。这些年的军旅生涯已经磨练出他坚毅的底色。
江忆瑶笑得甜如蜜糖,忽然她看到了什么,冲沈清嘉娇俏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向外看。
沈清嘉回头,赵承策正坐在马上,关切的望向车里。
两个人隔空对视,自有一股难言的甜蜜在心头弥漫开来。
江忆瑶在一边嗤嗤笑。
雨霁天青,晴空万里,远方的层峦叠嶂在云遮雾绕中若隐若现。
马车赶到宁国公府时,已是日上中天。
早在城门时,赵承策与沈清嘉一行人已经与王璟和江忆瑶分开了。
赵承策伸出手,等着接沈清嘉出来。
沈清嘉打量着空空荡荡宁国公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造成国公府厄运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自己,但,一想到赵承策如今要面临这样家破人亡的场景,心中还是悲凉起来。
沈清嘉把手交到赵承策手中,声音难掩低落:“国公府倾覆后,我曾请求谢公子对府中妇孺施以援手,谢公子应了,可那时,国公夫人不甘受辱,先一步自杀了。是我不好,我该早一点,把夫人接出来的。”
赵承策没有逃避这个话题,他到底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何况那时候,沈清嘉自己尚且自顾不暇。
“是我不好,之前的我太幼稚,借着国公府的荣耀,陛下的恩养,便真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大难当头,无力自保也就罢了,连对你的承诺也没能兑现。”赵承策低头看着她,最悲痛的那段时光过去了,他也有了旧事重提的勇气。
“你,知道了?”沈清嘉有一丝疑惑,当年沈琼茵替嫁的事,毕竟涉及到宁国公府夫人。有道是不言尊者讳,又何况,死者为大。那人是赵承策的母亲,沈清嘉又怎么能在赵承策面前给他的母亲添一盆污水呢。纵使当时,同赵承策闹僵,她也不忍心在他面前说这些。
所以,赵承策如何得知的呢。
赵承策勉强弯了弯唇角,示意自己没事,他看出沈清嘉眉梢藏得极好的一丝疑惑,回答道:“是谢钰。那次,他走之前,将内情告知了我。杳杳,谢谢你。”
沈清嘉摇摇头:“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个。”
故地重游,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藏着影影绰绰的回忆。赵承策挑一些有趣的事,讲给沈清嘉听。一个故作无事,不想让对方担心,另一个看穿他的心思,只做一无所知,如他所愿做个欢喜的倾听者。
只是夜半时分,赵承策从床上悄悄起身,沈清嘉还是跟着睁开了眼睛。
他走了,声音很轻,不想打扰自己的好梦。
可是,自己又哪里睡得着呢。
她默默等了片刻,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待见到赵承策身着白色单衣,独立寒风,却不敢踏入祠堂的样子,心中涌起细密地疼,像百来根牛毛针在心口轻戳一下,没来得及疼,哪种不适就先一步传遍全身。
她自顾自给他披上衣裳,却不说话。
赵承策低头:“我吵醒你了?”
沈清嘉给了他一个弹指:“你看我像傻子吗,你不高兴,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我知道,心底的伤疤不能示人。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你想一个人待着,我也能理解。只是,你是我的夫君,你深夜不归我会担心。所以,你就小小的让我一步,我不说话,就静静陪在你身边,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
赵承策眼眶红了,一把将沈清嘉搂入怀中,将下巴搁在沈清嘉的肩窝,语声颤抖:“杳杳,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永远。”
沈清嘉耐心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细细安抚:“阿策,我娘亲去世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安排我的生计。她最大的愿望是我能过得好。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会是这样,只有你好好的,他们在天上才能安心。”
这一夜再难熬,终究是过去了。
次日,沈清嘉要去谢府,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
她坐在妆台前带了耳档,赵承策在一边捣乱,非要给自己搽胭脂。
结果,沈清嘉抽空瞥了眼铜镜中的自己,怒从胆边生,一巴掌拍掉了赵承策的手:“你快住手吧,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能见人吗。”
赵承策作势认真打量一番,啧啧称奇:“夫人天姿国色。这艳红的胭脂放在别人脸上那是艳俗,放在夫人脸上,艳而不俗啊。”
沈清嘉看着镜中的猴屁股,对着鬼扯的赵承策翻了个白眼。只是过于娇俏可爱,没有半分威慑力。逗得一旁服侍的丫鬟偷偷笑。
沈清嘉命人打水,重新梳过妆后,正要出门。
赵承策也跟着上了马车,“嗐,谢钰那厮,同我有事商量,夫人不介意载我一程吧。”
沈清嘉笑而不语。
赵承策小意殷勤的为沈清嘉铺好寝枕,位置就在自己身边,然后频频向沈清嘉眼神示意。
沈清嘉如了他的愿。
赵承策这才罢休。
去谢府主要是接回燕草。
当时去通州一事,前途未卜,沈清嘉赌上自己的命就罢了,并不想搭上燕草。所以让她留在谢府。
偏偏这小丫头一根筋得很,说什么也不干,非要同自己一起。
沈清嘉不得已,说了狠话:“我路上本就艰难,你人又不聪明,带上你,不是拖我后腿吗。你就乖乖待在谢府,不要给我添麻烦。”燕草陪着自己这些年,亲妹妹似的,这些话自己说的都难受,更何况是被指责的燕草。
燕草不可思议的红了眼睛,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清嘉狠着心肠不去理会,只是在临走前托付谢钰多看顾燕草。
最近那次,谢钰来通州,当时沈清嘉还特地问过谢钰,燕草的境况。谢钰委婉的笑了,说,自己临出发前,也曾问过燕草,此行大概会见到沈清嘉,问她可有什么话要带。燕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思及此,沈清嘉觉得,这趟任务有点艰难。
“唉~”沈清嘉长叹一声,将其中原委说给赵承策。
赵承策刚要宽慰她,这时,车行闹市,新近判刑的罪人正在游街示众。周围熙熙攘攘,全是围观的百姓,一时沸反盈天。
沈清嘉掀开帘子,在一众衣衫褴褛的囚犯中,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视线一时定住了。
赵承策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心中了然。那人是沈玄。
“你交给谢钰的罪证很有用,贪张枉法,徇私舞弊的事,沈玄没少做,他又是宁王余党。新朝初立,谢钰要立威,就选了他开刀,杀鸡儆猴。”
赵承策解释道,“沈玄难逃一死。不过,沈夫人很知机,早在罪名确立之前就同沈玄和离,躲过一劫。只是,沈府财产悉数充公,沈夫人带不走,她娘家不愿意被牵连,不肯收容她。她带着女儿,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
沈清嘉听着这些旧人的结局,心里空荡荡的,连唏嘘都没有。
“我原本以为,我很恨沈夫人。可其实,她也不过是个被嫉妒扭曲了的可怜人,所爱非人,耽误了一生。”
赵承策拉住沈清嘉的手,她的目光已经从沈玄身上收回来。她放下车帘,心绪平静:“比起沈夫人,我想我更恨的还是他!”
他指沈玄,赵承策听懂了。
“沈夫人再如何,在我心里不过是个外人,自然不会对我这个仇人之女掏心掏肺。可他,是我父亲,他辜负了这么多人,却踏着别人的尸骨步步高升,我真是……”沈清嘉说不下去了,她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有冰凉的湿意渗出。
“杳杳,都过去了,今后你的人生会是一片坦途。”
到了谢府,沈清嘉同谢钰致礼后,便赶去见燕草。
小丫头虽生气,可心里到底是惦念着沈清嘉的。在沈清嘉许诺,今后再不分离后,就被哄了回来。
赵承策到是同谢钰谈了许久。
出来时,赵承策郑重的问:“杳杳,你喜欢幽州吗?”
沈清嘉看了一眼燕草,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故意使坏道:“不喜欢。”等到赵承策着急起来才慢悠悠说了句:“不过,要是你在的话,自然另当别论。此处安心是吾乡。”
四年后。
幽州,平度关。
春回大地,随着初春的第一场雨落,氤氲着湿气的东风唤醒了一望无际的碧草,几乎是一夜之间,那些被冻土掩藏的茵茵碧草全都探出了头。
一个糯米团子,哦不,是一个裹得很严实的小孩。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圆圆脸蛋上皮肤嫩的跟葡萄冻子,整个人看上去像讨喜的年画娃娃。
娃娃此刻正哇哇大哭,声音软糯清甜,是个小姑娘。她紧紧抓着小马的鬃毛,一动也不敢动。
沈清嘉看她不争气的样子,嘲笑道:“你不是哭着要学骑马吗,现在就放弃,王小二可是要嘲笑你的。”
王小二是王璟和江忆瑶的儿子。
小姑娘委屈巴巴:“呜呜呜呜,娘~,不学了,要回家。”
沈清嘉扶额叹了一口气:“这马儿才两个月大,有什么好怕的,不许哭。”更何况,马儿老老实实被拴着,优哉游哉吃着草,一点没走动。
小姑娘红着眼圈哭哭哒哒,一抽一抽哽咽着,那模样任谁看了也得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偏偏沈清嘉娘心如铁,不为所动。
小姑娘见卖惨没用,正想着换个把戏,忽然眼前一亮,糯叽叽喊了声:“爹爹,救命啊。”说着夸张地向赵承策伸出手。
身后的侍从连忙向赵承策行礼:“见过都督。”
赵承策四年前被封为幽州大都督,兼领西北六镇军事,震慑北狄。
三年前,他和沈清嘉有了女儿,赵承策自此成了女儿奴,最受不得女儿撒娇。
见此,赵承策三两步走上去抱起女儿,小姑娘趁机告状:“娘亲坏,爹爹抱。”
赵承策小心翼翼看了眼夫人,只见沈清嘉已经露出惯常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赵承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起夫人,指尖在她掌心挠了挠:“新猎的岩羊烤熟了,我亲自料理的,我们回家吃肉吧。”
一轮红日冉冉初升,播撒千万缕金辉,一家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