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 46 章 ...
-
沈琼茵是知道内情的。
一开始,沈琼茵听闻自己心仪的赵公子竟然要娶沈清嘉,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脯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可很快,这股怒火没了依凭,转化为浓浓的悲伤。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爱慕的赵公子,要娶别人。一想到这儿,沈琼茵跌坐在椅子上,眼泪簌簌落下!
沈夫人见着女儿伤心落泪的样子,又是疼惜又是生气:“你就这点出息,自己想要的东西被人抢了,你不想着夺回来,只会在这里哭?”
沈琼茵擦擦脸,哽咽道:“我还能如何,”说完,抱住母亲的腰,“娘,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沈清嘉,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沈夫人脸上的冷意一闪而过,她轻抚着女儿的背,一字一句,说给女儿,也说给自己:
“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抢走,没有人有资格同你抢。”
沈夫人扶住女儿的肩膀,搀着她站起,冷峻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她摸摸女儿沾着泪痕的脸道:“你放心,我已经同宁国公夫人说好了,你会代替沈清嘉嫁过去,反正,宁国公府求娶的是沈府的三小姐。”
沈琼茵大惊,眼神惊疑不定。母亲要自己替嫁。
沈琼茵当了一辈子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也有自己的骄傲。以这种方式骗婚,侮辱了自己不说,也会让赵公子看不起的!
沈琼茵低头,躲开母亲的目光,手上松了力,握住母亲的手,就这样滑落下来。她摇摇头:“不行,这样不行!”
沈夫人一眼看穿女儿的顾虑。她不留情面:“好,你不想用这样的手段,那就看着沈清嘉嫁去宁国公府,同你心爱的世子爷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知女莫若母,沈琼茵眼神闪烁,她的心在滴血。她如何能容忍赵公子娶别人,那个别人尤其不能是沈清嘉!
沈琼茵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咬了咬牙:“不,我嫁!”
一语出,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定局。沈琼茵合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丝毫挣扎。她眉头微蹙:
“可,赵公子要的不是我,他发现了怎么办?”
“到时拜过天地,见过高堂,你们就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你又无错,他难道还能休了你,再则说,宁国公夫人也是知道这桩事的。”
“赵公子若是迁怒我怎么办?”
沈夫人柔媚的笑了起来,像是温和的缠在臂弯上的毒蛇猛地露出獠牙:
“傻孩子,娘亲都替你想好了。”
“你只要咬定自己是被逼无奈,原本定好的新娘出了事,顾及两府颜面,你这才不得不冒着声名俱毁的危险替嫁。”
“你把姿态放低些,温柔小意,楚楚可怜,男人没有不吃这一套的。到时,他即便有气,也不好冲着你发。”
“再往后,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只要坐稳了宁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沈琼茵疑惑:“沈清嘉出了什么事?”
“与府中小厮私通,败坏沈府名誉。”
“沈清嘉什么时候……”沈琼茵看着母亲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忽然明白了,母亲是一家主母,她想做实这个罪名还不容易吗。
沈琼茵心神大动,此次抢沈清嘉的亲事她着实有些理亏,若是再做的这么绝……
她瞅了眼母亲,沈琼茵眼中的母亲从来是温柔的,就连如今三言两语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也是如此笑语晏晏,她打了个冷战,想说:“其实,其实不用如此……”把沈琼茵配个寒门子弟也就是了。
可剩下半句话,在母亲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冻住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给沈清嘉留一线生机,若是她能翻身,会放过你吗!”
沈夫人循循善诱:
“我还有一事没告诉你,我原本与宁国公府夫人约定的是,在你嫁入宁国公府后,把沈清嘉送去做妾!”
沈琼茵顿时皱起眉,眼中满是警惕。
沈夫人见女儿如此上道,心中很满意:
“宁国公府世子同沈清嘉有情分在先,男人的心一旦偏了,任你多么贤惠多么温柔,也是拉不回来的。”
“难道你能忍受,自己的夫婿,一心都扑在别的女人身上,眼睁睁看着后院上演宠妾灭妻的祸事,余生在沈清嘉的施舍中,保全自己一府主母的尊严?”
沈琼茵猛地攥起手,衣袖带过八仙桌上的茶盏,“啪”,清脆的裂瓷声响起,一下把她从母亲描述的画面中扯了回来。
她喘口气,默不作声。
沈夫人没有继续劝说,只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沈琼茵脑子里乱的很,她既不想更沈清嘉分享夫婿,也不愿把事情做的太绝。
她本是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鬼使神差竟误入沈清嘉所在的落霞院!
她听见了里面主仆二人的话,心中一片酸楚。
赵公子真的这样把沈清嘉放在心上,连嫁衣这样的事,都不肯假手于人,巴巴的做好送过来。
沈琼茵没忍住,一把推开门,那精致华贵的嫁衣一下刺痛了她的眼。
她想起母亲的那些恐吓,此刻看来,完全不是杞人忧天,如若沈清嘉真的有机会进入宁国公府,自己真的是他的对手吗?
一向莽撞的沈琼茵此时此刻,也学会表演。
她想着自己平时的性子,见着沈清嘉得此好事,自己定是要不忿,生气,出言挑衅的,所以她道:“沈清嘉,你别得意的太早,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沈琼茵自己都为自己的周密惊叹,愿来她不是不会耍心眼,只要谋算的东西对自己而言,足够重要。
沈清嘉照旧不把她当一回事,三眼两语打发了她。
第一次,沈琼茵不因自己在与沈清嘉的争吵中,占了下风而生气。她只是故作生气的撂了狠话,离开落霞院时,她心里想的是:沈清嘉,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不自量力,同我抢人!
浅雪初融,绿柳半黄。
年后的喧闹被清晨的宁静消融,又是一年春日。
晨光熹微,寥廓天宇上还挂着几颗星子的残影,偌大的京都被寂静笼罩,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冒起了炊烟。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王府的宁静。
宁王的亲随长风,拿着最新收到的飞鸽传书的消息,急匆匆的前来回禀宁王:“殿下,那个人传来消息,陛下已经拿到我们同北戎结盟的证据,眼下,陛下召了集贤阁大学士和文渊阁大学士,在立政殿密议要废了您宁王爵位,将您废为庶人,从宗室除名。”
长风说完,眼中的焦虑溢于言表。
宁王这个素来以温润君子的形象为众人所熟知的贤王,此时此刻,在自己书房里,不再费心维持自己温和无害的面孔,他放下手中批阅公务的笔,右手微曲,抵住紧皱的眉头,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长风口中的那个人是宫中的禁军首领,宁王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这颗钉子立住。
这一段时日,自己这边的形势很不利,先是闹市惊马一案,引起了陛下的怀疑,而后扬州巡查,端掉了自己经营多年的据点。
扬州很重要,那不仅是他敛财,用以疏通朝中关系的重要命脉,更是他练私兵,屯重甲,以防万一的重要据点。
可,这个地方,被谢钰和赵承策一锅端了。
当时,他收到消息时,心中的怒火简直无可抑制,可偏偏,在属下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愤怒无奈,因为这会动摇属下的信心,让他们觉得事态不可挽回。
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用平时那种不急不缓的语调道:“成大事者,何必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且让他们得意一会儿,待我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们。”当然,什么时候他才能腾出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那些追随他的人听得此言,以为他真的有办法。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可谁料这些坏事一开了头就跟刹不住车似的,一件一件倾倒在他头上,一次一次弄得他措手不及。
前面几次,他壮士断腕推了别人顶罪,又春秋笔法,勉强稳住了父皇对他的信心。
可是北戎一事不一样。
这件事一旦坐实,那就绝无转圜之地。父皇此刻知道了多少,若是他已经搞清楚,自己和北戎订立了兵盟。灭门之祸,只在顷刻之间。
长风密切注视着主子的动静,宁王疲惫至极,合上眼帘,禁不住叹了口气。良久,缄默不语。
书房内一时安静至极,只听得,簌簌风声吹散鎏金浮雕博山炉里冒出的缕缕青烟。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宁王盘算着各种自救的方法:再推个人出去顶罪?
这样的事,除了几个皇子,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同北戎的首领达成合作!便是推到别人身上,父皇也不会信的!
眼前是条死路。
无解!
这一次,也许自己是真的逃不过了,宁王猛的睁眼,内心的不甘怂恿他做了一个极冒险的决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几息之后,宁王重新开口:“去,悄悄的,把六弟请来。”
若是谋划大事,他需要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