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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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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嘉看着倒在眼前的人,心脏狂跳,灵魂好像撕裂了一般,一半清醒的颤抖,一半淡漠的凝视,那淡漠的一半支使她平静的收回簪子,还不忘擦干净血迹。
月色朦胧,阴云环绕着碎掉的玉盘,愈发晦暗不明。
沈清嘉甚至一边颤栗着,一边清晰的思考应对之法。
她一个人,实在很难处理尸体,就算勉强拖走藏起来,可必然会留下痕迹,有经验的老手一下就能看出门道。反而会使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她肯定是要逃的,但不是现在。寨子里守卫严密,她冒险出逃,成功率太低。倒不如,浑水摸鱼。
她下定决心,上前打开房门,随即费力的借助绳索爬上房梁,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借助梁木遮掩身形。
大约过了一刻钟,巡逻的人手巡查到这个小院子,看见房门洞开,领头人起疑,进来查看。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出来,领头人一眼就看见地上躺着的尸体,脸色依然红润,他伸手探去,脸上尚有余温,呼吸却已经断绝。
他一惊,收回手,将这个不大的房间环视一遍,没发现人。
他连忙跑出去警示众人:“快去禀报大当家,那个女人跑了!”
等到外面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清嘉才从藏身的房梁艰难的爬下来。
她瞅了眼门外空旷的地面上的纷乱脚印,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她赌对了。
杀人凶手犯案后,会着急逃离现场,这是人潜意识里的推断。那个人见着洞开的大门,倒地不起的尸体和空旷的房间,第一个念头只会是自己杀人后逃逸了。
第二个盲区,人在找东西时会下意识往下看,却很少能逆着本能往上搜索。所以,她费力爬上房梁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沈清嘉布置这一切,自然是为了让搜索的人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向上禀报自己逃跑了。计划第一步实行的无比顺利,现在该进行下一步。
她忍着恶心,扒下地上那个人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又将自己的发髻打散,重新绾成男子发髻,又从香炉里摸了把香灰,仔细掩盖住自己瓷白细腻的肤色。
她握住行凶时用的簪子,感觉手心沁岀汗意,她拢了拢手指,终于还是握紧了簪子,抬步离开这个院子。
此刻院子里人员往来极为频繁,她知道自己逃跑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一些本不该是巡逻人员的寨众,也被唤醒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沈清嘉悄没声的尾随在一个队伍后,神情自若的跟着大家一起向四周查找。
在混过几个重要岗哨之后,沈清嘉神不知鬼不觉的脱离了队伍,向着荒野偏僻的地方愈走愈远……
赵承策领着人,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用一天就从扬州城赶到了雁荡山。
此刻正是黄昏。
他在雁荡山附近遇见了燕草。
燕草泪眼汪汪,刚刚经历一场极限逃生的燕草此刻还神魂未定,她差不多一日时间未饮未食,全凭着要救小姐的一口气才撑到现在,从雁荡山的山沟沟里一路跋涉到驰道上来。
此刻,燕草看见赵承策仿佛看见了救星,“噗通”一声跪在在赵承策面前,神情激动,语序颠倒:“赵大人,你终于来了,快救小姐,小姐在雁荡山!”
赵承策留意到她的鞋子,一只已经在逃命路途中不知道丢哪去了,另一只磨损的很厉害,脚趾边缘有隐隐血迹渗出。
他心中动容,回道:“你放心,我一定把她救出来。”
说完拨了一个暗卫把燕草带回扬州府,其余人,乔装打扮潜上雁荡山去。
赵承策早就在来之前,派人调出了雁荡山的地图,摸清楚了地形。
凭借他领兵打仗的直觉,先行推测了,哪里可能有重兵防守,哪里是屯兵的地方,哪里也许守卫松懈。
暗哨探回来的结果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守卫最松懈的地方就是后山的悬崖峭壁。
雁荡山后山陡峭的悬崖很有名,是这里著名的天险,被当地人称为一线天。
其实是有两道山崖挨在一起,中间相接的地方空出了一道缝,这道缝非常奇特,最下边的地方很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行,可越往高处,两道石壁之间的距离反而越宽阔,且石光滑整洁,凭人力根本不能攀登。
素来有,“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渡愁攀援”的凶名。
此刻,赵承策站在崖底往上望去,幽微的月光打在高处平滑的石壁上,反射出渗人的冷光,前方有多高,不得而知。
可不论是赵承策还是他带的那些暗卫,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
大家只是默默的掏出提前备好的工具,一把斧子,和许多木桩。
这样的攀岩没有捷径,只能凭借笨办法,先用斧子在石壁上,镶嵌木桩,人踩着木桩向上一步,站稳后,再在头顶上重新镶一个木桩,一直到最高的地方。
众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镶嵌木桩、往上爬、再镶嵌木桩。
从暮色苍茫一直到星沉月朗。
这个过程即使是赵承策,也从黄昏一直干到了夜半三更。
他登上悬崖,等待后面的队伍集结。
随后诸人散开,隐秘而迅捷的前进着。
眼下是子时,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赵承策摸到岗哨的时候,里面的一个守卫正昏昏欲睡。
他倚着亭柱,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有一次脑袋点的幅度比较大,这个人陡然从瞌睡中惊醒,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揉了把脸,刚精神没一会儿,又去会周公了。
赵承策身边跟着的一个暗卫向他示意,是否要拿下这个岗哨。
赵承策观察了一下否决了。
这样的岗哨一般不会只派一个人,另一个人现在不知所踪,他们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果然不一会儿,另一个年长一点的守卫乙从草丛中现身了,边走边提裤子子,径直的走回岗哨,看到同为看守的同伴昏昏欲睡,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守卫乙心里想的是:老子都不敢睡,你这小兔崽子睡得真香!嘴上却大义凛然:“上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居然敢在值守的时候睡觉,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那个年纪偏小的守卫被这么一骂,心里很不服气,想: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什么好值守的嘛。但他还是立马从柱子上起身,瞪圆了双眼,出一副认真值守的样子。
说来也该这两人倒霉,赵承策等到了想等的鱼儿,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跟手下示意,两个人悄悄摸上前去,暗卫一个手刀劈晕了年纪较小的那个守卫甲,守卫甲倒地时砰一响,惊动了年长的守卫乙。
守卫乙本以为是那小子栽瞌睡栽倒了,正回头要骂他一通,忽然寒光一闪,赵承策抽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已经涌上舌尖的那句:你小子是找死吗,利索的咽了回去。他紧张的看着赵承策,汗毛竖起。
赵承策眼神示意,暗卫领命,掐醒那个昏迷的守卫。
暗卫掐着他的人中,那个年轻守卫甲悠悠醒来时,明显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赵承策没闲工夫跟他们废话,直入主题道 :“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
那个年长的守卫乙大概是要在年轻人面前维持一下自己忠贞的形象,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出卖大当家的……啊……”
后面那一句是因为赵承策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然后拿住他的手臂。反手一拧,那人的胳膊关节被卸开,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他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了,哇哇大叫,连声求饶。
赵承策转而对那个小守卫说:“怎么,你也要学他做个忠贞之士吗”
有了守卫乙打样,小守卫不敢冒犯。
他识时务摇摇头,吞了口唾沫,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姑娘,但是,寨子里确实关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就在,就在后山柴房旁边的隔间里。”说完想抹一把头上的汗,但看着旁边暗卫凶神恶煞的样子,忍住了。
赵承策观察他的神色,知道他没有说谎,继续问了山上的布防。
小守卫很诚实:“我们岗哨上人可多了,几位壮士想要从这儿摸进去,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说着详细的介绍了寨子里的情况。
年长的守卫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还频频使眼色示意小守卫不要再说了。
这样把寨子卖个一干二净,大当家的哪里还能放过他们。
但小守卫性命全在别人一念之下,此刻紧张的压根顾不得领会守卫乙的眼风。
赵承策可没错过守卫乙的挤眉弄眼,他笑嘻嘻的看了守卫乙一眼,问:“你这条命还要吗?”
守卫乙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壮士,您看,您要问的咱俩也都说了,咱们无怨无仇的的,放小的一命,小的,小的以后日日在菩萨面前给您烧香祈福,求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说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守卫面皮生的黑,两相对比,显得格外滑稽。
赵承策笑着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
取出一颗递给守卫乙,“吃了它,我就饶你不死。”
守卫乙勉强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张嘴想推脱几句,说时迟,那时快,赵承策一把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合上他的嘴巴,摁住,待他完全咽下之后,才松开手。
守卫乙一脸的生无可恋,赵承策冷下脸,没有任何意味的勾起唇角:“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保证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