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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殓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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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姜末不解的神情,三娘心底深知这些留学归来的人,嘴里都喜欢喊着什么所谓的科学理论,并不信鬼神之说。
“我知道,姜少爷刚留洋回来可能不信这些,但您口中所谓的撞鬼,都是有人亲眼见过的。”
“亲眼见过?可以详细说说吗?”姜末追问。
捧了多年的书本子,灵异怪志倒是久违地听的少。
“术师就是我们常说的入殓师,他们就是专门清脏东西的。”
姜末听着觉得耳熟,刚回来时曾听管家谈起过:华景市有一处阴阳界,住着入殓师。
入殓师是阴阳界里灵根天生、修法习术的半神半人,不仅能入阴阳、驱妖邪,更有甚者还能做到长生不老。
民间盛行的清理脏东西,便是去污除秽的通俗说法。
至于污秽,指的其实是怨灵和邪灵。
怨灵是由于人死前怨气未消,灵魂带着生前的怨气而形成的。
而邪灵,则是被邪术炼化而成的。
通常而言,人死后灵魂会离体,而离体的灵魂应当在三日之内入鬼门、渡黄泉。
但由于刚离体的灵魂灵力纯净,因此很容易被修炼邪术的术士盯上并炼化成邪灵供己驱使。
邪灵和怨灵因为遗留人世不散,生人沾之成祸,便被人们统称为“脏东西”。
人只要活着,总会有意无意沾上“脏东西”。入殓师的作用,便是清除怨气和邪气,还原灵魂的纯净使其得以轮回。
“咱们华景市也有入殓师?”
“有的,晋安路有个姓伍的姑娘,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入殓师,她与别的术师不同,只要价格合适,便能请来除秽。”
传闻不是说因为入殓师隐蔽在无人所知的阴阳界还行踪不定,所以很少有人了解他们的底细也很难请到吗?
为何这位姓伍的入殓师却住在晋安路,不仅住处人尽皆知,还拿钱就能请到?
姜末对此生出了好奇心,他想看看这位行事作风与传闻中的术师截然相反的姑娘,是真的为民除害?还是招摇撞骗?
“所以老板娘是觉得,两位姑娘的失踪跟脏东西有关?”
“没有要挟、没有尸体,还能在我的人眼皮子底下平白失踪,常人如何做到?”三娘一一例举出了自己的猜测疑点。
“老板娘说得有理,但是在请入殓师之前,可否容我再调查,若是我能查出来自然帮您免了诸多麻烦,若是查不出,也还有您口中的那位入殓师可以帮忙解决,您觉得如何?”
姜末心下知晓,三娘没报案但是私下找了王探长,只怕也是担心事情闹大影响生意,所以提出了这于她而言有利无弊的提议。
果不其然,三娘垂眸思量片刻后便爽快地答应了:“姜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那就请把之前为两位姑娘看病的医生找来吧。”姜末直截了当提出需求道。
“稍等。”三娘应完,转身开门去了楼下吩咐人办事。
姜末回身再次打量屋内的陈设:床上是一床与这季节格格不入的格外厚重的被褥。
窗边的墙上有个不成形的尘泥印子,仅半个巴掌大小,看不清具体形状。
就着窗边低头看下去,有足足四层楼高。
刚才他早已勘查过,屋里半点绳索痕迹都没有,若是一个女子想要轻易离开这么高的地方,可能性几乎为零。
难不成真是所谓的脏东西?
无故联想到这儿,姜末有些自嘲地摆摆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屋里的木质家具纹丝不乱,也没有丝毫挣扎缠斗的痕迹。物品没有明显空缺,床底锁盒里值钱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却没被带走。
若是出走,无论如何也该带着辛苦挣来的钱财傍身才是,因而主动离开不太可能,被迫的可能性更大。
正在思索之际,屋外传来老四通报的声音:“姜少爷,人来了。”
“我这就去。”姜末应道,跨步走出了房间。
另一间闲置的屋内。
姜末细细打量着医生,一张憨厚的脸上,厚厚的眼镜在鼻梁处留了印子,双手重合在桌下揉搓着,肉眼可见的拘谨和局促。
姜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请问您贵姓?”
“白,白叶。”医生答。
“听说这里最近有两位姑娘都找白医生看过病,您给她们开了什么药?”
“就是一些安神的药,她们症状都差不多,主要是心悸与不寐。”白叶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末确认了一下手里的药单子,上面写着“朱砂安神丸”几个字。
“那她们有没有您觉得异常的地方呢?比如说的话或者做的事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白叶推了下眼镜,思索片刻,“没有,我与两位姑娘平日并无接触,所以不太了解,而且我来看诊的时候,两位姑娘都是半昏半醒的状态,说话也模模糊糊的。”
姜末靠坐在桌边,换上闲聊般的语气,“听说这几年花房柳苑的病人都是白医生看诊?”
“没错,三娘找我来的。”
“那白医生和几位姑娘们应该不至于完全不熟悉吧?”
“我说了,都只是看诊的病人而已,姜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姜末缓和地干笑,“就是随便聊聊,没别的意思。”
说着姜末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在刚走两步便停下脚步,一副刚想起什么的样子转身道:“对了,白医生好像是三医出来的吧?”
“嗯。”
“可以问问白医生为什么离开三医吗?毕竟三医在华景市,可是很有名的大医院了不是吗?”
白叶眨眼,顿了顿答:“我能力有限罢了,至于其他的私人事情,就不方便回答姜少爷了,我店里还有病人,要是姜少爷只想闲聊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这人实在过于严丝合缝,更让姜末心生怀疑。
既然撬不出更多的线索,姜末也就顺着白叶的话给出了台阶,“既然有病人,那自然不能耽误诊治的时间了,我送白医生出门吧。”
他突如其来放人的举止有些出乎白叶的意料,稍稍迟疑了下,白叶便被姜末领着出了房间。
待到把人送出柳苑,姜末立马开始寻找小白,“小白在哪儿?”
“三娘房里,需要给您叫来吗?”跟在一旁的老四回。
“不用,我去找她。”
姜末说着,去了走廊东南方向的房间,推开门只看见小白一个人。
“三娘去楼下吩咐事了~”小白抬眸望着姜末道。
“我来找你的。”
“找我?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
姜末听着她说话的语调,有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规矩的感觉,猜测是被三娘训过话了。
“小白,你还记得叶姑娘当时为何要请先生吗?”
这事想来着实奇怪,正常人生病第一时间想的是找医生,可是叶兰却喊着请先生,她为何能断定自己是中邪而非生病呢?
一定是有哪里和生病的症状不一样的地方。
小白小手撑着脸颊,指尖不规律地敲打着桌面,思考了好一阵才说:“真没有什么了,我只记得叶姐姐当时发着抖,一边喊冷一边让我请先生...”
姜末眼前闪过叶兰房间的陈设,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床上厚重的冬被上,“喊冷?”
小白点头,“对,她明明盖着好厚好厚的大棉被,却一直在说冷,所以我才觉得她是病了。”
四月的天气虽有些微微凉,但不至于冻得盖着冬被的人发抖。
姜末拿出口袋的药单子,再次问道:“那你有看到她舌苔有发白吗?”
闻言小白又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有一点儿吧...”
小白并不是很确定,因为当时只是似有似无地瞧到一眼,并没有细看。
四肢畏寒、舌淡苔白——对症之药应是柏子养心丸。
可白医生却开了朱砂安神丸,虽同为心悸之药,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如此明显,要说是失误,未免太过勉强。
想到这儿,姜末立即起身冲老四道:“找个信得过的人偷偷跟着白医生,把他这半月去过的地方和看诊的病人全都查一遍。”
“白医生?”老四有些不解。
姜末刚要解释,三娘的声音自后面响起,“老四,让你去就去,别多问。”
“是。”老四应完,踩着步子下楼离开。
“姜少爷怀疑白医生?”三娘边进屋边问。
“猜测而已,对了,这花房的人,都是老板娘带出来的吗?”姜末试探道。
三娘了然一笑,“我知道姜少爷的疑虑,别人我说不准,但老四不会有问题。”
“那好,那我继续去问和两位姑娘相关的其他人了。”姜末说完刚准备转身,忽而又回过头来,“小白和我一起吧,我还有话想问问她。”
小白下意识看向三娘,眼神流露出些许胆怯。
三娘对上姜末的视线,她知道他在打什么心思,在这勾栏院中待得久了,早就看透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了。
因为多读了几本书,就总爱生些一时兴起的善意,想要“救人于水火”,然而这想法一旦出了这花房柳苑,终归只是桥归桥路归路的结果。
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三娘并不太把这当一回事。
她随意地朝小白挥挥手,“去吧,好好帮姜少爷干活。”
“谢谢三娘!”小白眉开眼笑地道谢,三两步上前拉住姜末的手,同他一起去了其他房间。
经过一圈问询下来,姜末所得到的信息,并未比之前多,无非是为两位花魁的消失增加了几分诡异神秘的色彩。
唯二的线索,就是白医生开的药和叶兰窗户上的尘泥。
但奇怪的是,文竹的窗户上并没有尘泥印记。
根据之前两位花魁失踪的时间来看,三天似乎是凶手作案的一个周期。
眼看黄昏降临,三娘派出去的人乘着夜色归来,白医生那边一整日都在医院,除了患者和医院的人,并没有其他特殊情况。
按照姜末的要求,对他接待的每一个病患也进行了跟踪,只是普通人家,再无其他线索。
这人着实谨慎,竟没有留下一丝纰漏。
事已至此,姜末也不再坐以待毙,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片刻之后,只听他对电话那头说:“林秦,今夜抓个人,花房柳苑,价钱照旧。”
没错,今日距离上个花魁失踪,已经过去三天,姜末决定试试守株待兔的法子——若是凶手真的按照姜末推测那般遵守三天的规律,那今日他就会再次作案。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花房门口来了一个粗布衣裳的男人,细密的刘海挡住大半的眼睛,缝隙中透出一双幽深的眸子。
男人面色冷漠,手臂处隐隐约约露出骇人的长长伤疤,冲门口的手下道:“姜末在吗?”
话音刚落,姜末从楼梯上探出半个脑袋,说:“是我朋友,让他进来吧。”
几人一番安排,按照姜末的计划如常营业、打烊。
当~当~当~
济南路的钟声再次敲响,时间愈加逼近前两位花魁失踪的时间,姜末隐匿在丁香的房间,而林秦则藏在连翘的房间,花房周围还安排了许多三娘的手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令人不安的是,始终没有任何动静,这不禁让姜末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测。
正在他思忖间,走廊上倏地传来惊声尖叫。
“鬼!是鬼!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