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闻栀子香》左蘩

3、倒霉的替死鬼

　　夏，不知不觉地渐渐加深了。树上原本生机勃勃的绿叶已经开始有些泛黄，晨昏街道上吹过的风也变得逐渐萧瑟。
　　这几天，沈桉总是以一种郁郁寡欢的精神头来到学校，又以一种魂不守舍的样子离开学校。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有些时候，她甚至想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就此离开，可她不能这么做，在一切都还没有真相大白之前。
　　崔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旧日的好友变了，好像藏了什么很多的心事，却又不和她说。她看着沈桉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黑眼圈一天天的加深起来，心里升起一股担忧。
　　傍晚，火烧云铺满了天际，崔町坐在奶茶店望着沈桉开口
　　“桉桉，你看今天的晚霞好绚丽啊，就好像天上的神仙结婚了，十里红妆铺满了整片天。”
　　沈桉笑了笑，拿起珍珠奶茶猛吸一口。
　　“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町町你的想象力好丰富哦。要是有神仙，那转世轮回这种好事不也真实存在了。”
　　崔町晃荡着小短腿乐哉乐哉地：“我相信啊，转世轮回这种东西谁说的好啊，但是我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天意的。”
　　天意...什么才是天意。如果现在这样就是崔町口中所说的天意，那老天未免对她也太狠心了吧。
　　沈桉简直欲哭无泪。
　　“哎不过话说回来桉桉，你最近的行为很不正常啊，你不会是转世轮回来的吧？”崔町一脸坏笑。
　　沈桉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
　　“怎...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崔町见她这样心生疑虑，不就是一个玩笑吗，为什么桉桉这么大反应。她拿起纸递给沈桉安慰说：“我开个玩笑嘛，你不要激动。你怎么可能是转世轮回呢，你就是我的桉桉啊。你知道吗，他们说转世轮回的人都是上一世存有太多不甘这一世才要继续修渡，我不希望你会有那么多遗憾，你一定是要最幸福的，桉桉！”
　　沈桉听了这话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她擦了下鼻子说：“我们都会做最幸福的人的，过几天谢喃生日，我们去买点礼物给他吧。”

　　这条繁华的商业街开发时，沈桉还不满十岁，如今这么算起来也快有十个年头了。虽说是条老街，但是人潮依旧络绎不绝。绝大多数是高中生，街上的奶茶店，小吃店，首饰精品店...对于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在闲暇课余之际，在这里逛逛寻觅一刻难得的自由，也是上一世沈桉和崔町在高中时代最喜欢干的事之一。
　　挑来挑去，沈桉扶额，始终不知道该给谢喃买些什么，上一世的谢喃对于礼物好像也是没有那么挑的，毕竟沈桉送什么他都会开心，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暖暖的。
　　在一家破旧小书店的角落，沈桉眼前一亮。她发现一本谢喃最喜欢的作者的绝版杂志，这本杂志有些年头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停刊，封面也有些破损，沈桉买下了它，她知道，谢喃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走出书店，暮色已然降临，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商业街现在似乎变得有些清冷。两个少女说说笑笑地一路打闹，沈桉觉得这样很好，要是日子一直停留在这样的时刻，她就可以一直天真烂漫。
　　崔町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桉问。
　　”桉桉，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发凉，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听她这样说，沈桉也觉得有点，从刚刚的书店出来之后，她总是感觉背后有人在尾随她们俩，那种被人盯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这辈子也忘不掉。
　　”跑！“沈桉小声地喊了一句。
　　夜晚的风呼呼地刮在两个少女脸上，吹起她们的刘海。她们跑，身后的人也跑，有那么一瞬间，沈桉甚至感觉到了那个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令她那样恐惧。
　　万幸，这里离崔町家只有一小段路，二人狂奔到楼上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崔町惊魂未定，头发凌乱，眼睛还红红的。
　　”吓死我了，我，我还以为今天要死在那里了呜呜呜...“崔町的眼泪说掉就掉，哭得像只可怜的兔子。
　　”桉桉，现在外面不安全，要不今天晚上你就先住我家吧。“
　　沈桉犹豫了一会，她还在回忆那个人带给她的熟悉感觉。
　　”桉桉？“
　　”好，那麻烦你了。“沈桉回答。
　　算了，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这件事情，崔町没有和爸妈说，沈桉也没有向谢喃提起。两个好朋友好像是帮助彼此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这个秘密，是那样的令人惶恐不安，有时还会在脑海中蹦出来折磨她们。
　　沈桉坐在书桌前复盘着。上一世的时候，还没有发生这些，为什么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故？无论是从谢喃身体不舒服没有来学校还是她和崔町在商业街被人尾随，都没有发生。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上一世买礼物的时候没有发生这一茬，只不过是后来临时有事没去生日聚会谢喃就发生了车祸。
　　难道...改变命运的方法其实在她自己手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现在只想搞清楚造成谢喃车祸的幕后凶手，以及刚刚尾随她和崔町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世她选择参加谢喃的生日，她要亲眼看着，有她的出席，看看是哪个短命鬼要动谢喃。

　　生日聚会是隆重的。
　　十八岁的谢喃，风度翩翩，一身高定西服穿着让沈桉看花了眼。记忆错乱，此时的她看见的仿佛不是十八岁的他，而是二十八岁的他。时隔多年，少年初心不改，她却还能见证他如此重要的时刻。
　　沈桉是感动的。
　　她环顾四周，到场的嘉宾有很多，但大多数是她认识的。除了谢父谢母，她和崔町。受邀前来的还有顾婉，江诚，以及另外一些她不认识的的和谢家有合作的商业人。
　　沈桉看着顾婉的那一副谄媚派就不爽，她眯着眼睛，晃动香槟，正在努力讨好身边的江诚。而他只是做到世家公子应有的礼貌态度去回应。
　　真不知道那些乌七八糟的八卦帖子是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沈桉觉得，莫不是这顾婉真有什么技俩搞得江大少爷如此下不来台，甚至不知道找人把那帖子删了顺便封闭消息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名誉。要是她是江诚，必定不会那么绅士地对待那个狐狸精，扒了皮还好，最好是抽了筋丢到海里喂鲨鱼。
　　想着想着，沈桉突然感觉腿上一凉。再低头时，她看见一杯红酒已经完完整整地印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是沈小姐吧，我带您去那边洗一洗。”
　　显然是个临时找过来的下人，毛手毛脚。不过她也不责怪，径直走到洗手间开始清洗。
　　“你是被伺候惯了吗，红酒哪有那么容易清洗掉，我带你再去买一条吧。”
　　她正洗得来劲，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谢喃正认真地看着她。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叫管家去做，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你走了像话？”
　　沈桉头也不抬一下。
　　谢喃拉住她的手臂，她太瘦了，雪白的小臂堪堪一握。
　　”管家知道你的尺码是吗。“他笑着说。
　　沈桉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的力气太大，只能被他拽着走。也不在乎嘉宾的眼光，直至走到门口看见那辆熟悉的跑车，沈桉才想起来。
　　今天，绝对不能让谢喃出门！
　　”不，不用了。“
　　她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
　　”不用再买一条，反正待会就回去了，我回去换就是了，不用这么麻烦。“
　　谢喃疑惑地看着她：“你不冷吗？”
　　“不冷啊，哪里冷。”像是为了证明，沈桉原地转了一个圈：“你看”。
　　谢喃也不强求；“那随你。”他耸了耸肩：“不过聚会要到晚上，你等会不许悄悄溜走。”
　　沈桉傻眼了。
　　她宁愿自己去买新裙子。

　　推杯换盏间，沈桉又想起了上一世的她和谢喃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要是她的命运没有背负那么多，也许她能一直快乐。
　　她端起酒杯，看着落地镜面前的自己，十八岁，还好是十八岁，依旧那么光彩照人。
　　“沈小姐？”
　　沈桉一惊，酒差点没拿稳。
　　是江诚。
　　他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有才华有礼貌，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靠近，群又无法靠近。而表面的繁华总归是假象，这样完美的男人是上一世沈桉短暂生命中的头号敌人。
　　她宁愿再也不要认识江诚
　　“沈小姐，你好像拿错酒杯了，你手上的这一杯是我的。”
　　江诚再次开口。
　　她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搞错了。”说罢，便把那杯酒还给了他。
　　“不必在意。”江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叫江诚。”
　　不过...对不上，为什么对不上？
　　沈桉忽然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她与江诚分明是在一个博览会上认识的，而不是现在。
　　难道...?是因为她这一世选择参加了谢喃的生日，导致这一切都提前了？
　　沈桉算是明白了，重来一次，她确实有了能改变许多事情结局的能力，但是也正因为她的出现，导致了另外一些事情的发生。
　　比如今天谢喃的车祸。之前她因为活的过于短暂，许多事情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这一次，她要统统搞清楚。
　　她当年心情好了起来，起码自己还是改变了谢喃的生活轨迹不是吗，也不算坏事吧。

　　“看烟花啦！看烟花啦！”
　　沈桉的思绪被门外的叫喊声吸引。
　　她知道，每年谢喃的生日末尾他们家都会放烟花，整个城北城最绚丽的烟花。
　　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炸开，耀眼的光芒照映在沈桉脸上，也照映在她身边的人脸上。少年纯真的笑容，令她如此着迷，她想一辈子看他这么笑。
　　“阿喃，生日快乐。"
　　沈桉轻声说。
　　”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
　　谢喃笑得开怀。
　　”砰“
　　好响的烟花啊，这个烟花为什么这么响？
　　不对吧！这根本不是烟花爆炸的声音！
　　”来人啊！不好了！出车祸了！“
　　沈桉眉心一跳，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他还在，他还好好的。
　　那被撞的是谁？为什么又不一样了，她不是已经改变结局了吗？
　　她看见，谢喃嘴角浮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