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低头谁就输了》芥茉辣

67、Chapter 67

　　头些天，陆良珩没回家，一方面是状态不好，另一方面，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公开对峙似乎避免不了，那老陆一定是向着他的，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时，老陆和秦琴又该怎么办？

　　思虑几天，陆良珩最终还是决定面对。

　　家里一切如初，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陆廷早早在家等他，像往日暖心的大哥一样，只是此时，这在陆良珩眼里，无比虚伪。

　　两人来到二楼陆良珩的书房。

　　在二楼有他们各自的房间，以及两间书房，陆明渊其实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过确实是表面上的。

　　比如陆良珩有的东西，都要给陆廷备上一份，但不可否认的是，陆明渊的确没有主动为陆廷准备什么。

　　平时，陆良珩喜欢去一楼的茶室和陆明渊喝喝茶聊聊天，而陆明渊从来没有邀请过陆廷。

　　就连这个书房，也是因为陆良珩喜欢读书，陆明渊特意按陆良珩喜欢的风格装修的，同样，给陆廷装了个一样的。

　　这样一想，陆廷好像从来没进过那个为他准备的书房，陆良珩还以为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现在才意识到，不过是对自己积怨已久罢了。

　　陆良珩不能要求老陆要发自内心对陆廷好，不过自觉自己是发自内心的。

　　陆良珩坐到沙发，俯身将茶几上的水壶开关点开，陆廷随处转了转，悠哉地坐到他对面。

　　水壶渐渐发出噜噜的声响，陆良珩靠进沙发背，翘起腿，眸光幽深地看着陆廷。

　　陆廷轻笑了声：“这么看我干嘛？”

　　“这个时候就别再装了吧？哥。”陆良珩吐出冷漠的声音，尤其是最后的一个字。

　　陆廷笑出声：“确实，”他向前倾身，眼神略带挑衅：“目的我都达到了，没什么装得必要了。”

　　“所以呢？你觉得你能打击到我什么？还是说，你觉得爸和小姨经得起你这么折腾。”陆良珩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他不想让陆廷看出他的一丝脆弱，不想让陆廷得逞。

　　陆廷挑着眉，不以为然：“他们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良珩轻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什么时候这么恨我的？”

　　“从进这家门的那一刻起。”陆廷回视他的眼睛，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

　　陆良珩“啧”了声，倾身拿起茶杯，夹了些茶叶进去，“真是为难你了。”

　　“不，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爽。”陆廷眼里的挑衅意味愈发明显。

　　陆良珩顿了一下，继续泡着茶：“这种打击程度，用了你这么多年时间，不值得。”

　　“哦？是吗？”陆廷讪笑，看着眼前茶杯氤氲着的雾气，“本来觉得，确实没什么能打击到你的，不过嘛…”他停顿了一下：“人都是有弱点的，无一例外。”

　　倒完两杯茶，陆良珩靠回沙发背：“什么时候认识周粲的？”

　　“这说来话长了，不过嘛，我心情好，讲给你听也不是不行。”他拿起茶杯轻轻呼了几口气，嫌弃地看了眼，又放下：“她高中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不过不知道她叫什么，那时候觉得小姑娘小小年纪很缺钱的样子，大发善心，多给了她几个项目做，不然谁会用一个没什么经验的高中生做网页。”

　　陆廷转了转脖子，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她后来确实有长进，多亏了我的栽培啊。”

　　陆良珩盯着他，槽牙死死咬着，忍住怒火没说什么。

　　“知道你的女朋友叫周粲，我还想着哪天认识认识来着，不过没想到，有一天看见你聊天的头像，居然是她？”陆廷忍不住笑出声：“还有这么巧的事，从那天起，我就开始策划这件事了。所以一开始，我让田田出现和她聊业务，接近她，不过也怪她太急功近利了，不然怎么会让我钻了空子。”

　　“你别把她的善良当作你伤害她的借口。”陆良珩不自觉攥紧拳头，眼神阴沉。

　　陆廷勾着嘴角，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随即，眼神渐渐露出狠戾：“有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我拼了命也没能走到，凭什么要我善良？”

　　陆良珩倾着身子向前与他的眼神对峙：“谁不是很认真的在过自己的人生？你觉得我不是？”

　　他从小就明白，学则庶人之子为公卿，不学则公卿之子为庶人。没有谁能肆无忌惮的挥霍人生，所以即使他有着很多人的羡慕的出身，却从没把自己放到过那个位置。

　　“你的努力和我的努力是不一样的，”陆廷手里紧紧握着那个茶杯，“就像周粲，她用尽一生的运气来遇到你这样的人，而你，却只是在万千个选择里选择了她而已。”

　　“既然同情她，为什么要拉她下水？”提起周粲，陆良珩将拳头抵在桌子上，努力压制自己的冲动。

　　陆廷直直看他，举起杯，将茶水一点点倒掉，嘴角的笑越发猖狂：“因为，我要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爱情和事业，我都要毁掉。”

　　他站起身，眼睛里满是厌恶与仇恨：“对了，我不喜欢喝茶。”然后走出书房，只留下陆良珩，暗沉的看着茶几上蒸腾的热气，手臂上的青筋明显凸起。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秦琴和老陆提了离婚，老陆也没挽留。

　　就这样，秦琴和陆廷很快搬离了陆家，这个房子，又剩下了孤独的父子。

　　陆良珩开学后很少回来，老陆便搬到公司附近，关隼家旁的别墅就这么空了下来。

　　还是之前的那些人照顾老陆，陆良珩还算放心，老关公司也在附近，经常去和老陆闲扯一会儿，所以老陆还不算太孤单。

　　面对周粲的离开，陆良珩觉得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家庭不再圆满，爱情不再甜蜜，很多事情都是一起发生的，突然又复杂，他有种所有的生活都是被周粲带走的错觉。

　　工作室的其他项目还在继续，可陆良珩却没再继续开展《疆域》。

　　原来，他也是很脆弱的，他也有怕的东西。

　　《疆域》目前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舍不得拔又疼得厉害，当初这是陆良珩定的名字，既符合动漫的内容，又与江裕谐音，导致陆良珩听到这个名字就晃神，想到这，他不自觉哂笑了声。

　　陆廷自从走后就不再与他们联系，以陆良珩的角度其实不太理解陆廷，这样毁了这个家庭的意义在哪。

　　关隼常说陆廷对陆良珩的恨莫名其妙，可他却觉得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或许是真的带着很大的恨意吧。

　　或许是他这些年过得太幸福以至于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要说打击肯定是不小的，不过他还不至于被打倒，这种时候，陆良珩偶然发现，周粲真的带给他很多东西。

　　他从小没经历过太多挫折，所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面对一切都能从容自在，而真当风浪一股脑的涌过来，让他招架不住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周粲，小时候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当初陆廷说他出生就在罗马，少了很多后顾之忧，根本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从而为自己伤害别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想以此来击垮他。

　　现在想想，他不应该因为这些话被影响什么，只要用心努力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的确，自己就算失败了，即使血本无归也有老陆在兜底，即使成功了也会有人觉得，是因为有老陆给他铺路。

　　可就像当初在电玩城和周粲那场摩托车比赛，周粲不仅仅是因为知道这是场游戏，便有恃无恐而自信，而是因为，自己真的有能力赢了他而自信。

　　他也有这样的自信，足够了。

　　这么看来，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颓废，只是，心一直空落落的。

　　这期间，陆良珩学会了抽烟，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整天泡在烟的雾气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满一点他空虚的内心。

　　有一天，宿舍只有陆良珩一人，他照例独自待在阳台，半倚着栏杆怔怔地出神，完全没注意到林译回来了。

　　陆良珩抬眼看清来人，继续恹恹的耷拉着眼皮。

　　林译站到他一旁，同样靠着栏杆，伸出手：“给我一根？”

　　陆良珩瞥一眼，没说话，将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

　　林译接过，敲出一根点燃：“你爱她吗？”

　　这句话从林译嘴里一本正经的问出来，有些奇怪，陆良珩失笑：“还用问吗？”

　　“那你觉得你的爱能坚持多久啊？”林译吐出一口烟，从陆良珩的角度看去，烟气缭绕在他面部轮廓。

　　“多久…”陆良珩思考了下，好像第一次认真想这个问题。

　　其实，爱情在他看来是一种病，谁患上都将万劫不复，因为哪有人会那么幸运一定终身。

　　所以陆良珩一直很谨慎，不敢轻易触碰，只是，它怎么会跟你打招呼，告诉它来了。

　　都是一瞬间的事，而有时候，一瞬间就是一辈子。

　　只不过陆良珩觉得，人还是不要轻易承诺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算久吗？”

　　林译哼笑一声，回道：“不算。”陆良珩觉得他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又听见林译说：“一辈子没多久，”他顿了下：“几辈子也没多久。”

　　林译平时没个正形，正经起来说出的话，陆良珩竟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便点点头：“确实。”

　　“那你还纠结这么多干什么？本来几十年就很短，你们还不珍惜在一起的机会。”林译看着他，有一种“你的问题还叫问题”的感觉。

　　“纵观确实很短，可谁不是活在当下发生的每件事上，有纠结是在所难免的吧。”陆良珩比谁都希望两人能毫不在意，像以前一样。

　　“或许吧，不过，别因为错过，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后悔就好。”

　　那时，陆良珩还抱有一丝期望，周粲或许能早点回来，再后来，时间久到，他觉得，两人会不会真的要错过了。

　　时间，真的很消磨一个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