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低头谁就输了》芥茉辣

65、Chapter 65

　　周粲头疼欲裂，双手扶着脑袋动弹不得，像有无数的小针扎向她，她艰难地掀起眼皮，看到电梯口的急救按键，似乎与她有着不可企及的距离。

　　脑海里那些让她痛苦的画面还在不断重复，然后像走马灯一样，闪到了陆良珩，那些美好的回忆似乎让周粲眼前多了些光亮。

　　可最后，那句“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又一次在她耳边萦绕。

　　那瞬光亮，极其迅速地暗淡下去。

　　周粲瘫坐在地上，力气渐渐消失，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温度在逐渐上升，慢慢地，她虚弱地躺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周粲觉得自己像条溺水的鱼，呼吸愈发困难，思想跟着压抑的窒息感一点一点下沉，直到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周粲好像梦到自己抓着悬崖边上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想往上攀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渐渐失了的力气，不断坠落。

　　直到意志完全消失前，突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几个人声。

　　“这个电梯怎么卡在这里了？刚才不是在七楼吗？”

　　“不知道，咱们一直修理另一个，没注意到它。”

　　“先看看吧。”

　　随后，两个人用力地扒开电梯门，光从那一点缝隙漏进来。

　　周粲无力地动了动眼皮，虚虚地看见一条竖直的光线在她眼前忽明忽暗，但冥冥中，那条光线又像是燃烧的火柴，好像总会消失殆尽。

　　那束虚晃的光，似是一线天，也是难以逃出生天。

　　长达半个多小时，维修师傅扒开一条缝后才发现周粲，人已经晕了过去，可电梯卡在六楼与七楼中间，需要配合，才能将里面的人拉出来。

　　师傅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女生的回应，便急忙叫了救护车。

　　十几分钟后，几人一起努力，才将周粲抬出来，直接送上担架。

　　此时下课铃声响起，楼梯间涌下一大波人，林译路过六楼，看见电梯口围了一圈人，好奇地问了句：“那边怎么了？”

　　马皓轩顺着门口的方向看去，随意地应了句：“有人困在电梯吧。”

　　陆良珩跟着扫了一眼，那边围的水泄不通，他顿了一下，不过顺着人流往下走，并没太在意。

　　路过的学生都会扫一眼，却谁都没有驻足。

　　周粲是到医院注射了一会儿葡萄糖才醒的，她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仿若隔世一般。

　　身边的电话一直处在震动状态，她费力地抬起手，拿起电话，按了接听。

　　“粲粲，你在哪？我找你好久。”孙琳朵焦急地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她一节课都没等到周粲，下了课赶回宿舍也没看见人影，今天中午周粲的状态就不太对劲，孙琳朵很担心，正想着，再不接电话，就问问陆良珩。

　　“医院。”周粲弱弱的开口，声音沙哑飘渺。

　　不出意外，另一侧的声音似是要穿透她的耳膜似的：“什么？哪个？我现在赶过去。”

　　挂了电话，孙琳朵叫上钱柳依和颜婷婷，三人赶往周粲所在的医院。

　　看见周粲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三人成群的扑过去，各种问题问的周粲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大致解释了原因，钱柳依很不合时宜地提起：“珩哥咋没出现呢？女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关心？我给他打电话。”说着掏出手机。

　　本来没什么精神的周粲，霍然起身抓住她的手：“别告诉他。”

　　钱柳依顿住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另外两人，了然地点点头。

　　果然不是被困电梯这么简单，怪不得人是困在他们那栋教学楼的电梯，三人现在才明白，周粲为什么是现在这个状态。

　　注射完葡萄糖，几人回了宿舍，谁都没再提起这个事。

　　宿舍气氛诡异，与平时闹哄哄的氛围截然不同。

　　经历了致命打击后，周粲心里已经预想了无数遍两人分手的场景。

　　一周后就要考试，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陆良珩，便选择逃避，仿佛你不说，我也不说，两人的关系就停在原地，那么，如果一直停滞，她也能接受，却唯独不敢面对。

　　这些天周粲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陆良珩果然没有再联系她，两人默契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当然也不像，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怎么会这样僵持。

　　周粲考完最后一科的时候，已经订好了第二天回江裕的机票。

　　她这一走，会不会一年都见不到陆良珩了，或者，再也见不到了。

　　周粲不敢想，每天很纠结很低落，似是已经独自走过了一个星期的失恋时间。

　　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罢了。

　　或许，有没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陆良珩真的会联系她，然后原谅她。

　　然而，当天晚上，周粲真的收到了陆良珩的消息，

　　Lu.：出来，有话和你说。

　　周粲觉得自己走下楼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接受审判的路上，时间既漫长又短暂，她很想他，却又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

　　陆良珩自那天之后，心里有气，周粲下学期就要去做交换生，却迟迟不告诉他。

　　当天晚上，他没有去找周粲，似是向她在传达“我生气了”的信息，结果，他没联系，周粲那边也没任何消息。

　　这一周，陆良珩准备考试复习，连工作室的事情都没急着处理，想着既然已经发生了，索性放假后再说。

　　所以，他几乎每天都在等周粲主动来问他，到底为什么不理她。

　　没想到，一星期过去了，两人像暗暗较着劲一样，谁都不曾妥协。

　　最终，还是他，没忍住发了消息。

　　陆良珩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这段感情终究是他主动得来的，如果自己不主动，两人会不会还处于“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的状态。

　　其实这么久，陆良珩从来没在意过谁付出的更多，只是觉得他爱她，就想把一切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给她。

　　周粲是被他捂热的，可论冷却，一定是她更快。

　　尤其今天，陆良珩再不联系她，她会因为和他怄气，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一直僵持到他主动联系她的那天。

　　不知不觉走到周粲宿舍楼下，陆良珩给她发了消息，他想确认一下周粲的态度。

　　陆良珩看到周粲从大厅走出来，状态同样不太好，双目无神，没什么表情，脸色也不大好看。

　　陆良珩在心里讥讽了自己几句，这个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很心疼她，然后想着，要不她去帝大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然而，仅一念之间。

　　陆良珩垂眸看着站到他面前的周粲，低沉开口：“你要去帝州？”

　　似是很意外，周粲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马上又低下头去，她不敢看陆良珩那么黯淡的目光，吞咽下口水，淡淡地“嗯”了声。

　　“和吕明伟？”陆良珩侥幸地想着周粲会主动跟他解释点什么。

　　可周粲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像是这个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沉默。

　　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夜晚寂静，路上行人无几，只有树上的蝉鸣孜孜不倦，却像是背景音，隐匿进这沉默的氛围里。

　　白天，下了场大雨，这时候空气潮湿又闷热，柏油路上的水滩倒映着两人寂然的身影。

　　陆良珩心脏像是被攥住，呼吸变得艰难。

　　真的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他不是时时都有能量的，周粲，我也是需要安慰一下的。

　　良久，陆良珩微仰着头闭上眼睛，艰涩开口：“周粲，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睁开眼，不敢看周粲的反应，因为是哪种反应他都已经后悔了。

　　刚开口，就后悔了。

　　周粲淡然，他难过，周粲伤心，他更难过。

　　可能只过了一秒，陆良珩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周粲轻轻的一声“好”，轻的像清晨的一滴露水拂过树叶，没留下丝毫痕迹。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一声没有什么波澜的“好”。

　　陆良珩低头看向周粲，她垂着头，不肯对上他的眼神，微抿着唇，看样子，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陆良珩从没想过，“分手”这两个字有一天会从自己口中说出，而他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前几天还那么甜蜜的两个人，就这么分了手，而且，她的“好”像是早就做好准备般脱口而出。

　　平淡又干脆。

　　既然如此，陆良珩决绝地转身，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一天，周粲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低估了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

　　陆良珩转身的一瞬间，周粲再也忍不住，装了几天的若无其事，此刻轰然崩塌。

　　她想哭出声，是不是这样，陆良珩就能回过头看她一眼，可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干涩的发疼，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胸口骤紧地连呼吸都困难。

　　周粲蹲在原地捂住胸口，看着眼泪落在地上绽开，像在嘲笑她的悲伤。

　　原来真正的悲伤是悄无声息的，但是却能清晰地听见，心“砰”的一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