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戮神记》二月萧瑟

8、八

　　夜深，屋外又传来脚步声，又是轻轻的推门声。
　　司野开开心心嗑瓜子。直到听见赵边瞳一声惨叫后才拍手叫好。

　　李无咎控制不住好奇穿墙而出，望了眼，又飘了回来。难得露出笑意，道：“那捕兽夹子是你做的？”
　　司野莞尔：“是捕鼠夹。” 《猫和老鼠》的含金量还在不断增加！

　　看来今晚又是王爷白忙乎的一天呢。

　　小金瑟瑟发抖，连声道“完蛋了”，王爷一生气，明日的饭食怕是没了。
　　司野不置可否，饭食？是每天的馒头和咸菜？还是偶尔出现的发馊的汤饭？王爷不给她不会自己去拿？伙房不给她不会抢？抢不到她不会出去买？多大点儿事。

　　惨叫声渐休，脚步声复又回来。
　　本已修缮妥当的门扉被赵边瞳一脚踢开！

　　哟，脾气还挺大。
　　司野盘腿，嗑瓜子，洋洋得意。

　　赵边瞳冷着脸闯入，左臂弯下夹着锦盒，右手上缠着手绢，鲜血将手绢上的白色牡丹染得血红。黑色华服上的四爪蟒活灵活现 ，衣衫上有着浓浓的熏香味，呛得司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怒目向司野，咬牙切齿道：“本王来访，你身为王妃为何不迎接！反而大门紧闭！”

　　司野瞥眼，道：“因为你非法入侵啊。”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地界！何来非法？！”

　　不愧是女神的书，女神果真与时俱进，书中的人物能轻易听懂她的话。“你说得对。这是你家。”

　　赵边瞳神色舒展。打开锦盒，里面装满珠翠：“懂规矩便好。拿去，你是本王的妃子，平日不可太过朴素。今夜你侍寝。”

　　甜心豹尖叫：【女主，快！快！快娇羞回应！快乘胜追击！让他先修掉女配！男人这种时候最听话了！】

　　司野：“你没手吗？自己给自己DIY不会？”

　　赵边瞳勃然大怒。
　　甜心豹尖叫着坠地。
　　李无咎瞪眼，又缓缓闭眼。浮在空中，不出声，唇角一扬，浑身上下都是戒备。

　　“身为王妃，必须侍寝！”气得一张脸通红的赵边瞳一把捏住司野的手臂！

　　甜心豹一跃而起！
　　尖叫：【啊啊啊！女主！快！快！欲拒还迎！】

　　司野微微一瞥，反手抓住赵边瞳的手腕朝反方向用力一压。

　　赵边瞳哀嚎声中，甜心豹惨叫声更大：【女主！‘欲拒还迎’你就听懂了一个‘拒’字吗？！】

　　啊不不不，“拒”了，下一步不就是“迎”了吗？
　　面露微笑，司野用最温柔最娇滴滴的语气说：“作为女主，我有女主光环护身；作为新时代干过装修的女性我有力气；不巧，我大学体育主修中国功夫、散打泰拳跆拳道空手道也有涉猎。其实都不擅长，方言称之为‘门门会样样瘟。’但重点，是你姑奶奶我——都会！”手用力，脚下生风，抗着赵边瞳一个背肩摔！
　　看，她“迎”地多好！

　　甜心豹尖叫着坠地！

　　李无咎一脸赞许。
　　司野甩甩手臂，做做伸展运动，在几乎快成为每日背景音乐的甜心豹【女主你怎么能这样？】的尖叫声中坐在桌旁，翘腿，继续嗑瓜子。“这是你家，所以我对自己的身份定位是‘租客’。租金就是王妃这个身份。”

　　“你、竟敢如此！给本王当王妃难道还委屈你了！”
　　“本来就委屈啊。不来这儿，这个时间点我应该在寝室里刷剧吃鸡吃鸭货，和小姐妹拍拍照片逛逛商场喝喝奶茶。”

　　甜心豹：【女主！你怎么能说这些话？！你有穿越者的自觉吗？！】
　　司野：“不爽就重启。换人。”

　　甜心豹不再说话，整本书缩在角落，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小奶喵。

　　赵边瞳：“你在说何事？”

　　司野：“我说我委屈。你一个王爷，财大气粗，身边多的是美女，虽然我觉得作为NPC的女孩子跟着你这个烂黄瓜也很可怜，但毕竟都是你买回家的老婆。这房子既然给我住了那就是我的。是我的，你擅自进入就是入侵私宅。”

　　她抬眸，黑宝石般的眸子漫溢出漫不经心。把玩着那盒金银珠宝，拿起一根金簪玩了玩，顺手丢进妆奁盒。忽然觉得头上很重，不远处的镜子里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女神的世界构建得一塌糊涂，春夏秋冬混杂，她穿书后还保留现实生活中的短发。

　　女神开始慢慢改设定。

　　不过是片刻时间，镜中的司野穿着华贵宫装，挽了发，发髻上满是珠翠。唯有模样和身段是她原本的模样，与真实生活相比现在的她憔悴了许多，应该是为了迎合“被虐”的人设。
　　嗤笑一声。
　　娶了珠翠，散了头发顺手扎成一把。一头珠翠不方便揍男主，现在舒服多了。

　　赵边瞳一直望着她，
　　从地上爬起，笑了，眼中有着十分的心动：“原来如此，你还在欲擒故纵。你果真是个不一样的女人。本王承认，被你的小花招吸引。你与我有婚约，你是我的王妃。今晚侍寝。”他态度强硬，眼神不容司野拒绝。

　　“‘吸引’、‘小花招’、‘欲擒故纵’……就算是NPC，你不觉得你台词的重复率太高了吗？话说这故事如果发生在现代，我可以以性骚扰报警逮捕你，但在古代，一句‘婚约’就能框定两个人的一生。但说到底这不过是一本书……”合上妆奁盒，司野一盒子砸在赵边瞳头上！
　　她力度够大，不怕活活打死赵边瞳。
　　好歹是男主，怎么会因为挨了女主一盒子而翘辫子呢？

　　“哐啷”一声响后，司野在【女主你怎么能这样？】的尖叫声中扛起赵边瞳丢出坏女人的宫。
　　好歹是个王爷，侍卫看见会将他搬回去的。

　　司野修补门窗是选用的是最好的木料，更用了十几根铁钉，本应该牢不可破。她提着油灯上下打量，发现重新修复的门栓上依旧有浅浅的抓痕。
　　不对劲。
　　按下疑惑，司野修门，锁门，一气呵成。上床睡觉。

　　李无咎笑出声。

　　司野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喂。李无咎，原来你也是会笑的。你再度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甜心豹：【女主！攻略错人了！】

　　司野：“我就是随便说说话。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心脏的书亦然。”
　　甜心豹：【女主你在骂我？】

　　“没有？”
　　甜心豹：【女主，你别忙乎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通关吧。要不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或者选区区八根，或者选真爱，让他为你流出真爱的泪水。否则你永远出不去。】

　　“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司野浅笑。
　　她揍了赵边瞳故事却没有重启。
　　依照小说的套路：赵边瞳已慢慢陷入与她的情感纠缠。

　　“真爱的泪水”应该不难拿到，就是过程有点儿恶心。

　　这样的流程她还要走七遍？

　　司野不愿意。
　　她趁夜去找白莲花。

　　还未到白莲花的住处司野便听见唱曲声，歌声清越，浸入心扉。门口换了侍卫，她翻墙入，幽微的灯火中，一面唱曲一面起舞的白莲花像精灵一般轻盈动人。
　　朝前两步，脚下踩着一块奇怪的东西，捡起，原来是一个那个稻草小人，缝在外面的布已被丢弃。被扎得乱七八糟的内里上隐约看得出赵边瞳的名字。

　　这是证据。
　　足以证明白莲花有自己的思想，她一定是突破口。

　　司野站在暗处看了很久，直到白莲花一舞毕后才缓缓走出并送上能想到的所有赞誉。

　　白莲花眉目含情，神情楚楚可怜地道谢。还没转身，就给司野送上白眼：两次。先朝左边翻后朝右边翻。生怕司野看不见。

　　白莲花这毫不遮掩的性格，凭什么当女配啊！司野再次竖起大拇指：“妹妹果然女中豪杰！翻白眼都不避开人的！厉害啊！”

　　“姐姐说话何必这般带刺，小妹一个弱女子……”呜咽声，白莲花哭得楚楚可怜。

　　司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被泡了多遍，已凉透，入口不知味。
　　她问起白莲花来王府之前的事，与书上相同，孤儿，卖身葬母。倒泔水时被王爷赵边瞳看中收入房中。“所以你看中了那种随时随地乱发情的王爷哪一点？”

　　“他英俊潇洒，身份高贵，是女子心中一等一的良配。”

　　“说实话。”

　　“因为他有钱。”
　　司野一拍大腿。这就是嘛！攀龙附凤从来不是事！跟赵边瞳那种暴力狂不是因为钱，难道还是因为爱吗？

　　“不，我爱他。”
　　“爱他哪里？”

　　“英俊潇洒，身份高贵，是女子心中的良配。”
　　同样的话白莲花又说了一次。就像赵边瞳每次和司野说话，不是“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就是“欲擒故纵”。谁家主角做这么NPC的事？

　　“妹妹，我想看看你的手臂。”得到允许后，司野拉过白莲花的手，小心卷起她的衣袖。白莲花的手臂上伤痕累累。
　　依照书中的描写，赵边瞳夜夜潜入与女主欢好，她对女主是真爱，女主离开后身上只有欢情后的痕迹却无折磨的痕迹。女配则不同，看似夜夜受宠，身上却全是备受折磨后的痕迹。女神用这种方式展现自己对女主无微不至的爱。
　　用折磨一个女人，证明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情。

　　甜心豹给了司野两条路。
　　“区区八根”或者“真爱的泪水”。
　　可笑。
　　什么叫做“得到一颗真爱的泪水”？

　　凭什么一定要走甜心豹规定的路线？

　　白莲花身上的痕迹说明了一切，赵边瞳从来不是良配，她和赵边瞳的相见是男人的临时起意，所谓的“宠爱”不过是为了成全男女主惊天动地的“爱情”。

　　“他不该这样对你。这样的人也配你爱？”司野轻声说。
　　“王妃说笑了。”白莲花抽出手冷冷道：“您身份高贵，我不同，我一条贱命。求一碗饭罢了。”

　　司野拿出捡到的破破烂烂的小人。“这个呢？”
　　“王妃娘娘若想用这个威胁……”

　　“不，我只是好奇。”司野盯着白莲花温柔的眉眼，想看透温柔下的真实。那目光却只是淡淡的，温柔多情，却又含着一万分的委屈，看不透真实。

　　“王妃，请回吧。”

　　司野拿着稻草小人细看，她断定解决这本书的关键一定在白莲花身上。
　　那个“关键”一定能开启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