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传》暗香正午

38、三七、崔钰心思

　　上得酒楼来，店家一路招呼着径直引到二楼一间雅居。崔钰虽然家就住在对面，却是头一次进得尚香居，这里极少有女客抛头露面，如今丁仪答应了带她前来，好容易盼到今日，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

　　不想今日竟有如此巧遇，能遇到许都城内的权倾一时的大家公子曹植，崔钰暗自庆幸自己这一番打扮没白费。

　　崔钰，乃崔琰从弟崔林的独女，崔家人自小就视为掌上明珠，骄宠惯了的。崔氏家族中以崔琰为主心骨，崔琰是清河人，乃是原来袁绍帐下有名的谋士，官拜骑都尉，为人正直儒雅，文武双全，慧眼识人，在当时是最德高望重的名士，以一身凛然正气著称。

　　自袁绍官渡之战一败涂地后，未几病恨交加去世。袁谭和袁尚急先抢着把崔琰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结果崔琰看透了二人的为人与心智，并非可依之明主，于是称病不出，二袁恼恨，便把崔琰投入大牢内等死。后经好友阴夔、陈琳的营救，暗里周旋，才能免罪留下性命。

　　曹操攻破冀州后，自封冀州牧，因久慕崔琰清名，即封崔琰为别驾从事。

　　第二日崔琰拜见曹操，曹操喜不自胜地说：“季珪，老夫昨日审查冀州的户籍，竟然共有三十万余人，可真是个大州啊！”

　　崔琰神情冷淡，张口直言：“如今天下大乱，袁氏兄弟又互相残杀，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大人刚到此处，不问百姓疾苦，竟先关注户藉之事，如何能得冀州百姓之心。”

　　在场人等面色皆变，唯恐曹操发怒。不想曹操竟从善如流，立刻向其谢罪。在场人莫不佩服崔琰的勇气和正直，连曹操都惧他这一身傲骨三分，崔琰清名，越发名扬四海。

　　由此，可见崔琰之耿直。

　　话说三人在二楼雅间坐下，店家不用吩咐，立刻流水介把上好的菜肴送了上来。那崔钰此刻虽然食指大动，但仍不忘向曹植飞去几丝媚眼。

　　丁仪之母乃是崔林之妹，崔钰自小与丁仪关系甚好，丁仪自小眇一目，心思阴鸷，经常冒出些鬼主意，那崔钰在崔氏子女中，又是恃宠生娇的一个，与丁仪的性情颇为相投。经常伙同丁仪一处偷偷做些作弄人的事情。

　　丁仪有文采，乃是黄门侍郎丁冲之长子，曹操初建许都的时候，曾向谋士们征求过意见，要不要迎天子来许都。丁冲得知，立刻修书一封与曹操，说道：“明公一直心存匡济天下，辅佐皇帝之志，如今大好机会到来，千万莫要犹豫。”这一封信，说到了曹操的心坎里去了，大计亦定。

　　后来曹操一直善待丁氏一族。以致于丁冲为丁仪求娶曹玢之时，曹操二话不说地答应了。谁料在田村校场，借天子之名，被曹丕轻而易举地搅了好事，那边丁仪气的要发疯，立誓要报这个仇，在洞查曹家内部形势之后，丁仪果断地投向了与曹丕不睦的曹植阵营，自此有意与曹植交好。

　　前几日，在崔钰软磨硬泡之后，丁仪终于答应了带其去对面的尚香居看看，在路上又偶遇了曹植，丁仪心中一动，邀了曹植一同前去，一路大吹表妹崔钰的美色，那曹植因了甄宓许给曹丕，这几日在家中呆得正是烦闷，听这丁仪一说，心中顿时痒痒起来，一心要见见这个以前不曾有，以后也再无的绝色美人。

　　崔氏家族，在许都城内，是有名的相貌出众。崔琰久居邺城，其从弟崔林在许都内居住久有年头。崔家人皆有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相貌佼佼的特点。

　　曹植久闻其名，今日终于得见崔钰，心中立时拿其与甄宓做比，一个双十年华，一个二八妙龄，一个沉稳温柔，一个热辣活泼，各有千秋，曹植那颗受挫的心，立刻在这个有意于他的漂亮少女身上，得到了安慰。

　　三人在雅间内相谈甚欢。崔钰笑意盈盈，推杯换盏之际，曹植己是意乱情迷。才子，自古是多情的。

　　等三人从酒肆中出来，天色己渐暗，丁仪曹植二人送崔钰回府，崔钰从小角门溜回去，丫环在角门等候多时，正冻的丝丝哈哈不耐烦，见崔钰脸儿红红的，摇摇晃晃地从门外闪了进来，大感意外，正要开口，那崔钰斜斜地靠在丫环身上，似是无力再走。小丫环连声叫苦，只得扶了崔钰，拣四下无人的通路，溜回房中。

　　曹植与丁仪，二人自打马结伴回府。丁仪试探地问：“子建感觉我妹子崔钰如何啊？”

　　曹植亦是酒气熏天，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地赞道：“美人，佳人，妙人也！”

　　丁仪哈哈大笑，道：“子建什么美人没见过，过奖了。”

　　曹植似被勾起心中忿恨，眯了眼睛，冷哼道：“美人，哼，我曹植岂会缺了美人。”

　　冷风吹来，打了个酒嗝，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自马上向丁仪拱手道：“多谢丁兄今日相邀，改日我回请，记住，再叫上你那美人妹子崔钰。”

　　丁仪笑着作揖，二人辞别。

　　这边貂蝉家中下午亦是热闹，午后散了集，何伯带了儿子何群来家中修葺西厢。

　　青儿魂不守舍地坐在房中绣花，眼睛在何群身上流连忘返。貂蝉几次令她拿线都拿错了颜色。便无奈地笑道：“青儿与韶儿出去帮手吧，此间不用你等。”

　　青儿脸上绯红地与韶儿出去了。

　　世兰见此状况，调皮地笑问：“姑姑真是做的好买卖，如此一来，修葺屋顶的钱便省下来了罢。日积月累，可是省了好大一笔钱呢。”

　　貂蝉笑道：“世兰可真是个机灵的，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青儿大了，以后我陪嫁也是要花钱的。”

　　世兰见屋内无人，自袖中掏出那个黄木梳，递给貂蝉道：“今日在集上看到这个，世兰一份小小心意孝敬姑姑。”

　　貂蝉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把四十二齿黄杨木梳，雕工不俗，散发着木质清香。

　　貂蝉一笑，搂着世兰，道：“姑姑有好久没收到这样贴心的礼物了。定好好收着，多谢你。”

　　世兰抿嘴一笑：“我是借花献佛罢了，钱是阿冰给的。”

　　这几日崔钰的行踪，终于引起了崔夫人的注意。

　　自那日与曹植初见后，崔钰就立刻被这个许都城内最有才华最有背景的公子哥迷住了，在丁仪的撮合下，二人又私下里来往了多次。崔钰的魂魄似被勾走了一般，整日心不在焉，茶饭不思，神思恍惚。平日里口锋似刀，盛气凌人的崔钰，终于也有了沉思默想的时刻。崔夫人惊异于女儿的变化，叫来了崔钰贴身丫头来问，轻轻一唬，便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日，正巧丁仪来崔府找舅父崔林。丁仪谈完了事，便被崔夫人使人请了来内堂。

　　崔夫人二话不说，见面兜头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在场众人均是呆住。崔钰的火暴性格颇似这位出手狠辣的娘亲。崔林惧内，家中不曾纳过一个妾，崔夫人在崔府内一手遮天，平日里虽然极宠崔钰，但事关崔钰的清白，自然是心头生恨。

　　丁仪不曾防备挨了打，脸上涨得褚红一片，发束歪向一边，眇目的那边脸上五个红红指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气质顿时不见了踪影。

　　丁仪不曾领教过这位舅母的厉害，如今挨了打，吃了一惊，心里立刻明白了是为什么。

　　狼狈地整整冠，却抬笑道：“舅母怎么打起媒人来了？我这个大媒当的，可真是冤枉。”

　　崔夫人冷笑着说，“我若不打你，恐怕你是想不起来要当媒人的。我崔府的女儿，原本是不需要你这个大媒，如今既然你开了口，我倒是想听听你准备怎么当这个大媒。”

　　丁仪抚着脸颊，苦笑道：“舅母下手颇狠了些，打的小甥眼冒金星，竟一时忘了从何说起。”

　　崔夫人闲闲地抚弄着手指上的玉戒，嘴里冷笑道：“你舅父成日夸你有辩材，如今一巴掌竟打的你哑了，果真是个不长进的，这点本事，也敢保媒拉纤？我且问你，你自己向上爬，攀结高门，竟敢拿我女儿做垫脚石？”

　　丁仪摇头道，“舅母误会小甥了，那曹公子是真心的喜欢钰妹，昨天还说要来府上提亲呢。”

　　崔夫人轻轻一笑，如玉的脸上丽色顿生，看得丁仪倒是一时忘了痛，心下想崔钰长的还真是像这位母老虎般的舅母。

　　崔夫人慢条斯理地说：“那好啊，我近日也不出门，就在家里等着曹公子上门来提亲，如果七日内曹家不来提亲，我便登你丁家门要女婿去。如果你给不出来，我便和你母亲好好评评这个道理。看看你这个亲表哥，是真的为钰儿着想呢，还是个只拿自己表妹当垫脚石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最后这一句，竟是恶狠狠地说出来，口中喷出的唾液溅到了丁仪脸上。丁仪立刻闭上那只好眼，向后躲了躲。

　　嘴里忙不迭地说道：“舅母放心，等我好消息吧。”

　　一溜烟儿下了堂去了。

　　崔夫人眼见他走远了，哼了一声，转身去崔钰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