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话 ...
-
终于奔跑到同伴身边的不二一个踉跄跪倒在会议桌底，借着桌子掩护大口喘着气，不受控制似地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当纤细而带着薄茧的手伸到眼前的时候，他险些呕吐出来。
散发着恶臭的白色粘稠物混杂着几丝鲜红，少量顺着手掌沿着重力的方向流淌。不知是因为它在流动，或是他的手还是身体在发抖，不二觉得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地在他的掌心里蠕动着。
他狠狠地甩甩头，想要把这个极度恐惧的念头给甩出脑海。
柳弦七必须掩护着因受伤而行动迟缓的切原还有扶着他的柳和丸井，后退的速度并不快。她不断地朝着小门的方向射击。很快枪里没有了子弹，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卸掉了枪上的子弹匣顺手朝对面扔了过去，“嘭”地一声，是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
不二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后面探出鼻梁以上的位子朝一分钟之前自己所在的位子看去。
震惊什么的已经无法形容出他的心情了，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群穿着胸前有个雨伞状标志制服的人，不，或许只应该被称作生物，顶着一张如同被石灰粉刷过一般的惨白的脸，摇摇晃晃地前行着；偶尔有几只走在前面的，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朝着他们猛烈开火的柳弦七，却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被39毫米的钢芯弹贯穿了头颅。他们身上雪白的制服和他们的脸色交相呼应，而红得发紫的嘴唇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红毯上的艳丽女星，只带给他脑海一个词叫做“死亡”。还有黑色的眼圈、吐血的大嘴、恐怖的叫声……
不二挣扎着想跑出这个鬼地方，抬头却看见冰冷的金属大门已经合上。
他慌了，又开始喘着粗气。他胡乱地踢着腿，想躲得离那些鬼东西远一点，可是没退上多少距离，他的后背就顶上了一片冰凉。
已经无路可退。
他站起来，在墙上拼命抓着，想在那里挖出一个洞，把自己藏进去。可是他连一点灰屑都没能扒下来。
心里好像有一面大鼓在狠命地敲打，太阳穴旁的动脉跳得他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紧紧地咬着嘴唇，拼尽全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液体落下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可是他的忏悔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听见的。
柳弦七早已换上了新的弹匣，继续奋力消灭着那些不知道该称为人还是什么的东西。她的火力还算猛，竟然一直压制住了扑面而来的诡异生物。
她后退的速度很慢，而那些东西逼近的速度竟然超过了她的。离她最近的一只东西被她射穿了眉骨，忽然红了眼，朝她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手中的武器。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意外，柳弦七赶紧狠狠地捅了捅，想要把它甩开。
紧接着第二只也上前来夺她的武器；第三只则直接扑向她，意图咬她的脖子；然后是第四只，第五只……
瞬间，被迫停了火的柳弦七就被一群张牙舞爪的生物给包围了。
她憋了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猛地一扭手里的M40A3，抓着枪的那只东西就失去了一点重心，朝一边歪了歪。她看准时机抬脚狠狠地一踹，连同那只扑上来咬她的东西一起踹出了安全距离。
顺手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横着一刀划破了想来夺她枪的那只东西的喉管。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它胸前雪白的制服上开出一片鲜红的死亡之花。
动作的时候她瞥见筱原初和迹部、忍足疯狂地摁着紧急启门键，可是没有丝毫用处。迹部甚至气得一拳砸在了结实的金属大门上。
原先扶着切原的柳莲二在这时冲了上来，想要帮柳弦七解围。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一句“你给我退回去”，柳莲二就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一只东西。
它嘶哑地嚎叫着倒了下去。
柳莲二回头，朝她微微颔首：“数据显示，攻击它们的头部才能够一招致命。”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柳弦七实在是憋不住了，一边把匕首塞进靴子，然后很不给面子地“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见状，忍足谦也也上前加入了战斗；不知什么时候，丸井也冲了上来。
“文太，赤也呢？”柳弦七借着掩护换起了弹匣。
没有人照顾着行动不便的切原，他没有问题吗？
“没事，真田副部长看着他呢。”握着两根断裂的椅腿充当双截棍的丸井嚼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进嘴里的泡泡糖，似乎把消灭眼前的生物当做了一场游戏。
听见是真田看着切原，柳弦七很放心地甚至没有回头看，继续战斗着。
不知为何那些不明生物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那扇门后的空间里冒出来，似乎倒下一个，出来一双，竟然真的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柳弦七觉得很奇怪，难道门后的小室里装了台复制机不成？
又有一只东西堵上了她的枪口，她不得不再次提脚踹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它往后踉跄了两步，撞在了刚巧也借力后退的柳莲二的身上。
正在和眼前的生物搏斗着的柳莲二感觉左肩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立刻抬了抬，却无奈腾不出时间往后看。
那只东西张口就咬在了柳莲二的脖子上，他当即惨叫了一声，松开了手里的椅子死命地用手肘往后顶，可是徒劳。
几乎同时，身边的另一只东西也扑了上去，摁着他的肩膀咬住了他的喉管。
柳弦七眼睁睁地看着柳莲二被咬住了后颈，却不敢开枪射击。
同样奋战着的丸井听见柳的惨叫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干掉一只东西之后，回头一眼就看见了队友的惨状，不由地大喊“七爷，开枪，开枪啊”。
柳弦七何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她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在只有两米的距离内命中与柳莲二紧紧相依的那两颗剧烈摆动的头颅而不伤害到他。
她恨死了自己的这种清醒，却无能为力。
看着柳莲二被逐渐围上来的生物们淹没，她咬紧牙关，转身瞄准了下一秒就要扑上丸井的那只东西。
“啊——！”只是转身的时间，她的身后又传来了谦也的叫声。
她回头，果然看到了他被一只东西咬住了左手腕。
依然无法射击，柳弦七只得拔出了匕首，瞄准了它的额头，狠狠地丢了过去。干净利落的“呲”地一声，匕首没入了它的左眼。
那只东西的动作停止了，缓缓地往后倒了下去。
“谢了，勇猛的小姑子。”谦也毫不介意地朝她挥了挥鲜血直流的左手，笑得很得意。
可是他的笑容持续了还没有一秒便僵硬在了脸上。
像是有知觉一般感受到了自己同类的倒下，一只胸前溅了一小片不知道属于谁的鲜血的东西猛地朝谦也扑了过去，将他摁在了会议桌上。
谦也挣扎着想要抬腿去踢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明生物，可是却被刚刚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另外一只东西抓住了双腿。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脖子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埋在他颈边的那只东西竟然抬起头，朝着柳弦七咧了咧嘴角。发黄的牙齿沾满了鲜血，一片殷红；随着动作，新鲜血液沿着它的嘴角缓缓滴落。
四五只东西随即扑了上来，饿虎扑食般将谦也分食，他最后象征性地踢了踢腿，便再也没有了动作。
刺眼的赤色染红了柳弦七的双眼。一连失去两位同伴，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了。
一个翻身跃上及腰的胡桃木会议桌，她端起手里的枪，狠狠地扣着扳机朝下面的一片逼近的雪白扫射。
强劲的后座力震得她的虎口生疼小臂发酸，可是她依然没有停止。把自己的下唇咬得几乎渗出鲜血，她用尽了力气端着手里的家伙，看着它吐出阵阵火舌和巨大的声响。
脚下倒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地毯逐渐被鲜血染成暗红。
终于，那扇潘多拉之盒似的小门后停止冒出了不明生物。
还残余着几只东西，柳弦七也终于再次耗尽了整整一匣子弹药。她借机拔下空了的弹匣，从腰上取下一个新的套进原来的空位。
“赤也！”身后传来真田的一声怒吼。柳弦七抬头，随后看见切原奔到了堆积成山的尸体旁。
他大哭着喊着柳莲二的名字，叫声因哭泣而断断续续，像是快要窒息的人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赤也，回去！”柳弦七看着他开始扒尸堆，赶紧劝阻。
“柳前辈！”切原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抽泣着进行着手里的动作。
他的手本来就受了伤，因此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下动作都会牵扯到他的伤口，然后沿着神经痛到他的脑子里。可是此刻手上的疼痛远远敌不上过内心的绝望。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经常捧着个本子与数据相依为命的前辈，那个时刻伴随在自己身边关心着自己鼓励着自己还常常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的前辈，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失去了生命，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觉得只要扒开几具恶心的尸体，那位前辈就会从他们之中爬起来，如同往常那样拍拍衣袖，微笑着对自己说“真的好脏啊。谢谢你，赤也。”
“切原赤也！！！”站在高处的柳弦七难得地吼了一句他的全名。
切原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法道明的复杂情感。
“想替莲二报仇就给我滚回去！”说完，她端起枪，连瞄准的时间都省略，直接朝切原身后放了一枪。
一具冰冷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切原侧了侧身，慢慢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我欠柳前辈一条命，我要还给他。”
柳弦七气结，一时说不上话来。她知道切原的意思是柳莲二是因为扶着他才会在撤退的时候慢了半拍，然后来帮忙消灭那些东西，因此而丧命的。
切原的身后慢慢地聚集了几只不明生物，他也感觉到了，可是他一动也不动，握着拳头，就那么站在那里。
“赤也，快跑！”丸井想要上前去把他拉回来。
“文太让开！”柳弦七赶忙制止，她不能再让自己的同伴进入射击范围内。
丸井抬头看了看端着枪的柳弦七，只得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再次朝着切原大喊“赤也！回来！”。
终于有一只东西张着血盆大口舞着爪子朝切原扑了过去，丸井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想把它推开。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根本没有求生欲|望的切原就这么被扑倒了。他躺在那堆白色的尸体的最上面，逐渐地被最后几只它们的同类的冰冷躯体覆盖。
柳弦七放下了枪，看着丸井上前一把扯掉一只生物，把切原翻身拉起来。
他看着早已闭上了双眼的切原，不顾一切地将他搂在怀里，慌乱地摁住他脖子上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赤也，赤也你醒醒。你还有我们。你醒醒……”
“嘭，嘭，嘭。”在某只东西扑向丸井的前一秒，最后铿锵有力的三枪，所有的不明生物终于全部□□倒。
柳弦七默默地垂下手，枪口朝向了精致的胡桃木桌子。
看着眼底尸堆上抱着切原的丸井，她无力地跪了下去，双手撑着桌面，任乌黑的长发将自己的整张脸掩埋在其中。
此刻，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她自己也无从知晓。
“Biohazard clear out already。Repeat，biohazard clear out already。”那个依然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忽然响彻安静如无人般的会议室，紧接着门上的红灯熄灭，原先闭合得无一丝缝隙的厚重金属大门在此刻缓缓打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