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问》一李子

2、离开

　　“佐！你去了哪里……”
　　面对简单的质问，黎佐被吓了一跳。最近的简单实在反常。
　　“我说了，工作上有点事。”黎佐还是那套说辞。
　　“什么事？”
　　简单的情绪略稳定了一些，愤怒的火焰只是稍稍收敛。她的眼角已经泛红，那是眼泪崩溃的预兆。
　　黎佐语气尽量平淡地说道：“就是以前那样，应付着吃吃饭。杨主任要拉着我，我也没法……”。
　　“哼。”简单笑了。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不是。”
　　简单直盯着黎佐。站在门口的女人心不禁一颤。
　　“你去约会了。”真相抛出，砸向黎佐。
　　“李阿姨给我打电话了，说我们俩在一起住不太方便。”
　　一切多么明显，黎佐需要一个家了，一个简单不存在的家。
　　她跟着黎佐出了门，直到看见她和一个男人走进电影院。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简单只匆匆看了一眼，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黎佐笑得从容，步伐轻盈。
　　气球快要到达极限，在玻璃上摩擦着。刺激的声音在简单的神经上燃烧。
　　各式各样的调料瓶在心中打翻。简单一时难受到不知滋味。
　　“是。那是我妈安排的，你也知道的。对不起，我……，反正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黎佐深呼吸一口气后又说道：“我绝对不会想着赶你出去的。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况且你一个人要去哪儿？”
　　“我是成年人，好歹也打拼了这么多年。亲爱的黎医生，去处是有的。从小到大，你一直都觉得我是个软弱可欺的人吗？”简单咬着牙说。
　　“哎，这是你的家，先进来吧。”简单让开路来。
　　黎佐不再看简单，低着头坐到沙发上——那块儿在吱呀吱呀地响。
　　“好了，好了。是我的情绪太激动了。你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呢？这是你的自由。佐，我只是不希望你骗我。”简单的语气软下来。
　　“嗯。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会不高兴”然后是沉默。黎佐没料到简单居然会跟踪她。
　　她也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会担心简单不高兴。
　　黎佐没有意识到，她的欺骗是因为太在意简单，而简单的愤怒是太在意她。
　　窥伺着，探求着，逃避着，期盼着，渴求着，再多一点爱，再多一点光到我这里来——就算一切没道理。
　　什么样的爱里可以无理取闹，可以欲予欲求？
　　简单之前是一名律师。律师不止是表面的光鲜亮丽，其工作强度不是一般的大，熬不完的夜，看不完的材料，开不完的讨论，出不完的差。
　　她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于是放弃了当合伙人的追求。
　　“简大作家，你就安心创作吧。黎小妹为你保驾护航。”
　　“放心吧，洒家也会照顾好你的。”
　　于是，简单和黎佐住在了一起。
　　黎佐是医生平时很忙，因为年轻又要常值夜班。
　　简单其实是个喜欢宅在家的人，两人虽住在一起但并不比分开时相处得更紧密。
　　合住前的规划变成了一纸空谈。
　　简单有时会给黎佐送饭，主动担任家务。入住以后，她开始装点这个家这个可以说是黎佐和简单两人共同的家。
　　她买了绿植，放在阳台的小平台上。一株向日葵叫小花，一盆仙人掌叫剪刀，一盆碰碰香叫左左。
　　她哼着歌浇水，根据天气给它们挪位置。
　　黎佐只是看了一眼，当然也不知道它们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她只说到：这下我们不用担心会被憋死了。
　　有好多话，简单咽了下去。
　　她学着做饭，学会了做小饼干和蛋挞——黎佐很喜欢。
　　家里因为又一个人的加入亮了起来，因为简单多了许多生活气息。
　　简单的心因为某人的忽视而暗了下去，热情和期盼一点一点耗尽。
　　不安和茫然逐渐占领高地。
　　灵感在由字母输入再变成汉字时走了样。似乎什么都抓不住……
　　她记得黎佐回复消息时藏不住的笑容。每次饭局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欧童送她回来——她从不要简单去接。
　　她的想象力发挥到了不合时宜的地方。
　　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少的话语，她陷入情感的怪圈。
　　她关注着黎佐的一切，她看见了她的疲惫，她的委屈，她的开心，她的无奈。可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黎佐也鲜有提及。
　　她开始搜索黎佐的一切。她只是黎佐生活拼图里一块普通的碎片。她们共同的朋友就只有元臻。
　　一切在离简单远去……
　　开始的决定是个巨大的错误和妄想。
　　可是简单没有为这些不安和焦虑找到正当的理由。
　　她和黎佐住在一起，还是会一起逛街，还会一起讨论小说的情节，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我累了。”黎佐说到。她没有撒谎，确实很累。要和不大熟悉的男人近距离相处，院里上午刚完成一台手术，又开了个重要讨论会议，她的心疲乏不堪。
　　冷处理在黎佐眼里是目前最合适的。已经解释明白，简单会体谅她的疲惫。
　　“嗯。我也累了。”简单转身就要去卧室，手里握着她给黎佐做的石膏小人。
　　“那我们今天都早点休息吧。我妈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这只是一件小事，我真的抱歉。我不会再骗你，在任何事情上。”
　　一件小事，黎佐下了定论。
　　“嗯。”简单关上了卧室的门。
　　“哐当。”
　　温馨的家等来了长久的寂默。
　　泪，决了堤。
　　心是一块坏掉的肉，痛苦的捶打让人清醒，若即若离的牵扯让人欲罢不能，一时的甜蜜是伪装的防腐剂让人自甘堕落。
　　简单爱上了黎佐，无可救药，也无从说起是在何时动了念头。
　　可黎佐的回应似乎遥遥无期。这是一个黑洞，再靠近一点就会把一切吞没。
　　第二天天微亮，简单就收拾好离开了。
　　三小只带不走，它们只有自求多福了。
　　她留下一张纸条：我想出去散散心。
　　简单还剩下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