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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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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崩溃悄无声息,迪克和杰西卡都没有发现彼得的破防。
男人浑身的血和肿起来的脸看起来实在吓人,杰西卡颇有导火索的自觉,赶紧把一个精致小巧的鲤鱼旗按在迪克胸口,治愈之力开始生效,所有伤口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迪克一开始没太当回事,因为资料里记录过提姆曾被祝福种子赋予短时超高速自愈能力,现在的情况估计跟那差不多,直到他用舌尖抵了抵发痒的牙龈,才惊讶发现连后槽牙这种理论上不可再生的部位都长出来了,甚至手上的厚茧也在慢慢消失。
[简直就像概念意义上的愈合一样,]迪克顿感头疼和心惊肉跳。
彼得离得更远一些,他没注意到茧的问题,但也看见男人上半身露出的旧伤疤渐渐变小,直到成为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光滑皮肤。
联系之前他因为身上的伤疤对不上记忆,而以为自己是实验室产物的认知,一个荒缪却又正确的猜想浮出水面:彼得·陶德就是杰森·彼得·陶德,并非他之前认为的二代罗宾克隆体。
[但还是说不通,]彼得有些心慌,[如果我就是他,为什么杰西卡会认为我是她的阿爸?]
在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后,他当然能看清女孩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满心满眼全是自己,好吃的好玩的总记得分一份,撒娇耍赖信手拈来,打斗时破了一点皮都要立刻给他治疗……
彼得不太清楚正常家庭里父女的相处模式,但毫无疑问,杰西卡是百分百把他当父亲对待的,非要说两个人中谁不合格,那必定是自己,女孩除了脑回路清奇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等等,脑回路清奇?
[不要自己吓自己,杰西卡再不同寻常也不至于认错阿爸……吧?]
彼得回忆起女儿“把黑面具的找茬当合作邀请”“把蝙蝠侠当野生妖怪”“把小丑的袭击当万圣节派对”等一系列奇葩操作,绝望地发现这真有可能是她做得出来的事。
一时之间,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迪克在安静感知自己的身体变化情况,八成注意力都用在了脑内完善杰西卡的档案上。
杰西卡心虚于硬给彼得塞了一个女儿,不敢抬头对视或者跟他说话。
彼得忙着强压可能失去女儿的恐慌,心里只剩如何与她真正的父亲争夺抚养权和干掉迪克这个哥谭魅魔的第101种方法。
窗外传来几声轻响,细微得如同春日细雨轻拂过初绽的花瓣,两个大人都没放在心上,杰西卡却突然暴起,像捕食空中飞鸟的黑猫一样跃出窗外。
[她甚至有余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拉开窗户,再把它合上,]迪克一边评估女孩的速度,一边试图追过去。
彼得的动作更快,抢先一步翻了出去。
这里是三楼,外面只有一条窄窄的,凸出外墙的装饰沿,表面宽度跟一个成年男性的皮鞋差不多。
可他没有犹豫,稳稳地踩着装饰沿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快速移动,迪克紧随其后,两人灵巧得像习惯在高处行动的大猫,全程晃都没晃一下。
等他们赶到战场,打斗已经结束,一个戴着诡异猫头鹰面具的男人被封在冰块里,杰西卡正皱着眉认真打量。
“他做了什么?”彼得深知女儿本性,半点没有怀疑她无故袭击别人。
“他刚刚要跑,”杰西卡迟疑地说,“我追出来本是想拦住问问他认不认识跳跳一家,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飞刀袭击。”
“跳跳一家?为什么你觉得他可能认识?”迪克疑惑地提问。
“跳跳一家是僵尸,身上有很浓的死气,”杰西卡回答,“他给我的感觉也是那样。”
彼得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低头打量女儿递过来的飞刀,它的制造工艺和外形都很复古,甚至在内部注入了水银来保持平衡,绝非大路货色,他有预感,这个打扮像猫头鹰一样的男人背后肯定藏着一个大组织。
迪克也这样觉得。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个时候恰好出现在这里?虽然存在他只是刚好路过的可能,但蝙蝠们从不轻易相信巧合。
彼得计划让杰西卡解冻男人,好好审问情报。
正巧,迪克也这么想。
两人对视一会儿,谁也不打算退让,最后不得不选择折中,同意一起审问。
把大冰块搬到一处彼得友情提供的偏僻仓库里,迪克递给杰西卡一只棒棒糖,让她在门外等着。
“接下来是大人时间,好孩子不可以围观。”
满是笑意的神色和语气莫名给女孩带来一股压力,她乖巧地坐下吃糖,安静等大人时间过去。
这里很偏僻,没有路灯,更没有路人,四周一片寂静,冬夜寒风轻轻吹过屋檐,杰西卡坐在避风的地方抬头看天,慢慢回忆跟彼得相处的每一个画面。
她又想哭了,但是不可以。
用力把泪意憋回去,杰西卡开始盘算怎么跟彼得坦白一切,寒意一点一点从四肢入侵,最后蔓延进心脏,诞生于冰窟的雪女竟开始畏惧冬夜,疯狂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彼得先出来,他牵起女儿的手,往前走去。
“彼得,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嗯?”
“我……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我的阿爸,”杰西卡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
彼得心神一颤,迈出的左脚顿了顿才落地,他故作轻松地说:“好巧,我刚刚也反应过来。”
杰西卡的手缩了一下,彼得条件反射地收紧手指,不愿放开,就像地狱里的绝望之徒死死抓住那一根垂下的蛛丝一样。
“你之后要去找他吗?”彼得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不,”杰西卡摇了摇头,“我……我应该没有阿爸……”
“没有阿爸?”彼得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以至于头脑几乎一片空白,“那太棒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继续跟我生活在一起?”
“像以前那样?”杰西卡惊喜交加,带着一些不可置信的不安抬头看他。
“像以前那样,”彼得把女孩抱起来,“你可以叫我杰森,这是我的名字,彼得只是中间名。”
“杰森,”杰西卡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因寒冷而僵硬的四肢慢慢暖和起来。
杰森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难,但他没有要求女孩松手,反而用力回抱,享受这份差点溜走的幸福。
……
第二天早上,杰森满头大汗地从沙发上醒来。
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会儿是女孩头也不回地跑向另一个男人,一会儿是法官庄严宣布“陶德先生,本庭决议正式剥夺您的监护权”,心有余悸地低头看看怀里仍在酣睡的杰西卡,确定梦里都是假的,杰森才松一口气,缓了过来。
——昨晚回家以后,两人实在不愿意分开,一起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脱口秀,直到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睡着。
女孩还没醒,杰森本该轻轻放下她,去厨房,用香喷喷的早餐迎接新的一天,但一只小手死死抓着他衣服的下摆,把男人困在原地,不敢动弹。
杰森难以自控地回忆起过去。
年幼的自己因为被布鲁斯收养而不安,许多不眠的夜里,他躺在过于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却不敢向大人寻求安慰,只能在白天用尽全力练习飞翔的技巧,寄希望于出色的表现可以保障自己不被抛弃。
细心的阿尔弗雷德发现了雏鸟的不安,于是在又一次因表现不够好而失眠的夜里,布鲁斯敲门走进来,用赞赏的语气说起他的进步,杰森永远记得那一刻填满了他内心的惊喜和坚定,曾经无枝可依的鸟儿终于稳稳落巢。
现在,那个小小的自己隔着时光无声询问:“你已经长成一个可以肩负起孩子未来的可靠大人了吗?”
杰森的手抖了一下。
他曾以为杰西卡是他的女儿,陪伴她长大是自己固有的权利,但现实告诉他:
“不是的,你只是一个被幸运选中的家伙,你得成为山岳,为她挡住未知的风险,你得成为路标,为她指引美好的未来。”
可他能做到吗?
再怎么自欺欺人,都不能厚着脸皮说他能够做到。
黑|帮、毒|品、小丑……他的生活里充斥着数不清的危险,随时都可能|死|于|非|命,他不害怕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问题是杰西卡怎么办?
[也许我该远离她,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害死她。]
保护和不舍争执不休,最后,保护惜败。
因为杰森思来想去,绝望发现自己的圈子里,竟没有一个足以托付女儿的对象。
杰西卡的眼睑动了两下,她醒了。
女孩丝毫不知道刚刚老父亲心底盘算着要把她送人,快乐地蹦起来给了他一个贴贴,哼着歌跑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欢快的曲调驱散了杰森心底的沉重,他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钻牛角尖了,杰西卡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她聪明、勇敢、强大,在大人失智的日子里依旧游刃有余,有时更会做出一些超乎想象的事,天知道她是怎么跟做到接连被阿卡姆资深成员欣赏的!
[也许是因为她的一些认知有点异于常人,]杰森无奈地想,就算带着家长特有的三米滤镜,他也知道某些时候女孩表现得过于冷酷。
她怜悯弱者,没有辜负过别人释放的每一丝善意,但也从未吝惜雷霆手段收拾不怀好意的家伙,小小的女孩心里自有一番处事逻辑,说实话,要不是杰西卡是自己的女儿,换个陌生的成年人,杰森真的会为她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