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凯茜的N种人生》阿尔瑟斯

78、不悔

　　用因祸得福这个词并不贴切，可一时间他想不出更合适的词。
　　库洛洛一直对凯茜背后的伤口心存好奇，带有一种好奇中混杂了恐惧的矛盾心理。他想亲眼看看，想了解背后的故事，又害怕自己看到知道过后会有不得体的举动。
　　无论如何，现在他的愿望达成了，一半。
　　那天，他和玛奇在长老院外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了一个见所未见的凯茜。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肉眼可见短了一大截，脸应该是专门擦过，没什么灰，下巴上的伤疤显得额外显眼。身上的黑衣乍看之下好似没什么不妥当，但凑近之后便发觉问题很大，细小的破洞和血液浸染的结块到处都是。
　　回想起打探来的传言，库洛洛突然觉得杀了一百个人才逃出什么的，没准是真的。
　　不幸中的万幸，哪怕这般狼狈，凯茜依旧非常有精神，这点上大叔们倒是没瞎说。
　　凯茜走出长老院的大门时，身后跟着似乎想扶她一把的爱纱缦，然后爱纱缦就被走得又快又稳的凯茜甩开了。
　　看上去怒气冲冲的。
　　在瞅见他和玛奇后，凯茜身上迫人的气势瞬间收敛了一大半，表情也从冷漠凶悍一秒切换到标准笑脸。
　　“你们是专门来等我的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这让他和玛奇同时松了口气。既然精神状态挺好，那么身上的伤应该不会太严重。
　　——这样侥幸的想法十分钟后就消失了。
　　因为不想惊动更多人，凯茜要他帮忙上药。至于为什么不选同样是女孩子的玛奇，理由是她不想吓到小孩。之前给萨拉萨造成心理阴影的事某种程度上给凯茜也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要知道玛奇的个性比萨拉萨倔强强硬的多，绝不是会轻易被吓到的性子。
　　不过也多亏了凯茜的顾虑，他才有机会见证她这场意外到底给她带来了多么糟糕的后果，并亲手为她处理伤势。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不敢问背后的旧伤是怎么回事，但新伤总归可以一问。
　　凯茜骂骂咧咧的检查了腿上的多处伤口，动作随意的擦洗上药，听了库洛洛的疑问，手上不。停
　　“遇上了一个没见过的类型的念能力者，那家伙的气具有腐蚀性，唔，跟硫酸差不多！”语气随性中略带几分气愤。
　　“硫酸——！？”
　　库洛洛的手抖了一下。
　　凯茜有时很敏锐，有时候又缺根筋。她没意识到他为什么颤抖，满不在乎的补充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已经好很多了。再休息上几天应该就能好全，不会留疤的，安心啦~”
　　她怎么会以为他在意的是那个呢！？虽说也不是不在乎……
　　库洛洛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继续给凯茜背上和后腰的几处伤口抹药膏，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那道更有存在感的巨大疤痕上瞟。
　　看过一眼足够了。
　　颇有深度的刀痕，凌乱狰狞，短时间内多次施加伤害的产物。
　　再看他恐怕会控制不住情绪。如果只是想要凯茜的命，一刀就够了，至多再补上一两刀，无论怎样都犯不着来回行凶。从结论出发，如此严重的伤势没有带走她的性命，说明对方压根不想她死。那么下此毒手的目的还能是什么呢？为了让她痛而不死？然后呢？
　　库洛洛曾在一本猎奇小说中看过相似情节：有权有势的家族为了筛选出最优秀的继承人，在教授候选人最尖端的知识的同时，还会进行一些奇怪的考验，他们用水和火，棍棒鞭子刀枪毒药电击等一系列能让人送命的东西来考验继承人的意志。
　　结合凯茜的身手和知识储备，还真能跟那本离谱的小说对上号，可就算是考验，这也做的太过分了吧！？
　　因为经历了那样的事，所以养成了微笑的习惯吗？库洛洛觉得自己很可能猜中了真相，可他不能去问她，自己猜对没有。
　　“凯茜，你后悔来到流星街吗？”
　　“不啊，为什么这么问？”凯茜答得很快，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
　　“那你会想离开这里吗？”介于孩童和成人之间的，少年才有的细长圆润的手指轻轻点着那道埋藏了故事的伤疤。
　　背上轻柔的碰触带起痒意，凯茜意识到了什么，向前坐了坐。库洛洛乖巧的收回手，正襟危坐，做好迎接盘问的准备。
　　然而，凯茜没有问他什么，只是默默穿上养伤专用的吊带，将打理好的头发束起，然后披上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凯茜的右手从身前搭着自己的左肩，按住外套的领子，姿势像是在防备，眼里却闪过一丝怀念。
　　“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的。我暂时没打算离开，库洛洛。”回过身来的凯茜看着他的眼睛，这样对他说。
　　时隔几年的第一次，她没有喊他小库洛，而是完整念出他的名字。这代表着她意识到他长大了，还是说为了将来的离别在提前道别？
　　库洛洛思考了一会，用最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告诉面前的少女，“如果你要走，请带上我。”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姐弟”。
　　不，不是这样，他应该更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个人戴着面具生活已经够了，两个人都戴面具的话会永远做不到相互理解。他不知道那个真正的她是被藏了起来，藏在谁也看不见的最深处还是已经被杀死了。他能做的，只有捧出自己的心。
　　受伤也不要紧，再怎么也不会比她经历过的更痛。
　　库洛洛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我喜欢凯茜，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既然你喊我库洛洛，那我以后也只称呼你为凯茜。
　　库洛洛的答案让凯茜茫然了一小会儿，她先是哦了一声，接着眼睛瞪大，审视的视线上下扫射。
　　“我会考虑的。”
　　最后她也没答应。
　　是啊，他其实没有立场要求她什么。有这份资格的，从来都只有那个人。

　　在凯茜受伤而归的第二天，接到消息的杰斯急匆匆赶了回来。身上还带着争斗的痕迹，一脸焦急地冲进小屋。
　　“凯茜！”
　　上来便是一个光用看的都觉得热情到窒息的拥抱。
　　来探望的派克诺坦等人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顺手拉上了库洛洛。
　　从凯茜的小屋出来后，大家稍微聊了几句就散了。库洛洛住的最近，因而大家没对他留在原地不动的举动感到意外，只有玛奇在牵着窝金离开前回头看了几眼。
　　库洛洛等了一会儿，然后收敛气息，猫着身子靠近窗边。窗帘能挡住视线，却不能隔绝声音。他成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以及一些对话之外的动静。
　　“你怎么样？”
　　“没有很严重啦，已经快好了。”
　　“是吗，那让我看一眼伤口。”
　　“没什么好看的，我真的没事！”
　　“我不信。”
　　“哎呀！你这个人，别、别碰那里……很痒啊！”
　　“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
　　“唔，对我来说确实不严重嘛。你知道的，我伤好得很快，这些很快就会消失了。”
　　是的，只过去一天，凯茜下巴上的伤疤就淡了不少，但库洛洛不觉得那是重点。杰斯显然跟他一个想法，没因为凯茜的说法轻松放过。
　　“好得快不代表这就不严重了！再说你又不是不会觉得痛！”
　　一阵沉默。
　　“杰斯，我是会痛，可这不重要，连我自己都不在乎这个。只有疼痛的时候，我才清晰的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啊。”
　　“那是另一回事，凯茜。你不在乎，我在乎。”
　　库洛洛冷静的听着应当是接吻造成的微妙动静。
　　“如果……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都听腻了。”
　　带着微喘的对话终结，令人难捱的声响再次响起，库洛洛面无表情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