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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寒寒与憨憨 ...

  •   【检测熵值90%......波动异常】
      【波动率77%——83%——85%——】
      【请长驻玩家NFJK134581立即进入清业副本,警告,请立即......】
      月光从别墅的窗户倾泻而下,将黑夜切割开来。
      青年抱膝没在阴影里,双眸紧闭,眼角的小痣微微颤动。
      他身边的黑暗似乎更为浓稠,细听,隐隐起伏着呻吟、咒骂、哭嚎.......
      二十来岁不算少年了,但他长相偏妖冶型,又过于清瘦,身上总透着一股清澈而脆弱的少年感。
      青年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微微闪光的银质项链。银链是墨蓝色的,让人想起隐去群星的夜空,沉静疏离,却具有漩涡般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青年很喜欢那双墨蓝的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那么专注、温柔,带着一点无奈。
      但也仅此而已。
      黑雾不断溢出来,银链闪烁地更为急促。
      他抬手掩住绯红的眼尾,扬起嘴角,瘦弱的肩背微微颤抖着,漫无目的的思绪飘回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蓝星22世纪,科技大爆炸。
      人类生活方式剧变,随之而来的是资源枯竭、环境恶化、各方势力洗牌;但总有些东西,如人性之恶一般根深蒂固——
      代孕,就是其中一项。
      受科技恩赐,人类平均寿命达到150岁,100岁前都是青春期。所有伤病只要不是基因类,都能恢复如初。
      但这一切的代价是人类自然繁衍能力普遍下降;越是上层社会,接触的化学制品越多,越是如此。
      而曾经备受吹捧的体外胚胎培育,受环境等因素影响,失败风险越来越大,价格水涨船高;此时联盟计划生育又极端严格。种种原因叠加,促成了代孕暂时合法。
      利益驱使,这下面的水究竟有多深,恐怕只有陷入其中的人才知道。

      靳晚苟活在不见天日的D级城市里,26岁时找了一家不怎么合规的公司,成了代孕母亲,原因很简单:无父无母无资历,最缺钱。
      她如愿以偿搬到了是人活的一座C级城市:以白色洋桔梗闻名的白桔市。
      在那里,靳晚产下了一对异卵双胞胎——“狗公司想钱想疯了,一次性做了两单”,靳晚如是说。
      是的,两名男婴来自不同的父母。
      体检显示,先出生的更弱一点的——叫哥哥吧,患有基因缺陷型心脏病,当场就被原父母退货,公司顺手甩给靳晚一笔赔偿金便不再管了。
      弟弟倒是挺健康,原父母重新签订合同,5岁再把孩子接回去。
      于是靳晚拎着两笔钱和两个小幼崽,找了个兼职,在白桔市定居下来。

      靳晚终于买了座地段不错的小别墅,贷款6年。别墅后院种了一片洋桔梗,几棵裟椤双树。
      4岁上,哥哥的情况好了很多,不再需要三天两头跑医院,便被恩准去后院玩儿。
      彼时,后院早成了弟弟的天下。于是靳晚每每回家,总会看见弟弟手把手教哥哥爬树的“兄友弟恭”和谐场景。
      她总会立刻爆出一串和谐语言,指挥家务机器人抄着棍子上前,一阵鸡飞狗跳,杀弟儆哥。

      靳晚叉起腰,眯眼问:“你知不知道错了?”
      “知知知道.......”
      弟弟打了个激灵,皱着嫩白的脸蛋:
      “我我我不该爬树弄脏了唯三的裤子,不不该教哥哥哥爬树弄脏了哥哥唯四的裤子......哇哇别打!我错了!”
      靳晚冷呵一声,棍子往地上一敲:
      “你错在一没有保护好自己——还吊在树上?你那么能呢?”
      弟弟瑟缩了一下。
      棍子又一敲:“二没有保护好你哥!”
      “我我我没有让哥哥吊在树上呀......”
      “你gun!他爬的时候你应该在下面接着!哥哥的药你带了吗?你知不知道哥哥能承受的高度?你知不知道哥哥会害怕?你知不知道一旦哥哥出事......”
      说到这里,靳晚噎了一下。
      一个小团子揪了揪她的裤脚,弯了弯卡姿兰大眼睛,奶声奶气道:
      “弟弟有,看好我哦,母后大人,不,担心。”
      另一小团子眨了眨毫不逊色的大眼睛,带着鼻音认真说:
      “母后大人,儿臣记住啦,哥哥的命就是我的命!”
      饶是靳晚再多的气,也都泄了。于是叹口气,转身张罗晚饭。
      什么时候,两个团子从摇钱树晋级成顽皮可爱的儿砸了呢?
      .......她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背后两个团子“互诉衷肠”的奶音传来,靳晚无奈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上扬。
      “钱惹的祸啊,白白多了俩拖油瓶。但是吧,拖着他们长大,也不是不可以......”
      彼时,靳晚并不信命;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出生就输了的人,连陪团子长大都是一种奢望。

      匆忙而愉快的一年转瞬而过,就要到弟弟离开的日子了。
      “B级城市啊,还好还好能常见.......父母都是老师,会待寒寒好......算了条件肯定比我好我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唉一晃5年了,宝儿的爸妈是真不要他了啊......”
      窗外惊雷响,靳晚理了理手头文件,捏了捏眉心,高喊:
      “憨憨——要下雨了,滚进来吃饭!”
      没有回音。
      靳晚“嚯”地站起来,眼前忽然一晃,不慎碰倒了小书柜:
      “嘶——宝儿,把你弟揪回来!记得带伞!”
      见团子丢下笔闻令而动,靳晚抱着膝盖失笑。

      后院里,树上树下,两个团子深情对视。
      树上:“我不走。”
      树下:“今晚有清炒桔梗哦。”
      “......不走。”
      “还有红烧狮子头,三鲜汤,凉拌......”
      “说了我不走我不走!”
      树下小团子小脸一皱,抬头看树杈间的小憨憨,大眼睛上蒙了层水雾。
      “为什么啊?”
      “......我就是不走。我想留在这里,陪哥哥,陪母后大人,我不要去蓝水市......”
      雨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
      树下的小团子“啪”地撑开伞,说:
      “我也不想憨憨走。”
      “......是寒寒不是憨憨!”
      “憨憨。”
      “寒寒!”
      “憨憨憨憨!”
      “寒寒寒寒寒寒!”
      “在树上淋雨不吃饭不是憨憨?”
      “......”
      “那好,寒寒,下来。”
      小憨憨刚想说我不,小团子眯了眯大眼睛,小手一松,伞立刻脱手掉了下去。
      小憨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呲溜滑下大树重新撑起伞,就见淋了几滴雨的小团子歪头冲他笑。
      寒·真·憨憨·寒:“......”
      靳晚在后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啧,果然宝儿专治你啊憨憨。”
      靳晚把俩团子赶进浴室,收拾一通提溜到饭桌边。一顿说教如滔滔洪水。
      “为什么哥哥没有名字?为什么我叫尚寒不叫靳寒?”
      小尚寒突然问。
      靳晚猛刹住,一时语塞。
      小团子咬了咬筷子,说:
      “因为你爸爸姓尚,妈妈姓韩呀。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所以我没名字。”
      此言一出,靳晚就知道是她大意了。小团子认字早,又聪明得很。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看到了合同,或者听到了哪个邻居的闲言碎语。
      她叹口气,摸摸团子脑袋,笑了笑。
      “他们不要,我要!妈妈在这儿呢!”
      “那母后大人,我们给哥哥取名字吧。”
      尚寒也咬着筷子,眼睛发亮:“就叫憨憨!靳憨憨!哥哥别打唔——”
      没等靳晚开口,小团子凶巴巴道:“我专治憨憨!”
      “金银花专治伤寒?”靳晚福至心灵。
      “好啊,那你就叫靳银花!”尚寒捂头气道。
      “gun——你还叫金花呢!”
      靳晚看两团子打闹,想,宝儿确定入靳家了,是得想个名儿......
      “母后大人听见了?”
      靳晚:“啊?”
      “他亲口承认,他叫靳——银——华!”
      靳晚惊愕地看着团子。“真的?”
      “真——哒!我就治你!”
      “行啊!要治治一辈子!你肯定没我活得久......”
      后来,中二晚期的风雅先生靳晚还是觉得银华有点儿粗糙,奈何团子咬死不改,就这么定了。
      再后来,仅仅两天后,尚寒就被接走了,如风卷尘埃,轻易地消失在靳晚和靳银华的生命里。

      靳晚带靳银华登记公民身份时,正是计划生育最严格的时候。
      一家至多一个孩子,多的孩子不仅巨额罚款,将来还要义务服兵役。交不起款就登记不了公民身份,只能做黑户,在C、D级城市里混过短暂一生。
      靳晚之所以铤而走险代孕,也因为她原先就是个黑户。
      登记流程不多,但体检是必要的。
      拿到报告时,靳银华到底还小,看不懂医生复杂而同情的目光。
      那目光太重了,当他不知所措转头向靳晚求助时,却发现靳晚脸色煞白,看鬼一样看着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眼神,他永生难忘。
      靳银华试图偷看两份体检报告,刚翻开一页,就被靳晚大力扯走。靳晚死死拽着他胳膊,疼得他几乎落泪。
      但他没有。
      他脑海里重复着窥到的字句:
      “确诊为瑞拉......基因缺失......不确定性,部分遗传......潜伏期已过,预估剩余寿命:6——12年......”

      那段日子,靳银华过得浑浑噩噩。
      唯一记得的,是靳晚躲闪的目光,带着歉意比哭还难看的笑,疯狂跑遍几十家医院诊所,和午夜梦回惊醒时听到压抑的抽泣。
      其实没什么,他极力安慰自己。
      他本就不该出生。
      ......还好那个憨憨不知道,那就别让他知道了吧。
      后来,两人渐渐恢复了尚寒离开前的气氛,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约定。
      比如,不提体检,不去医院,人为淡了和尚寒的联系,甚至于避开尚寒回来的日子......
      几年下来,两人都活成了自己最陌生的样子,也和他们倾力保护的小憨憨成了陌生人。
      这几年,洋桔梗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就如春风不知愁,年年还相似。
      看着满院的洁白,靳晚总是想,如果主肯庇佑虔诚的信徒,赐予她侥幸的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主。
      但若主真以慈悲为怀,世上哪会有那么多生离死别、沉疴烂木呢。

      那一年,靳银华12岁。
      傍晚,人造火烧云从天边铺开,高大的树下满院桔梗随风起伏,幽香萦绕。
      他拉开大门的那一刻,命运之轮重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寒寒与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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