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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识倪齐 ...

  •   以前没有人告诉我大学里还要半期考试。在我的印象中,大学应该是个很自由的地方,脱离了考试的束缚,大展拳脚。可是等我进入了这个象牙塔,我才发现其实它跟我预期的结果相差太远,尤其是在这个思想僵化的医科院校里。我们过着跟高中相差无几的生活,唯一的差别只是我们没有了班主任,不过那三位年级老师更厉害,三天两头地开年级大会,强调了所有的校纪校规条条款款,每次我都听得昏头昏脑,直到周公来找我去下棋。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大学怎么是这样的啊?!后来居然听说还要半期考试,我简直受不了了!这样跟高中有什么分别呢?虽然考的只是英语,我从来都不会恐惧的科目,可是这还是难以让我接受,如同虽然你并不害怕吃面条,可是让你连续吃了六年的面条,当你以为终于从面条里解放了的时候,有人仍然按着你的头要你继续吃面条,你会不会想吐啊。
      不过经过了大一的适应之后,我还是渐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换句话说,我是换种方式继续耐心吃着初中高中连绵不绝的面条。而且据说这个面条一直要持续吃到我们大二下期过了四级为止,也还真是长寿了,只怕寿面都没有那么长的。这样看来,我的适应能力也并不像我那个总是对我放心不下的老妈认为的那样差。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嘛,就是如此了。
      大一上期,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思乡情怯,或许是抱了一朝得志放浪形骸的想法,我的成绩只能算是马马乎乎,勉强过关,跟众多发奋图强的莘莘学子对照,实在是汗颜无比。于是我立志下学期一定要实现GDP翻一番的宏伟目标,因着这个目标的指引,我才去加入了宣传部。唉,青春,应该不要虚度才好。算了,这样说我的牙都要酸倒一排了。总之,我并不后悔我的这一决定,因为我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恰如其分地运用了我那一点点小聪明和那些跟别人相比相形见绌的一点点才华;而且以我的一双眯眯眼所放射出的摄人光芒,出人意料地吸引了我们学校公认的才子。这,应该算是我最大的成就了吧,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并不虚伪,只是喜欢照着自己真实的性格去做事情。而江岸也是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我想因着这一份真实,我们才能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虽然,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有些奇特,是特立独行,还是桀骜不驯,或者就是怪癖?我姑且这样说吧。比如他特别喜欢那首歌《疼你的心》,我就一直没弄明白是为什么,我曾经无数次看到他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耳朵里塞着耳塞,神情有点忧郁地听这首歌。这个时候,他跟平时的他完全不同,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跟人说话。不过,当他放下耳塞之后,恢复得很快,不出十分钟,我们又嘻嘻哈哈的了。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也许每个才子都是有点怪癖的吧,不然,也不成其为才子了,:)
      这个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只是处于好朋友的阶段,他愿意跟我讲很多事情,让我了解他的真性情;而我,也高兴跟他天南地北地乱侃,因为,你懂得,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嘛。如果不是这时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我也许还不会发现我对江岸的感觉已经有了一些转变。
      大一下期,我们有一门很难上的课,那就是系统解剖,对呀,光听听名字就够恐怖的了,据说有些人就是因为这个恐怖的科目而不敢填报医科院校的。还好我的神经一直比较坚韧,从我上这门恐怖的课程至今,还没有发生过做噩梦或者睡不着觉的事情。而不幸的是,我们寝室里另一位成员,我以前还没有提到过她,她的大名就是江薇,唉,我真为她难过,每逢上解剖课过后的晚上,她总是要失眠到天亮。我实在难以想象,她整个晚上是怎样与那些纠缠着她的可怕念头做着搏斗。而我,虽然有幸没有被失眠所困扰,却也因为一次不合时宜的感冒,而吃尽了解剖课的苦头。
      大家都知道,感冒常常使人鼻塞而失去嗅觉的功能,如果是那样,我可以算是幸福的了,因为我就可以由于嗅觉的暂时失灵而得以免去福尔马林那无孔不入的熏陶所带来的痛苦了。可不幸的是,我的嗅觉并没有因为感冒的侵袭而有一点点的失灵,反而是我那不争气的胃,在反复的抽搐中提醒我它有那么一点的不适。我判断错误,以为它可以经受得了福尔马林的强大作用,于是勇敢地去上了那次让我终生难忘的解剖课。
      我走进解剖实验室的时候,还可以勉强支撑,听着老师在上面言简意赅地讲着人体结构,不敢错过他的一个字,因为错过的话,等会看标本的时候,会完全搞不清东南西北。但是那可怕的气味一阵又一阵地侵袭着我目前脆弱的身心,我的可怜的胃,不断地挣扎抽搐,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了它的骚动。
      听课的时候我还可以坚持,但是我脸色苍白,没有逃过Lucy(就是晓文,我的室友)的眼睛,她悄悄对我说:“小蓝,你的脸色白得吓人,还是跟老师请个假回去了吧!”
      “不,我还可以。”为了不漏掉一节解剖,我硬是咬牙死撑。而在我说话的同时,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鼻而入,让我一阵恶心,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掩住了口鼻。要知道,如果我不能亲自去看那些标本,我以后会根本搞不清什么是什么,等到考试的时候,就损失惨重了。为了考试,一定要坚持!这也就是学生的可悲之处,考试决定了他们太多的事情。
      我勉强听完了老师的讲义,轮到我们自己看标本的时候,我却再也撑不下去了。我的胃在翻江倒海地折磨着我,当我再也无力制止它的暴力倾向时,我只好匆匆对Lucy 说:“不行了,我得回去,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吧。”便带着满心的无奈落荒而逃了。
      在我冲出实验室之后,来不及跑得更远,我摇摇晃晃地找到了一个垃圾桶,便开始惊天动地的呕吐起来,我的胃充分地发泄了它对我压制它的活动的不满。所有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我才稍微好过了一点。
      正在我倚着墙壁喘息的时候,一张纸巾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倪齐,我同组的一个男生,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问。
      接过了他的纸巾,我因为自己狼狈的样子被这样一个不太熟悉的同学看了去而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赶紧说:“不要紧,我没什么事的,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把这句话说得更大声一点。
      也许他看出了我的力不从心,便不肯离开,又说:“你确定吗?我看你很难受。这样吧,我送你回宿舍去,好吗?”
      我想拒绝,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万一在路上昏了过去可怎么办,那也太凄惨了,只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表示答应。
      于是我在他的搀扶下回到了宿舍楼下,经过这一阵的缓和,我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手脚也逐渐有了力气。我很感谢他的护送,虽然我以前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我还是很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快回去上课吧,已经耽搁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他腼腆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好点了吗,可以自己上去吗?”
      我因为急着想把他赶回去上课,便有点粗暴地说:“可以可以了,你快走吧。”
      他愕然地看了我一眼,怀疑地问:“真的可以吗?”
      我忽然醒悟过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帮助了我的人,便又说:“是的,完全没问题了,谢谢你,快回去吧,老师要点名了。”
      这句话很有效,他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说完又腼腆地笑笑,便走了。
      后来我上了楼,躺在床上跟疾病作着斗争,很快便在昏昏沉沉中将这件事情淡忘了,甚至没有精力去考虑他为什么会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身旁。不过他的确是个好人,这一点,我马上就觉察到了。
      应该说,我不是经常生病,这证明我的免疫力还是比较强,所以为了向我体现它的顽强,我的身体在两天之内便恢复了原状。但是由于我的健忘,我没有想起倪齐曾经给了我那么大的帮助,或许应该再次谢谢人家。于是在两天之后的另一次解剖课上,我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跟大家一起工作。而倪齐,也仿佛没有什么事情似的,谦逊地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默。他太不引人注目,以至于让别人就这样把他淡忘了。这是他的谦虚,但就我的方面来说,我承认,我的确不是经常考虑他人的感受,我想改善,却又总是忘记。
      大一下期的时候,我学会了上网,因此我的网龄在班上的女生之中还算长一点的。由此可见,这个医科院校的学生是多么留恋陈旧的东西而迟缓地接受新的事物。自从学会了上网,我疯狂地迷恋上了网络,几乎每个周末,我都要花几个小时在网络上,发泄过剩的精力。跟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在网上海阔天空地聊天,寻找众多明星们的花边消息,观看提早上市的盗版影碟……十九岁的我,便每天这样不知疲倦地耗费着自己的青春。
      有一天上网的时候,我打开信箱,发现有一封电子贺卡,赠送人署名“风中云”。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认识这个人,难道是哪个改了名字的网友?算了,先看看内容再说吧,于是我点开了那封贺卡的网址。
      呈现在我面前的画面竟然是一把剑,剑尖刻画出几个字“一剑钟情”——不折不扣的爱情卡。我一下子呆住了,谁跟我这么恶作剧啊?好吧,叫我逮住了,可有你受的。我下意识地便认定是有人在耍我,而且这个人肯定是我认识的,因为平常跟我开玩笑的人也不少,便暗下决心一定要揪出这个人来,狠狠地刮他一顿。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大约两个星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而我也没找到任何可以揭露那个人的线索,我便又差不多忘光了。
      那天我又在网上跟人聊天的时候,有个陌生人将我列为了好友,我点开他的资料一看,不由得乐了,因为他的大名正是“风中云”,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我且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好。”这是他贫乏的开场白,唉,一点新意也没有,我暗自叹息,便也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好啊。”
      “你是哪里人啊?”又是一句没有水准的问话。
      “山东,你呢?”我懒洋洋地敲出这几个字。
      “哦,我是重庆人。”便没了下文。
      “哦。”我快没了兴趣。
      歇了半晌,他才又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说啊。”我已经不想跟他聊了。
      “你是重庆医科大学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暗忖你总算说了一句让我感兴趣的话了。
      “你姓卫名蓝吧?”
      “这你也知道?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认识我?”我嘀咕着你还是想来耍我啊,本小姐是那么好耍的吗?这下你撞到我手里,还不知悔改,一定要臭骂你一顿,让你知道厉害。
      “对,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他过了半天才打出这么一句。
      “那你到底是谁?”我不耐烦地说。
      “等等,给我发那个什么‘一剑钟情’的家伙是你吗?”我飞快地补了一句。
      “你不问可以吗?……是的,是我……”
      “你存心耍我是吗?爽快点,是谁?不说的话,休想我再跟你说一个字!”我斩钉截铁地抛下这么一句话。
      “我不是想耍你的,你不要生气,我说就是了。”他的语气干吗那么可怜巴巴的?
      我等着,心想终于逮到你了,可是半天也没动静。
      “喂,你还在吗?怎么不说,你是谁啊?”我只好追问。
      “你答应我不要生气我才说?”什么!居然要挟我?
      “好,我不生气,你说吧。”我决定等他说出来,再狠狠教训他,这叫兵不厌诈。
      “我是倪齐。”又过了半天他才回答。
      ???是他?我瞪着那个屏幕半天,竟然是这个老好人耍我?不过他不像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啊,何况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你生气了?你说过不生气的呀。”
      我才回过神来:“你真是倪齐?”
      “千真万确。”
      ……我想糟了,他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那么,那张贺卡?
      “你收到我的贺卡了吧?”居然立刻就转到这上面来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啊?是啊。我有事,先走了,88。”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逃之夭夭。
      “你别走啊,我有话对你说。”
      唉,别说了,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匆匆忙忙地关掉了□□,吁出一口气。
      天啊,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我一心想要教训那个胆大包天耍我的人,结果最后被逼得逃走的人居然是我!真是太讽刺了。可是以后怎么办呢?看样子,他迟早还会找我的,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就是十九岁时的我处理问题的办法,虽然我现在也没有老到多少,有资格去指责当年那个轻佻浮躁的自己。
      让我大为放心的是,那天上网过后,倪齐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至少,表面上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平时我们没有什么接触,只有在解剖课上,才有同组的机会,而且也只是就人体解剖的话题随堂讨论。渐渐地我也就放下心来,有时候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人冒充倪齐来耍我,但是我还不至于笨到去问倪齐那天你是不是在网上跟我聊过天?这样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吧,而且我也希望这只不过是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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