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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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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澜仰望着这株曾经陪伴了三百多年的大榕树的虚影,心下略有触动。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懵懂而又稚嫩的意识,在司澜识海里咿咿呀呀的传递着信息:“饿,我饿……”
司澜下意识低头,便见原本只是探出两片嫩芽的小苗,如今已然长到了半人高,抽出的枝条接过卡洛斯手里的神像,摇摇晃晃的将其顶在头上。
司澜看了眼小树苗根部埋在土里的位置,若有所思之余,也试探着与幼小而又意识朦胧的、新生的灵种沟通:
“你要吃什么?”
司澜身旁,卡洛斯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
在司澜识海中传达着模糊信息的灵种鼓噪着,急切的想和司澜表达些什么,却又困囿于先天草木无思无觉的天性,而使得那些来自本能的情绪更加晦涩难明……
有些像是刚学会开口说话,却说不明白的孩童,于是一着急,便开始比划着手脚:“啊,啊啊……啊!”
司澜耐下心思,慢慢与识海中属于灵种的、刚诞生出来的意识交融于一处,然而却在下一瞬,整个眼前的场景都为之一变——
破败的小院,堆了满地的枯黄落叶,参天的古榕……这是司澜曾经过往,住了将近五百年的城隍庙。
微风拂过,卷起满院枯叶,司澜心下忽有所动,再抬眼看时,便见着那原本被他抽去生机的榕树,此时正在焕发生机:
淡绿色的荧光之中,原本凋零了的树叶开始重新抽出嫩芽,倏忽之间,仿佛百花绽放一般,于淡绿色的荧光中长出新的叶子,仿佛曾经被抽去的生机已然尽数返还。
而原本堆叠在地面上,铺满了整个院落的枯叶,于此时也尽数化为湮尘,归于树根化为养料。
也就是在这时,司澜识海中忽然有一幕场景的闪回,那是他在虚空之中被唤醒,被卡洛斯所召唤而进行降灵前的一幕。
幽绿色的光芒犹如毒针一般扎入未知存在体内的场景。
灵种鼓舞兴奋着:“啊啊,饿……吃,吃!”
司澜:……
对异世界已经有了初步性了解的司澜,隐约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但他也记得,当初他受到召唤时,迅速遁走的原因。
说实话,他只是活得有些厌倦,不意味着他活得腻味了。
被司澜这么一拒绝,识海深处新萌发的灵种也跟着有些蔫蔫的,那种错综复杂的纠结,司澜甚至不需要去仔细感知,都能明显感觉得到。
见灵种陷入了纠结,司澜则是趁着这会儿的时间,打量着这一处略显得破败的庙宇。
这里绝对是他住了将近五百年之久的城隍庙没错,此时立在院中,司澜能明确感知得到,那被供在庙宇主位的、与自身有所勾连的神像的存在。
神像之后,便是神府,是属于司澜自己开辟出来的,单独的居所,有些类似于洞天……但如果按照异世界的说法,那大约得被称为“神国”。
司澜舒展着指节,正想问灵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位于司澜识海中的灵种便又朝着司澜传递了一段信息。
那是一处显得繁华的街道,街道上的招牌写着异世界的文字,临街镶嵌着巨大玻璃窗的成衣店衣橱里,还悬挂着格外有洛可可风格的华丽女装。
风席卷过街道,刮起一阵凄凉,分明是大白天,分明是繁华的街景,然而街道上却不见有一个人影,只有被风刮飞的海报,徜徉在自由的空气里,翩然起舞。
司微的目光凝滞在那张海报上:因为卡洛斯的原因,司澜在学习异世界的文字之余,也特地了解过卡尔肯的灾厄事件,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造成的灾厄降临,但至少“卡尔肯”这个单词,他还是认得的。
结合着他识海中拓印下的工具书,司澜很快便将海报上的文字认了出来:
知名画家菲特作品巡回展即将抵达卡尔肯,7月12日,与大众相约约翰街玫瑰大礼堂。
这是市政司下发的宣传海报,也就是说,这张海报的范围,以及这条街道可能存在的位置……只有卡尔肯。
在司澜识海中,原该是一团的灵种,突然便抽条,伸展出了四肢五官,而后指着先前它所传递出来的场面啊了几声:“饿饿,吃……”
“你是说,卡尔肯有你能吃的东西?”
小树人连连点头。
司澜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它吃的东西,主要以某种异端的形式而出现。
司澜探手,指尖在巨榕身上略显得粗糙的树皮上划过,仰头看着这一株重新恢复了生机的巨榕,久久方才开口:“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带着我,在两个世界进行穿梭?”
小树人点了点头,指着司澜做了个祈愿的动作,比了比自己的嘴巴,又朝着卡尔肯的街景指了指,重新指向自己的嘴巴:
“吃!”
司澜若有所思:如果能继续活下去,那么谁也不想死,而司澜之所以活着,多半便是依托于信众的愿力以及香火……这些在当前以无神论者为主流的现当代社会根本行不通。
也就是说,对于异世界位面的探寻司澜根本不可能放弃,毕竟他想要继续活下去,那么就需要信众,需要积攒愿力和香火。
而原来的灵种,如今的小树苗,作为能够携带司澜在两界穿梭的存在,甚至还需要从异世界来获取更多的,来自,某种来自异端的存在作为食物……总之,司澜是不愿意与那个有着自己信众,且维系着自己性命的世界所断联的。
“那么剩下的,就该想想办法,解决卡尔肯的灾厄……可惜现在庙里没有力士和阴兵,手里又没有积攒的愿力和香火。”
司澜思忖着:没有积攒的愿力和香火,就意味着他所能施展出来的能力并不强,而城隍庙里没有力士和阴兵,也就意味着他只剩一个光杆司令,想要调查清楚卡尔肯的灾厄问题,他就只能自己上……
“浩宇啊——吃饭了!”
正思忖间,一道年迈的声音极为洪亮的响起,隔着老高的院墙,司澜立在院中听得是一清二楚……那是城隍庙隔壁开小卖部的老刘头。
说起来老刘头他们家的地基,再往前数上个一百来年,那还得是城隍庙的一部分,后来因着朝代更迭,以及上山下乡之类的时代原因,慢慢也就被改成了旁人的住宅,如此这般,蚕食到现在,整个城隍庙便也就只剩这么一处原来偏僻的小院落了。
至于刘浩宇,便是老刘头的孙子,二十多岁出头,大学毕业没两年,如今算是半啃老的住在家里,颇受家人嫌弃。
这不,老刘头刚喊完没多久,见孙儿还守在楼上不下来,老刘头的暴脾气顿时便被点燃了,操着一口地方话骂骂咧咧的:
“个龟孙,喊你不是喊你嘞?十声九不应,好不容易休息了,你也不说好好拾掇拾掇屋里,抱着那个电脑不放——咋的,电脑里头是有你媳妇,还是有你孙子?”
“玩游戏玩游戏,就知道玩游戏,又不当吃,又不当穿,但凡有这么点儿功夫,也该是琢磨着往屋里领个对象……”
刘浩宇腆着个脸,任由老刘头说着,自个儿拿了个搪瓷碗,从盘子里拨了点饭菜出来,一溜烟便又上了楼上自个儿的房间,顺手便把房门给反锁了。
电脑屏幕上,因为刘浩宇的突然离开,他整个人已经被踢出了队伍,结束了这一次的副本挑战。
刘浩宇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去组队,也不去管什么其他的,叉掉游戏,开启了世界杯的直播后,端起碗开始吃晚饭:
“真是,我什么时候能发财啊,旁的先不说,先从家里搬出去……总好过在家里,做什么都要挨骂来得强。”
司澜默默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此时微微抬手,刘浩宇电脑里的世界杯回放登时便是一卡,随后一个窗口便及其突兀的在刘浩宇面前跳了出来:
“想发财吗?”
刘浩宇塞了满嘴的面条登时便是一愣,将面条咬断,筷子搁下,便去摸鼠标:“电脑中病毒了?我就是看个世界杯,也没打开什么带着黄色的网站啊?”
“那就是电脑被入侵了?”
说着,刘浩宇一把拉开键盘,活动着双手将饭碗一推,脸上露出个兴奋的笑:
“让我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敢到你爷爷面前撒野,咱现在再怎么委屈求生,以前在学校时候可也是辉煌过的……”
就站在他身后,看他秀操作的司澜:……别了,要论年龄,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见了我,还得问我喊一声大老爷。
这么爱占口头上的便宜,小心折寿。
然而此时的刘浩宇已经拉开键盘,一顿操作猛如虎。
当然,最后效果近于无……毕竟司澜用的是障眼法,根本不跟他讲科学道理的那一套。
甚至刘浩宇死命按主机上的开关以及断开电源,都无法关闭当前页面。
司澜操纵着电脑上的页面重新弹了个弹窗出来:“……你想发财吗?”
“只用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怔愣在电脑前的刘浩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毛直竖:
这怎么一股子,无限恐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