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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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神情漠然地，轻轻碾碎金叶玫瑰。
——《圣主箴言·金叶玫瑰》
银河军校第三百七十一届新生入学考。
十个平行的大休息室之间用玻璃墙相隔。新生们三三两两，激动地谈论着接下来的考核内容。
“听说我们要和二三年级的学长打阵地战！”
“不会吧那不得输得很惨......”
“可不一定！我们这一届大佬一堆好嘛！”
“.......”
一间休息室里，一个少年站在玻璃墙边。另一个少年偷偷溜过来，摇了摇手，见对方没反应，他索性喊道：
“喂喂！程——渝——大少爷！看谁呢眼珠子都要掉了这么入迷？”
“.......你有事？”
程渝回神，一巴掌拍掉了眼前疯狂摆动的手。手的主人夸张地嘶了一声，抱着手说：
“我说，待会要是真对上二三年级，你先拖会儿，给我留个跑路的时间啊！”
听这人毫不要脸的一句话，程渝习以为常地先“呵”为敬。
“钱不要，你不是要钱不要命吗？”
“古人说得好哇，人要学会见风使舵哎不是——”
这时，一声叫号打断了他的扯皮。
“032号，钱曜！”
“到爷了！”
钱不要，即钱曜同志，刚想开始施展见人说鬼话的技能就被生生打住。他惋惜地拍拍程渝的肩，快乐地飞向体检室。
程渝揉了揉免受灾难的耳朵，转头在隔壁休息室寻找着——其实不用找，那人还在那儿，只是刚刚和他聊天的少年也被叫了号，剩他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换地方。
那个少年似有所觉，他微微偏头，隔着吵吵闹闹的新生们，撞上了程渝的视线。
哎呀，被发现了。
程渝心理一阵惋惜，也不躲不避，大大方方地对视了几秒，直到对方皱起眉。
他眨了眨眼，走到玻璃墙前轻轻敲了敲。那少年犹豫了会儿，也慢慢走过来。
程渝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然后，他以17岁高龄做了件10岁小孩都不屑的幼稚举动——轻轻朝玻璃上呵气，然后迅速写下龙飞凤舞的“渝”，甚至因为紧张，最后一笔竖钩一竖竖出了天际，勾直接消失不见。
他懊恼地抿唇，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面少年藏在黑框眼镜后面的黑眸。
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是幽深如宇宙的黑，仿佛能吸纳世间所有光亮。
对面少年似乎有些讶异，不自觉地牵起嘴角又迅速忍住，恢复冷酷。然后......他也幼稚地呵气，在“渝”的右边稳稳地划出一个笔锋凌厉的字——“晏”。
看见对面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少年终于忍不住，撑着墙和对面的人一起笑起来。
他们的手恰好重合。
琥珀色的眼睛好亮。
他这样想着。
所以在考场里，当他冷不丁听到一声清脆的“阿晏”时，他转身，不自觉地笑了，回了一个字——
“渝。”
*
只是现在，晏洛无法回应他。
异形力量的疯狂涌入，打破了基因的平衡。他的意识被困在最深处，听凭身体里的血液奔流，无形的力量互相拉扯，撕碎一切又迅速重组。
就像困在玻璃幕墙内的每一天，他没有痛感，无知无觉。不知道身体里的战争进行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是什么。
怪物还是毁灭？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要撑下去？
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某个人？
不知道。
但是他记得有个人跟他说，要多笑一笑，笑着笑着就无所谓了，就坚持下去了。
那个人还说，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于是他对着玻璃幕墙，轻轻拉起自己的嘴角，一遍又一遍；有时他会朝玻璃上呵气，一笔一画，认真写下那个人的名字。
好像这样，真的就坚持下来了。
*
异形族长重伤沉睡，会大量抽取同类力量以恢复，异形行动开始变得迟缓；同时没有了指挥，攻势瞬间减弱不少。
公频里一片欢呼嘈杂。
程渝听了一会儿，退出公频。
他们周围的异形早就被瞬间抽干，此刻静谧无声。他将身上的人轻轻放下，用终端发送了几条信息，然后静静等待着。
他染血的指尖点上晏洛紧闭的眼皮，轻轻往下滑，到紧抿的唇角。血未及浸染的地方，薄唇惨白如纸。
程渝忽然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钱曜在他眼前被晏洛一枪结果，穆自逍被感染，队友异化......
他每次都只能看着，祈祷着奇迹的发生、或者到最后终结他们的痛苦。
他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轮到晏洛了吗。
这个总是喜欢当恶人、总是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总是看着游刃有余的人。若是有人告诉程渝，晏洛这个人和他谈恋爱、冷战、去做卧底、找他做监察者、和他合作都是一早计划好的，程渝都敢信。
程渝垂眸，指尖微微用力——
但是这一次，你怎么没有计划好？
程渝抬起另一只手，咔哒上膛，对准山岩另一侧，冷声道：
“之前我以为他说的小心，是小心另一个王。”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几个人出现在枪口对准的地方。为首的举起手，道：
“然后呢，怎么改主意了？”
程渝闭了闭眼，站起身，枪口缓缓上移，对准为首那人的脖颈：
“没什么理由，直觉。你呢，401？”
粉发少女笑了，举举手里的医疗箱，真诚道：
“097芯片警报快把我实验室炸了，正好又在附近，不得来看一眼。”
程渝嗤笑一声。这速度，不是一早就跟在他们附近，就是跟异形一样开了虫洞。
心知对方没信，对着黑洞洞的枪口，401叹了口气：
“小太阳，打个商量，把枪放下。你再守着他也没用，除非你能给他补一点他本身的人类基因进去，否则他会像异形一样沉睡——一直沉睡。”
“更何况，”少女抬起暖棕色的瞳孔，笑道：“我们若是想要他死，隔着三个荒星带都可以——而你，程渝，你什么都做不了。”
她指了指晏洛的后颈，那是芯片的位置。作为301曾经的联络员，程渝当然知道这些。
两年前那场事故的起因就与此有关。他拿到的密钥，是当时卧底组的一个成员研发出来的，可以短暂解除南十字芯片控制。
“......哈。”
程渝吐出一口气，放下枪，把位置让给401。
他看着401半跪在晏洛身边，拿出一支血红的针剂，熟练地扎进腺体下方。
随后，他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枪打中一人伸到半空的手腕。他接住那人手里落下来的脉冲枪，抬起眼皮道：
“守住猎物，我还是能做的。”
他语调平淡无波。但那人对上琥珀色的眸，竟无端地遍体生寒。
401听见动静，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道：
“喂，各凭本事啊。”
那几人似乎不敢相信：
“401大人，您答应过大人要把这只高等级异形带回去——”
“那是你们Ⅰ类的事。如果没有097，你们连定位都做不到，遑论抓捕它。”
她拎起一支试管，放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回道：
“毕竟主研究员都死完了，再不做出什么成果，Ⅰ类方向就可以停止了吧？”
“不过，”她瞥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接着道：
“你们四个改造过的，还打不过一个浑身是伤的军校生？”
说话间，程渝扔出了一颗硫燃弹，炙热的火苗疯狂生长，燎过那几人的衣角；火墙内，他滴血的指尖扣动扳机，不断闪避，同时回身瞬间军刀横起，刺耳的剐蹭声令人头皮发麻。
四人全部围上来，非人的绿眸牢牢锁定程渝。
这些改造人伤口恢复极快，丝毫不影响行动；饶是程渝，也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一道凌厉的拳风擦过他侧颈时，一连串枪声炸响。一人踩着树枝翻跃下来，将对面的人一脚踢开。与此同时，凌乱却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六个身穿皇家军校作训服的考生出现。
程渝甩了甩手上的血，冷声道：“太慢了。”
跳下来的那名考生接住一拳，转头笑了笑：
“凭心而论，程队，咱们真的跑很快了——谁让咱们没！有！虫！洞！呢！”
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拳，显然动了真火——就是不知道对谁。
七个人加入战场，瞬间占了上风。打斗间隙，程渝淡淡问他：“暗部到底来了多少人？”
那人又是一笑，露出一颗虎牙：“保密哦程队，不过全是普普通通executor。如果你想找什么人问什么事，这儿没有级别够的！”
程渝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愈发狠辣，语调却慢条斯理：
“我猜你的级别也差不多了，傅纾?”
那人僵硬一瞬，险险躲过一颗子弹，叹气道：
“队长，自家人何必为难自家人。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东西，比如我那又把自己玩了个半残的老大——”
程渝把最后一个摔在地上，军靴在肋骨上重重一压，地上的人惨嚎出声。
他微微喘气，眯起浅金色的眸，缓缓重复道：
“又？”
*
不远处一座山，女孩坐在悬崖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她大概十岁不到，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年龄。
远远看着另一座山脚下混乱的场景，她抬起头问：
“二哥，这些人好乱哦，到底谁跟谁是一边啊？”
她身旁的青年听了，弯腰摸摸女孩毛茸茸的头顶，道：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人类就是这么难懂。”
说罢，青年抬眼。纵使很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小五已经醒了。”
女孩睁大眼睛，脆生生地反驳：“他才不是小五！我才是——”
“你出生晚，你是小六。”
女孩：......？
女孩扬了扬唇角，快乐地转了回去，小腿晃得更起劲了。
——就像一个被家长表扬的小孩子，一点模仿的痕迹都看不出。
青年想着，又看向了另一个人。
那人有一双琥珀色，或者说浅金色的眸子。此刻那双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含了很多很多情感。有愤怒，嘲讽，也有难过，悲哀......甚至有恨意？
太奇怪了。再多的，青年也解读不出来。
不过，这人和小五关系匪浅呢，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下，对付大哥挺不错？
青年弯起昳丽的眉眼，指尖绕了绕胸前编起来的苍白长发。可他那双碧绿的眼眸里，空洞森然，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