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妄亭序

61、第八区（八）

　　　　谢青溪心里如此想着，话却不能这么说。为了事情还有转机，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砰！’的一声，跪在了院中的泥地上。

　　俗话说的好，女儿膝下有黄金。

　　——现在就是膝盖变现的时候。

　　深棕色的裤子瞬间被染上了灰尘，不过跪在地上的人仍旧低着头，虔诚地向对面人乞求道：“马上尉。你知道我来自第八区吗？我...吃不饱穿不暖...我觉得我的人生像一团污泥...我想改变我自己。

　　我知道在第三区的表现并不算特别优异，对待伙伴也不算是尽心尽力。

　　可我打算改变这一切，在听完您说的一番话之后。

　　——从那一刻开始，我寻求到了生命的意义。

　　——我甘愿为为整个人类的光明而为之奋斗。”

　　她的头颅低的极低，仿佛要沉入膝盖下的尘埃之中。可是话语最重重落在‘为整个人类的光明而为之奋斗’，声音恳切，言语真挚，让站在对面的马上尉都为之动容。

　　马上尉并未着急将她扶起，在幸存者基地中，在第三区内。他见过太多临阵脱逃的兵，见过太多谎话连篇的骗子。所以他抛出了另一个要求：“如此最好。你要是真的想参加地上行动，答应我出任务的30个人中，你至少带20个人回来。”

　　“什么？！？”马德说什么话呢？

　　“当然我会任命你为队长，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马上尉走了过去，俯身抬手拍了拍谢青溪的肩膀，继续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能为了参加任务的酬金能做到如此地步，不佩服不行。

　　不过所有人在踏入第三区开始，成为真正的侦察兵后，都拥有一个信仰：夺回地上属于我们的阳光。

　　不管你信与不信。

　　不过，为全人类战死，是我毕生的荣耀。”

　　谢青溪肩膀上落下的手掌不知何时抽去，她猛然抬手却只能看到马上尉离开的背影。

　　那道背影消瘦□□，周围院中的阳光仿佛为这道背影而添置。——仿佛是一个英雄主义的落寞。

　　马德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笑道：“青溪。你要记得啊！带不回20人来，你是获得不了侦察兵的酬金的！”

　　*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啊。”

　　“啊？姐姐...你这么厉害？真的啊？马上尉竟然真的给你跪下了？”

　　谢青溪穿着防护服，手拿着手电筒。一旁跟着的是陈吱吱，前方是28个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头。她‘嗯’了一声，手中的手电又照亮了周围的四周。

　　四周的墙壁满是灰尘，谢青溪忍不住哀嚎一句：“怎么去往地上参加任务也是爬下水管道啊！”

　　从第八区爬到第五区是下水管道，；只有从第五区到第三区，是张检查派车接送的自己；合着自己现在从第三区参加地上任务，还是要爬下水管道。

　　真是上下水管，下下水管，左爬爬右爬爬，上爬爬，再下爬爬。这辈子与下水管道有缘。

　　陈吱吱却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语气惊奇道：“姐姐！你是说！你那阵和马上尉说你不想参加地上行动，怕耽误大家的行动。然后马上尉觉得你很有领导能力，直接给你跪下，要你带领大家参加地上行动吗！？

　　马上尉是真跪下了？真的假的！姐姐！你这么有实力！”

　　谢青溪“诶！”了一声，然后忙的摆摆手。“夸张夸张！我瞧着马上尉有这动作的意思，我忙的将他拉住。然后承诺道：马上尉，您放心。您既然任命我为队长，那我必定不辜负您的重望。”

　　话落，谢青溪从防护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徽章，用手中的手电照亮。光束打在银亮亮的徽章上，煞是好看。陈吱吱瞪大了眼睛，对着谢青溪比了一个大拇指：“姐姐！你真厉害！能让马上尉将肩膀处的勋章都送给你！”

　　“那是自然。”

　　谢青溪小有得意的一笑，然后将勋章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到防护服的口袋里。

　　笑话！马上尉能给自己勋章？

　　还不是自己偷下来的。不然没有这种有说服力的东西，大家谁会信自己是队长？

　　系统突然问道：【那宿主，之后回来怎么办？这个勋章是不是烫手的山芋呀？你这带回来被发现，不又是要进局子吗？】

　　进局子...

　　谢青溪一想到张检查和江容的脸，牙齿忍不住打颤。她抬眸望向四周生锈的管道，脚下穿着厚重的靴子正蹚水前行。心中埋怨，还不是怪那两个人！自己才落到此般田地！才会要去地上出任务！

　　不过为了十五万的酬金！

　　她忍了！

　　谢青溪答：【自然是还给马上尉了！系统，你是认识我的第一天吗？你不知道我有拾金不昧的好品质吗？】

　　系统：。。。正是因为认识太久，所以才会确认一下谢青溪真的会将勋章还给马上尉。不然又该惹上麻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在管道之中不停地爬行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是见到一处光源、

　　光束温暖明亮，打在管道的出口之中。散落在管道下的地面上。

　　众人皆是屏息，谢青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队伍的最前端。她关闭手中的手电，抬头直视管道口上方的阳光。

　　——这就是地上的气息。

　　——曾经属于他们人类居住的地方。

　　如果将管道外面的世界比作是天空，那么此刻在管道内的众人是一群出来觅食的老鼠。

　　他们的任务周期为七天，任务为：调查尸怪的资料、获取地上仅存的物资；这些调查的资料尤为宝贵，丝毫不能出错。需要上报给第一区进行分析，以此来定夺回地上的部署计划。

　　“这是...阳光”

　　谢青溪喃喃自语，她忍不住伸出手，看着光束从自己套着防护服的指套中穿过。身后的众人皆是抬头望去，那管道口中的光亮。

　　此刻众人才是发觉，原来地下的早已日夜颠倒。他们出发的时候明明是暗夜，现在来看地上明明是正午。

　　过了片刻，谢青溪开始安排队伍人员，五人一组，战力最高为队长，智力最高为副队长。如此一来，三十个人，便分为了六支队伍。

　　当然队伍中大部分人对谢青溪都是不服气，心里埋怨：这个谢特儿凭什么能当队长？可看到谢青溪从防护服中掏出马上尉的勋章，终是不甘心的把话咽了下去。

　　“六小支队。三支为调查资料，三支为获取地上物资。我们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七天。七天之内，所有人夜晚都需要回到管道附近。听明白了吗？”

　　一阵沉默。

　　谢青溪也没指望他们回答，不过这七天内，他们是回不到下水管内。因为井盖开启后便会立即闭合，七天一个周期才会再度开启。

　　她所处的是第一支队，队员有:陈吱吱、张治、付一、付二；她所处的任务是：调查地上尸怪的资料。

　　分配好人员和任务，事情进展就能顺利一些。谢青溪身为第一小队，自然打上前锋。她这一举动，落在身后的众人眼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特别是跟在谢青溪步伐后面的张治，他嘴角下耸拉，心里郁闷：这谢特儿怎么真参加地上任务了？自己赌输的钱啊！钱啊！输的干净了！

　　他步伐沉重，长长地睫毛轻轻煽动。看情况，谢特儿既然能被马上尉任命为队长，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再者说，遇见危险的时候，一定是队长先冲啊！

　　怕就怕...谢特儿遇见危险后，先叫队员往火坑中跳...

　　“喂！你想什么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陈吱吱总是很欢脱，她转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后面的张治。又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谢姐姐？你放心吧。她一定能将我们活着带回来的。”

　　“她总是把你当奴隶一样使唤你，你还对她这么死心塌地？她对你很好吗？”

　　“很好。”陈吱吱语气一顿，继续说道:“除了姐姐爱喝酒以外，其他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张治看着前面穿着防护服的陈吱吱，这个小女孩真是满脸天真。他忍不住皱眉，这个小女孩到底知不知道谢特儿在调查院内的德行？怎么能如此相信谢特儿？于是又是不甘心的问道：“好？具体好在哪里？我们大家可是看到谢特儿每天都使唤你，不是让你买酒，就是让你喂饭。”

　　“教我练习枪法，教导我如何自保，遵守团队规则...”

　　走在前方的谢青溪则是提着手电，全神贯注地向上攀爬。她没理会后面的人声，只是专注于头顶的阳光。——地上的世界，她有十余年没有上去过了。

　　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她想起在火葬场种植物的日子。

　　——她一定要去看看火葬场的遗迹。

　　等谢青溪一行人爬出下水管道后，管道出口的盖子瞬间闭合。穿着防护服的所有人都被面前的地上世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这...他妈还是地球吗？这什么东西啊？”

　　张治在身后裂着嘴，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现在才切实地感受到调查资料中，地上模糊的照片。以及为什么调查人员中，去了十个，只能回来三个人。

　　眼前的景色是一片荒芜，死沉沉的深绿色。

　　谢青溪感受着穿透防护服空中的冷风，她抬眸看着眼前大片的苔藓。这些苔藓生长于着湿润地土地之上，它们摇头晃脑地在空中舞动着。

　　再然后...是奔跑在苔藓上的怪物...

　　怪物...不光包括着尸怪...

　　十米高的章鱼在不远处的苔藓上扑腾自己的爪子，它转动自己的眼珠看到了这些发白的蘑菇，也就是谢青溪这群幸存者。它扑腾自己的爪子，快速地朝着他们爬来。

　　谢青溪扭头，看到还有各种各样的深海生物，长满獠牙的鱼，长得有两米高。它依靠着腮在地上游动着。

　　地球彻底发生变异，深海生物寄居地上，与尸怪共存；而人类转居于地下，成为了老鼠蟑螂。

　　曾经的高楼大厦成为废墟，是一片的废铁。

　　突然谢青溪感觉脚下有东西要穿破防护服，她低头一看，神色巨变！只见一条拳头大脑袋的蜈蚣正要往自己的防护服里面钻！

　　这片灰尘的土地上，除了爬在湿暗苔藓上的怪物，地上也藏了不老些！

　　谢青溪当下立断，抽出自己的手枪举于胸前，怒斥一声：“跑！跑！跑！不要掉队！注意隐藏！勘测好地形之后再去完成任务！性命优先！性命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