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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爷爷的死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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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中旬那边,天气闷热的很,那天养母回到家,便说,“姜清,你的爷爷心肌梗塞,死了。”
是喜讯吗?这么多年,我终归是听到了我爷爷的消息。
也让我深刻的了解到什么叫,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妈,你从哪里知道的?”我当时的情绪过于复杂,消息的出处便肯定是我要的答案。
“你姑姑打电话来的。”
我谈谈的笑了一下,不过此时不提我都快忘记还有我姑姑这个人了。那时我家败落,她只冷眼旁观,虽说她家的条件也不允许她慷慨解囊,但是我毕竟是讨厌她的,势力无比。
养母放下手中的遥控器,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摇摇头,“看与不看都已经不在了。”
我走回房间,刚关上门,就趴在地板上痛哭。这么多年,这只能说他们也是狠的下心。每个人都知道我的消息,我却茫茫然然,什么也不知。他们在我八岁那年,一离开便成永远,让我怕到了极点。
养母听见房里的动静,敲了下门,说道:“去吧,正好那天我在那边办点事情,我送你过去。”
我此时只觉得,地板的冰凉吞噬了我每根神经,我的心冷到了极致。
其实我问过养母,我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爷爷奶奶现在住在哪里?
她说,我姑姑说,对不起我,毕竟是自己弟弟的孩子居然没能亲自抚养,还要交给外人,既然已经交给外人了,那么姜家的一切请勿牵挂。
话中之话,我当时无话可说。
养母的神情淡定极了,她必是觉得我终究有一天会不认她。断了联系也必定是断了牵挂,无牵挂,也便少些思念。
十年,我让自己忘了他们所有人的模样,忘了他们的所有话语,忘了“砰”一声的关门声,忘了奶奶急促的说自己家族没有什么遗传病。我都快忘了,也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或者。”我开出门,“妈,你去办事吧,我留在家里。”
养母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跟我一起去吧,我们远远的看一眼,便好。”
我的泪珠瞬间滑落了下来,我要开口,一股气息堵住了我的喉腔,养母递给我纸巾,我说,“谢谢。”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小娴后来问我,“那你去看了吗?”
我点点头,我说我真的是糊涂了,当养母说远远看一眼时我就该拒绝。可是我没有拒绝,还允诺的这样干脆。我真的是糊涂了。
后来的第二天,我和养母就出门了。我其实在车上拼命的控制情绪,我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有什么不妥的表情,远远的看一眼,一切便都与你无关了。
可是之后我才知道,最难控制的就是情绪这种东西。
哀乐,顺着车缝传了进来,我想着爷爷那时沧桑的脸,他在潭村是是人人尊敬的“姜师父”,他一辈子清心寡欲,无所争无所欲。后来一无所有,那些徒弟没了音讯。我奶奶说,“一群人啊。”
他连一口气都没有叹,他说,“他们跟着我只是为了心中宁静,现在我自己的心绪也很乱,如何能留得住他们,他们走是对的。”
所有的真情都是建立在钱上的,那时我家专门开出一间房间给我爷爷打坐,给他的一些徒弟讲诉人间的真谛。他们要么就是干过错事,要么就是为了寻得一丝慰藉,这些真谛他们终究是没有听进去。患难与共,这个仅是朋友的,师徒之间哪里存在。
我居然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养母朝我看来,“怎么了?”
我说爷爷把我送走时,只说等等。等等他,他会回来领我,会回来好生的照顾我。我对养母说,我听的真切,也实实在在在等,却等来这种结果。
养母安静的把眼睛闭上了。我却真的难以压抑我的情绪,我开出车门冲了下去,我当时趔趄了脚步,这段路真的走的好累。姑姑家还住着楼房,在外面搭了一个棚,就办起了丧事。
我看见奶奶花白了头发,人开始萎缩的矮了,她跪在爷爷的遗像前,哭的晕倒在地上。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我躲在楼房的墙边,迟迟不敢进去。如果我进去,奶奶肯定会认出来我,10年的光景,越发标志的眉眼,却逃脱不了姜家的跟。我蹲下来,泪不断的流。
其实养母的闭眼我有点心惊胆颤,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我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出我还在等爷爷回来接我这种话,那么,养母算什么?我于是就站了起来,刚要转身,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慌忙的逃走了。
小娴问我,“那你后来就走了?没有留下?”
我说,“我只能走,那里没有人欢迎我。而且我躲在墙边时,听见姑姑跟她朋友说,终于死了一个,也少了许多负担。”
小娴惊呼一声,“你姑姑太没人性了吧。”
“这有什么?”我看了她一眼。
而且,如果,没有看错,我看见一个瘦弱的背影也回来过,同我一起哀悼死去的爷爷,可喜可贺,也是难得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