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蒙眼耳语 ...
-
守卫瞪着眼睛艰难说完，从桌上抽搐着翻倒下去，很快没了声息。
在场之人神情越发凝重，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只豺狼跳了进来，低头一边嗅着血腥气，一边盯视着他们，谨慎地匍匐向前，咬住守卫的腿向后拖。
“你这畜生！”有人看不下去了，“真是胆大包天……”他挥出长刀向豺狼砍去，却被轻巧地躲开，反倒对他着龇牙咧嘴。
剩下的人见状也动起手来，一把把锋利的长刀将豺狼被逼迫着退至门外，豺狼转身逃跑。
动物也是记仇的，他们被抓住关在狭窄的笼中，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怎么也得咬死几个人报仇。
他们快步追出去，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山寨中的人几乎都被惊动出来了，刀光剑影狂闪，但野兽多且凶猛，狼群聚集起来，一旦咬住人就会齐齐扑上去撕咬生吃。
惨叫声哀嚎声响个不停，而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楚云行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房中十分安静，轻轻转动机关，壁画翻转，脖子上拴着铁链的大当家被惊醒，通红的眼睛看向她，干裂的嘴一张一合，口中却空无一物，发不出声音，怪异到让人心生恐惧。
楚云行嘴角轻翘，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我现在就放你自由，也是放我自己自由……”
大当家突然暴起，扭曲的肢体直往外冲撞，将铁链拉扯得砰砰作响，喉咙中发出呼呼的粗气声。
楚云行充耳不闻，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把匕首，向他走去。
姜永舒快步进来，拉过楚云行道，“快走。”
“我要先把他杀了。”楚云行没有动作。
姜永舒在她眼中看到汹涌的恨意，发狂的大当家同样不甘地和她对峙，你死我活，在所难免。
“不必那么麻烦。”姜永舒用力扯下一块窗布扔到密室前面，反身拿起烛台砸了上去，布料很快被点燃冒出黑烟。
“趁没人发现，赶快离开。”姜永舒拉着她跑出房门，楚云行转头，在弥漫的烟尘中最后看到对方的眼睛，模糊，遥远，又好像有泪水洇漫。
山寨中乱成一团，本来人手就不多，在凶兽面前更是死伤无数。
火光晦暗，两人在暗处的边缘穿行，脚下是残破的尸身和流淌的鲜血，角落可见狼撕咬着山贼的手臂。
“夫人房中着火了！”一人突然大喊。
“快来救火！”
……
幸存的人应接不暇，既要防着野兽，还要抬水去救火。
“快去看夫人在没在里面…”一人捂着口鼻冲进去四处探看，并未看到楚云行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个在火中挣扎的男人。
那人惊疑地仔细看去，惊愕地发现那居然是消失了半年的大当家。
而且还是手脚无力断开，只剩下躯干在挣动，甚至被铁链拴住了脖子，简直比流浪狗还狼狈的大当家。
“大哥！”他惊慌失措，急忙大声喊叫起来，“大哥你怎么会在这，还变成这副样子！”
他冲上去想救他，却被浓烟灼烧，呛得喘不上气，只好稍微退后大声喊，“快来人！大哥在这！快来人……”
外面的人听到呼唤，忙不迭地冲进去，也被这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怎么会这样！”四当家心神崩溃，愤恨地念叨，“定是那毒妇！竟如此狠心对待大哥，我要让她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众人四处寻找发觉楚云行不见了，四当家神情骇人，提着刀大步迈了出去，“我要让她给大哥赔罪！”
剩下的人奋力解救大当家，但铁链极为结实，他们弄不开只好将连接处的柱子割断，把大哥拖出门外，但他已经神智昏迷，身上的皮肉几乎全被烧伤，狰狞可怖。
此时，姜永舒和楚云行到了山门处，却不见姜目的身影。
姜永舒心生疑惑，但恐怕再拖下去会有人追上来，她让楚云行躲在寨子附近的野草中，自己则是回身向后院走去，可沿路及后院都不见姜目的踪迹。
她预感姜目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想要再寻找却看到姜目踉跄着走来，身后四当家拿刀挡在他颈前。
他双目通红，声音嘶吼，逼迫姜目上前以他性命相威胁，“说！楚云行那个毒妇在哪！把她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姜目听了他的话才知道姜永舒在这里，他眼睫止不住地颤着，盲杖丢了，只有两只手在虚空中摸索，“阿姐…对不起，我被人抓住了，是我拖累了你，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
“闭嘴！”四当家凶神恶煞，说着在姜目手臂上狠狠划过一刀，刀尖指向姜永舒，“快点告诉我她在哪！”
姜目浅灰色麻衣顿时破了个大口子，姜目吃痛捂住伤口，血流出来衣服被染红了一片。
“我带你去找楚云行，你别动他。”姜永舒语气冷静，张开双手表示自己不会耍花招，越过两人向山门走去。
紧紧跟上，姜永舒出山门后走到另一侧，指向一堆乱石，小声说，“她躲在那石头后面，你不要大声惊动她。”
山贼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他扯着姜目放慢脚步向乱石走去。
他缓缓绕过乱石，准备一刀将那女人砍死，却什么都没看到，想再往里走一些的时候，一把匕首从身后穿来，径直扎进了他的脖颈，刀刃横向贯穿，皮肉割裂，鲜血喷涌。
姜目脸上被溅了很多湿热的东西，他听到身旁人喉咙里嗬嗬的声音，紧接着山贼扯着他的力道逐渐变弱，最终松开瘫倒了下去。
姜永舒拉过姜目快步离开，姜目愣愣地抹了下脸，闻到浓厚的血腥气，这才反应过来，声音发抖，“阿姐，你，你杀了他……”
姜永舒毫不掩饰地回答，“对，他知道了我骗他，你以为我们还会有活路吗。”
“不……”姜目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但他明白姜永舒是为了救他才杀人的，只好说，“谢谢阿姐……”
两人找到楚云行，她蜷缩着抱成一团，姜永舒拽住她的手臂道，“快，我们现在就走。”
楚云行面无表情，显得十分恍惚，声音却很清楚，“你们走吧。”
“你说什么？”姜永舒蹙眉，半蹲下盯着她。
“你们走吧，我不想动了…就算回去，我也是个见不得光的怪物…”楚云行回答。
她突然心生胆怯，已经有五年时间过去了，她爹再看见她，知道这五年发生的一切，会不会骂她是自己活该，而且赐婚失约，皇帝会怎么怪罪她家人，是她连累了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对这些情况，还不如逃避下去。
“你疯了是吗。”姜永舒知道她的转变绝不会是不能见光这种原因，她眸光幽深，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神色，厉声说，“你想死也不能死在这，不然我们之前做的努力都算什么。”
“阿姐，好像很多人过来了。”姜目面向山寨，担忧地提醒。
姜永舒不想跟她在生死关头说废话，她直接强硬地将楚云行拉起来，三人踉跄着向密林深处而去。
身后仿佛能听到山贼的呼和以及脚步跟随的声音，幸好楚云行路上没再说那些话，虽然整个人还是很消沉，但也在尽力向前跑着。
这山林高耸，路途蹒跚，树中间满是半人高的野草，极为难走。
姜永舒一只手拉着姜目，防止他摔倒或撞在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永舒感到腿脚越发沉重，想起上一世她能轻松跑下一万米，现在这副身体却还不能适应，多动上几下就酸痛起来。
“！”
“阿姐…”姜目还是不小心磕在了一块石头上，他一下跪倒在地，“我腿好疼…”
姜永舒和楚云行都停了下来，姜永舒俯身触碰他被撞到的地方，隔着衣裤都感觉到他膝盖肿了起来。
姜永舒回头望向来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对姜目说，“现在还不是停下的时候，我们继续走，慢一点好吗。”
姜目本就不想拖累她，闻言抱歉但用力点了点头。
三人速度放慢下来，姜永舒在前方开路，可能是心中所愿太过强烈，她好像看到他们即将到达山下，而那里是一方平地，有一片很小的村落坐落于那里。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仿佛看到黑夜中烟囱里升起细细袅袅的白烟。
她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发觉哪里不对，她猛地转过头，发现楚云行和姜目都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心想是哪里出了错，自己竟一点也没有察觉，似乎陷入了一种似真似假的幻境中。
周围山林一片寂静，连一声鸟叫也没有。
倘若她不是那么坚信自己的人，恐怕真的会怀疑一切是一场幻觉。
姜永舒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想哪些细节遗漏了，却一无所获。
在她睁眼的前一刻，忽地一只手覆在她眼上，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姜永舒心中一惊，手腕被捏住，手指发麻，一直拿着的匕首掉落在地，两只手一同被攥住，使不上力。
后背感触到另一人的身体，她感觉到对方在向她靠近，耳边传来轻微温热的鼻息。
“姑娘，你好生厉害啊……”是个年轻男子。
姜永舒越发奇怪，因为这声音，她从未听过。
对方语中似乎带着笑意，在她耳侧继续说，“将我风清寨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就想一走了之……”
姜永舒顿了一下，风清寨？
这样的姿态，应该不是普通山贼，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三弟？”他居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对方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你害了我那么多兄弟，想好要怎么还了吗。”
虽然他这么说，但姜永舒并未感到他的杀意，至少现在，他应该不想杀自己。
“你先把我放开。”姜永舒转头挣扎，企图解开眼前的禁锢，但身后的人更用力了，弄得她头后仰直接碰在对方肩上。
沉默了片刻，姜永舒只想着如何脱身，那人再次压低在她耳边，语气带一丝无法言喻的…恼怒，像是打下什么印记一般，一字一字念道，“记住，你还会遇到我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