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女之师》司闯

41、丞相大人

　　姜永舒没有犹豫立刻就要出去，但下一秒听到了坚硬器物相撞的嗡鸣声。

　　孟婉受到惊吓大声呼喊起来，“有刺客！快来人啊……”她扶着墙缓缓下落，表情痛苦。

　　姜永舒快步冲到门外，去看见两个身影在夜中打斗起来，一个是黑衣人，另一个是，容悉！

　　容悉手上拿着一根铁制的烧炉棍，接下那人挥动的长剑，但黑衣人毕竟是专门做这一行的，经过训练后身体素质和功夫都要强上许多，容悉打不过他。

　　姜永舒将孟婉扶起来，正要带进屋里，那黑衣人却突然返身向二人发动。

　　长剑脱手直直向二人刺来，孟婉瞪大了眼，用力扑在姜永舒身上，“啊！”剑尖扎入她的后肩，她踉跄着与姜永舒一起摔倒在地上。

　　“孟婉！”
　　姜永舒连忙抓住她，孟婉浑身的汗，她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现在又受了伤，整个人简直痛不欲生，“我要生了……”

　　姜永舒当机立断拔出她肩上的剑，用自己的衣服将她伤口绑起来让她躺下，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我帮你。”

　　黑衣人没了武器，空手抵挡容悉的烧炉棍，声音吸引来了其他人，别的房间的住户探出头来看。

　　徐大勇拿着砍菜的大刀冲上来，挡在两人的前面，“哪里来的刺客，速速滚出去！”后面黎月霞也跟过来，看见孟婉这样子也急了。

　　“那接生婆怎么还不来？”姜永舒问道，黎月霞想起什么，跑下楼去把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拽上来，“陈姐，你快过来看看，你躲什么！”

　　陈姐望着不远处还在打斗的两人，勉强道，“哎呀谁知道遇上杀人的了……”
　　她被黎月霞推过来，瞥见黑衣人跳进一间空屋子，接着容悉跑过来说：“他跳窗逃走了。”

　　陈姐这才安下心去看孟婉，“快把人弄到床上去。”

　　几个人合力把孟婉抬进屋子里，端热水换毛巾，一群人急得团团转。

　　“姑娘你再使点劲啊……”陈姐也是愁眉苦脸，“来来，深呼吸，马上就要出来了啊。”

　　孟婉哪里还有力气，她死命抓着床铺被子，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要脱力了。

　　姜永舒她们被赶到了门外，黎月霞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呐……”她们和孟婉相处两个多月，肯定是希望她能顺利地生下孩子的。

　　只是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屋里面充斥着孟婉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一个孕妇，临到关头还救了姜永舒，让那把剑扎在自己身上，这怎么能让她不愧疚。

　　陈姐走过来小声道，“人怕是要不行了。”胎儿太大，她又没力气，根本生不出来，现在身下全是血，这样下去迟早会死掉。

　　姜永舒考虑要不要舍弃这个孩子，否则怕是会一尸两命。

　　“永舒……”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喊，孟婉在叫她。

　　姜永舒快步走进去，孟婉用力攥住她的手，眼睛已经被汗水浸得模糊不清，“帮我，把孩子生下来……”

　　“你现在的情况，这个孩子不能要。”姜永舒还是狠心告诉了她。

　　“把我的肚子剖开……”孟婉目光很坚决，“我想要让他活着。”

　　在没有专业器材和条件的古代，剖开肚子就相当于死路一条，母体会大出血九死一生。

　　看姜永舒皱眉，孟婉再次恳求，“帮帮我，我死了也没关系……”她眼神那么痛苦哀切，姜永舒没办法拒绝。

　　在听到她要剖腹取子时，几人都被吓到了，陈姐连连摆手后退，“这个我可不行啊，还是叫医生过来吧。”

　　“现在叫医生已经晚了。”姜永舒从模拟器背包里拿出手术刀和别的工具，“我来。”

　　其他人都被关在门外惴惴不安地等着，姜永舒给孟婉吃下止痛的草药，站在她隆起的肚子前，捏紧了手中的刀。

　　和上次给何绫清理囊肿不同，这次是两条命握在她手里。感受到肚子上有东西划过，孟婉眼中满是平和与宁静。

　　她知道自己的血液在缓缓流失，肢体也慢慢冷下来，但看见姜永舒那么紧张，她还出声安慰，“我没事，谢谢你永舒，你救了我，还让我有了安生立命的本事……”

　　姜永舒耳边传来她的说话声，但此时她没有心力去回应，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血淋淋的景象，不仅要去看，她还要亲手把一个生命从里面拿出来。

　　哇的一声啼哭，惊醒了里里外外的人，黎月霞看过去，“生出来了！？”

　　姜永舒手上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小人，光裸着身子闭眼挣扎。

　　她把孩子抱在孟婉面前，孟婉目光已经失了神，面无血色，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抬起手，就已经闭上了眼。

　　“孟婉！”姜永舒把孩子递给进来的陈姐，她急着想要把孟婉的肚子缝合起来，但她的腹腔已经瘪了下去，没有一点生息。

　　黎月霞拉住她，柔声劝道，“她已经去了，知道孩子没事她就放心了，让她安生去吧……”

　　姜永舒满手都是鲜血，她忍着稳住自己的呼吸，用被子给孟婉盖好。

　　孟婉生的是个男娃娃，声音嘹亮地哭着，现在又没奶给他吃，陈姐把孩子清洗干净，哄了半晌才睡过去。

　　徐大勇看着孩子发愁，“他这爹娘都没了，谁来养他啊。”

　　黎月霞也愁着，突然眼睛一亮，对徐大勇说：“要不我们把他收养了吧。”

　　“嘿！”徐大勇闻言仔细琢磨，“这倒是可以。”反正他们两个注定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养下他，也算是满足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缺憾。

　　黎月霞试探地把孩子抱过来，圆圆胖胖的脸蛋，睡梦中还在嘟囔着，她竟也生出了几分母爱。

　　姜永舒擦着手，道，“月霞姐，你们不为难就好。”

　　孟婉的孩子，生下来无父无母只能她们来管，她的情况带不了孩子，就得找个靠谱的人家，黎月霞她们愿意收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黎月霞道：“为难什么，我们求之不得呢。”

　　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众人一合计，直接给孟婉买了寿衣，寻个下葬的地方，黎月霞则是找了一个奶娘给孩子喂奶。

　　一切都安排妥当，姜永舒给孟婉烧了大把的纸钱，随后起身走向徐大勇，“大勇哥，以后孩子就麻烦你们了。”

　　“哎，说什么麻烦，孟婉怎么说也在绣坊里待过，现在剩下一个娃娃，我们帮忙是应该的。”徐大勇回答。
　　“对了，月霞说孩子的名字还是让你来起，你看叫什么合适。”

　　姜永舒回身看了一下孟婉的坟墓，“孟梁，她说她丈夫姓梁。”

　　“那怎么不叫梁孟？”徐大勇刚问完就自己摆摆手，“算了，他娘为了要他都没命了，随母姓也好。”

　　姜永舒与徐大勇点头道别，“我就不回去，直接进京了，让月霞姐不必挂念。”

　　容悉在不远处的树下闭着眼休憩，姜永舒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她就睁开了眼，“永舒。”

　　“你昨晚怎么会来客栈。”姜永舒问。
　　她父亲刚刚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但也幸好有她过来，不然孟婉的孩子也难保下。

　　容悉没什么精神，她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却很肯定，“我要跟你一起进京。”

　　“为什么？”

　　“我现在已无亲人在世，也不是什么监镇官的女儿，总要为自己谋个出路。”

　　“你是想给你父亲报仇吧。”姜永舒说。

　　容康城死在京城里，还被传扬以谋反之名被同党杀害，死的不明不白，容悉怎么可能甘心。

　　她垂眼沉默了一下，“我只想要查清真相，你不同意我就自己想办法进去。”

　　她说完就要走，“等一下。”姜永舒叫住她，“我没说不同意。”

　　容悉的拥护值是30，不高也不算太低，至少对她没有敌意，姜永舒猜测是因为她带公主去监镇府牵连了他父亲而有所怨言，这是人之常情，姜永舒可以理解。

　　拥护值能表现出她们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不能把一个会伤害自己的人带在身边。

　　“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有一个条件是，你查到你爹有关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容悉看向她，“你为什么要关心我爹的事？”

　　公主回京的事必定牵扯甚广，最重要的就是皇室，想要在这种时代生活下去，要么谨小慎微安安稳稳，朝堂稳定就能平安生活，可一旦动乱，人就抗不过大风大浪了。

　　还有一条路就是往上爬，不断接近权力的最顶端，触动甚至是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让姜永舒来选，她一定会选第二条路。

　　但现在不必和容悉解释这么多，她只道，“因为我也涉及到了这件事，总要多掌握些信息，尽早为自己做打算。”

　　容悉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思量后点头，“好。”

　　自从她家里出了事，容悉已经快变了一副样子，不是之前单纯直率的小姑娘了。
　　她在思考的同时，也会将一些现实因素考虑进去，毕竟这是一个复杂的社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如果触动到别人的利益，没有人会让着你。

　　楚云行带着面纱站在一旁，背着一个包袱，看到二人一齐走过来，视线与姜永舒相对。

　　姜永舒解释，“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容悉，和我们一起进京。”

　　容悉和楚云行点头致意，三人并未多做停留，从小路绕过去，直接到达了京城门外。

　　姜永舒拿出公主令，守城人多看了她们一眼，“又是你们。”今天还多了一个蒙面的，总觉得有些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守城人哪敢说有，挥挥手赶紧让她们进去了。

　　京城里每天都很热闹，她们没有走最主干的长阳路，而是从各条支路穿行。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容悉靠近她问道。

　　“去尚书府。”

　　容悉不解，但姜永舒没有多说，显然就是不想解释太多，她先暂时跟着就好。

　　楚云行五年没回过家，在路上走着不能说不陌生，而且京城貌似变化很大，道路布置店面都与她记忆中不同了。

　　走错了两次路，终于到达了她以往的家附近，站在不远处看着，却见那上面竟已没有了尚书府的牌匾，而且两旁也没有守卫，大门紧闭着，一副人去楼口的景象。

　　楚云行心生不好的预感，他爹不会已经被撤了尚书的职位吧，还是出了什么事，她该去哪找他。

　　“我去看看。”姜永舒说完，抬步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传来嚓嚓的脚步声，一个管家式的中年男人开门，看着姜永舒问到，“你是？”

　　“请问这里可是尚书府？”

　　“尚书府？”男人一愣，“早就不是尚书府了，现在是我家楼夫人的府邸。”

　　“您可知现在的尚书府在何处？尚书可还是楚尚书？”

　　“楚尚书？不是姓楚吧，好像是换了一个姓马的，至于尚书府……”男人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了，你到别家去问问吧。”

　　“等一下，那之前那位姓楚的尚书又在何处。”

　　管家皱起眉，“我不晓得，什么尚书不尚书的。”他说完立刻就关上了大门。

　　姜永舒回来，对楚云行摇摇头，“这里确实不是尚书府了，而且你爹现在也不是尚书。”

　　楚云行越发担心起来，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回来连她爹都找不到了。

　　“走，先离开这。”那管家神神秘秘的，她瞧见院子里连个洒扫的佣人都没有，怕是不太正常，以免被发觉异常，还是先走比较好。

　　路上又问了两个人，得到的回答也是模糊不清的，但有人指出了现任马尚书的府邸。
　　说来也是，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心思关心朝臣官员的升贬调动，自己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前方又有一批官兵巡街，领头的还是那个魏逄生，一如既往地冷着脸，手里的剑鞘闪着银光。

　　姜永舒拉着两人躲进一家茶馆，里面的人也对着官兵小声指点，“这都查了多久的人，还没查到。”

　　“就是，天天的没个安生……”

　　眼看着那两列官兵就要过去，魏逄生像是长了后眼一样突然转过身来，看了看茶馆直直地走来。

　　姜永舒心道阴魂不散，想着怎么把楚云行藏起来，这时一个男子向她们走过来，“三位姑娘，我家大人请上楼一聚。”

　　“你家大人是哪位？”楚云行小声问。

　　“是丞相大人，请勿声张。”

　　楚云行看向姜永舒摇摇头，她可跟丞相不熟。

　　眼看着魏逄生就要走过来，姜永舒道，“跟他走。”

　　三人离座上楼，后面魏逄生突然喊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