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未央[二/战]》许卿余笙欢EvB

94、第 94 章

　　“哈哈哈哈好！好极了！”理查德先生在他的办公室里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些什么，虽然亚瑟并不能听清楚，但大概能猜出一二。就在去年11月，他们和美苏似乎一致通过了一项大胆的设想，为他们接下来在诺曼底的登陆战铺路。叔父和他的同僚为此殚精竭虑，这项计划有所进展应该是最近为数不多能让他喜形于色的事了

　　“亚瑟，坐吧。”等理查德挂了电话，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目不斜视的年轻人，他招呼着走近跟前的侄子到一旁的沙发上，“咖啡，还是红茶？”

　　“谢谢叔父，不必了。今天晚上是我值班。”亚瑟礼貌的拒绝，径直拿起了桌上的白开水，“您刚才似乎很高兴？”

　　“唔，是的。我们这半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成功误导了德国人，使他们确信我们的登陆地点是在加莱，而非诺曼底。”理查德先生颔首，“现在是1944年5月。6月的那场伟大行动那场与于我们而言生si攸关的行动很快就会到来。接下来，就交给优秀的将士们了。”

　　“亚瑟，空军也会是这场伟大行动中的关键，切不可掉以轻心。”理查德先生轻轻拍了拍年轻男人厚实的肩，“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去看一看你的父亲吧，他很想你，这些年，他也一直活在愧疚当中。”

　　“叔父，现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您能别这么扫兴吗？”男人的神色瞬间冷淡下来，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昭示着他明显的不悦与推脱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有原谅他。”理查德先生长叹一声，“就在前几天，他才去看过你母亲。”

　　“父亲又向您打过电话了？”

　　“不，这次是我自己的意思。”

　　“是吗？怪不得，我说前些天那束百合是谁放的。可惜，这迟来的深情母亲等不到了。”亚瑟冷笑一声，随即又恢复成一个教养良好的孩子，“您这些天很累，我给您带了一点东西。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亚瑟又感觉到胸口一阵烦闷，只要别人一和他提到自己那‘不顾家’的父亲，他总是会这样，即使是他最亲近的叔父。于是，决定在临出征诺曼底前再一次去看看他亲爱的妈妈。自他记事起，父亲詹姆斯就整天因为各种军事任务忙里忙外，半年也都没见上几面，陪伴自己的一直是妈妈。直到最后妈妈感染肺炎病危，爱怜的对被众人挡在门口的自己摇头，嘴里也念着父亲的名字…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这一直是扎在亚瑟心里的一根刺，使他对父亲的感情更加淡薄，甚至多了些怨恨。他想，如果他以后结婚，一定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否则，他宁愿终身不娶

　　临时的决定有些仓促，往后满是备战训练，会议统筹的的日子让他的日程更显仓促，他不想再等了。花店里的花经过一天的旱热的折腾都变得有些不新鲜，母亲不喜欢干枯的花，哪怕只是一点，亚瑟只好空手去了郊外

　　出乎亚瑟的意料，他远远就看到，又有一束新鲜的花，还是母亲最喜欢的百合，摆在墓/碑前。而在碑前弯腰仔细用手拂去浮尘的身影，正是自己的父亲。除了极少数必要的时候，父子两人这几年鲜少碰面，

　　亚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至詹姆斯老先生做完这一切后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背想往回走时，看到了冷眼旁观的儿子

　　“亚瑟…”

　　“呵，原来您知道，母亲喜欢百合花。”亚瑟嘲讽着，丝毫不像儿子对父亲说话的口吻

　　“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原谅我。”詹姆斯老先生直视着亚瑟的眼睛，抬手想去碰碰他削瘦的脸，才到半空时颓然地放下，“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我确实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爸爸只是想余生不会那么愧疚罢了。”

　　“愧疚？您但凡早一点，再早一点赶回来，多陪陪母亲几日，您都不必这样作茧自缚，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怨恨您，真的。”男人克制着自己隐忍多年的愤怒和泪水，咬咬牙，“她在最后一刻都在想着您能回来看看她，一眼都行。”

　　“亚瑟，今天我们好不容易碰个面，和爸爸心平气和的说说话，好吗？”詹姆斯先生几乎是恳求着说，“我听你叔父说，你曾为了一个东方姑娘和自由法/国的人动过手。是吗？”

　　“怎么？您缺席了我多年的成长，现在却要管起我来了？”亚瑟以为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想要插手他和郁栀之间的事，浑身嗖嗖地冒冷气，说话更不客气了，“这和您没有关系。”

　　“我听你叔父说了，那也许是个好姑娘，但是…”

　　“但是她是个中德混xue的女孩？我知道您的意思，在确定她的心意之前，我不会放手的。”亚瑟直接打断了父亲的话，下了逐客令，“您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和母亲待一会。”

　　詹姆斯先生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深红色的锦盒用纸巾小心的包好递给儿子。见亚瑟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放在他擦得铮亮的军靴旁，再没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直至确认以父亲的老花眼不在能看清的视线范围内后，亚瑟才弯腰拾起了那个精致的物件，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胸针。他记得，这是埃文斯家会传给每一代女主人的信物，父亲这么做，可能只是想减轻一点他的愧疚吧。亚瑟垂眸看着反射着温柔日影的玩意，转身重新将母亲的墓碑前的几束花摆好

　　“母亲，您一定会支持我的。”亚瑟用手描摹着碑上的铭刻，“嘉妮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和您一样善解人意…”

　　其实母亲从未怨恨过父亲，也从未在亚瑟面前抱怨过父亲的不是，他如今似乎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