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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端午 ...

  •   姜九娘付不起那五十两银子,纪桑二话不说借给她,从此以后姜九娘和张福里再无瓜葛。

      纪桑坐上回程的马车,还在闷闷不乐,“你刚刚干嘛拦着我呢?”

      夏侯郢看她一眼,“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纪桑感叹一句:“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爱丁堡。”

      “什么?”

      “没想到张福里不需要每月给九娘抚养费,反而还要让九娘给他钱,呵。”

      夏侯郢道:“有一个要求休夫的九娘,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慢慢地一定会改变这个现状,你不能要求所有事情都一蹴而就。”

      纪桑现在连带着看夏侯郢也不是很顺眼,有些迁怒于他:“嘁,惺惺作态。你们从骨子里就认为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更别说结婚之后,更是对女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我母亲是大礼赫赫有名的赤凤将军,她从来不是谁的附属。”夏侯郢缓缓说道。

      纪桑一时哑然,听到他去世的母亲,原本因迁怒而带的几分讽刺和不甘在他这话里化作了愧意。她垂下眼,咬了咬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无意间扎进了夏侯郢心里。

      “对不起。”纪桑轻声开口,带着几分歉意,“刚刚是我太情绪化了,我不该……”

      “无妨,我并未介意。如果我母亲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纪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吧……”

      “你不需要那么好,我喜欢就够了。”

      “哦。”纪桑微微别过脸去,嘴角忍不住翘起。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

      “那我来问问。”纪桑捂着胸口,三两秒之后,她对夏侯郢说,“她说你还需努力。”

      夏侯郢直接被她逗笑了,“那你再帮我问问,大概追到几成了?”

      “目前进度七成吧。”

      夏侯郢盯着纪桑,眼神太专注太炙热,“可我现在就想做一些越界的事,怎么办?”

      “鉴于你表现良好,那就准许了吧。”纪桑眼睛提溜一圈,看上看下看左看右,整个车厢都被她扫视了一圈,就是不看夏侯郢。

      夏侯郢听了,垂眼笑了下,忽然双手扶住她的侧脸,让她看着自己,他温柔地说,“这次可以先闭上眼睛了。”

      *

      派人查了纪桑几日,夏侯初斜倚在榻上,正听属下汇报。他手里抓着一把瓜果,漫不经心地捏起一枚丢向空中,嘴张开接住。

      “二公子,大公子身边的那个女人名叫纪桑,是大公子府上的画师。”

      夏侯初随口问:“是哪家的小姐?”

      “额——是一家佃户的女儿。”

      “什么——”那粒干果就这么掉在地上,“佃户的女儿?”

      夏侯初都傻了。

      “是的。”属下点头回答,“她手下还有一个戏班子,一个多月前在瓦子里排了一场戏,十分受百姓欢迎。”

      “又会画画,又会唱戏,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否则如此姿色平平其貌不扬的人,怎么能被夏侯郢留在身边。

      夏侯初又捏了两粒干果扔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唱的什么戏,找个时间我也去看看。”

      “公子,已经买不到票了……”

      夏侯初正眼看了下属下,问道:“什么意思?”

      “这戏不是每日都有演出,而且只限制一百人进去看。刚去棚子问了,临近端午,从端一到端四的票已经卖完了。”

      夏侯初甩了一个白眼过去,“蠢货,干什么都不动脑子,去找那些已经买到票的人,加价!票抢不到,钱还没有吗?!”

      而姿色平平其貌不扬的纪桑正在空山堂和夏侯郢誊抄最后的剧本终稿。

      纪桑撑着胳膊,盯着夏侯郢的手。运笔流畅有力,最后一提笔,他将狼毫搁下,纪桑大喊一声,“终于抄完了!!”

      这次剧本写的长,两个人光是誊抄便花费了两天时间。

      夏侯郢活动了下手腕,问她是不是马上要准备排练了。

      “等端午节过了吧。”纪桑回答。

      “如果开始排练,你还是要天天到新舍去?”

      纪桑点点头,问他怎么了。

      夏侯郢淡淡一笑,说了句“没什么”。几日前,听风禀告他,夏侯初也来封城了,但他暂时还不知道夏侯初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是他?还是兵书?又或者是纪桑已经暴露……

      他情愿是前者。

      *

      农历五月初一,被称为端一。

      一大早阿禾就来找纪桑,她捧着一盒子绣好的小香包和道理袋,要分给府上和新舍的姑娘们,让纪桑挑一个。

      道理袋是小荷包,用红线和白线缠绕编织出来的小荷包,里面要放上一撮水稻和一个李子。纪桑问她有什么讲究。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阿禾疑惑地看她一眼。

      “有稻有李,和’道理’同音,寓意年年都能碰到讲道理的人,不要发生争吵。”夏侯郢走过来和她解释。

      香包有花型,也有叶形,上面绣的五毒。纪桑猜大概是有辟邪的寓意,她选了一个花型的香包塞在腰间。

      阿禾告诉她,这个是要插在头上的。

      “你怎么感觉像是没过过端午节一样。”阿禾随口吐槽。

      纪桑可不是没过过这种端午节吗,她打哈哈,“以前都是爹娘弄好了给我的。”她捏着那小小的香包,怎么看都不知道这是怎么能插在头上的。

      “我来。”夏侯郢从纪桑手中拿过香包。

      阿禾冲着她眨眨眼,眼神里盖不住的戏谑,一脸识相地先走了。

      夏侯郢牵着纪桑来到梳妆台前,她今日没插簪,他从首饰盒中选了一根银簪,直接穿过香包,然后插进她的发髻上。

      二人的视线在铜镜中相交,夏侯郢温柔地看着她,“很好看。”

      *

      早在进府之时,纪桑让纪是德和李月凤去到了二姐家长住。大哥也已经成家,她鸠占鹊巢也不好代替原主和家人阖家欢乐,不过纪桑仍然去叶蓉斋买了许多点心托人送了去,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赵泠云等人回家和家人团圆。周瑛子强烈让纪桑到新舍这边来过端午,说要给她们包粽子吃。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们都把纪桑当做家人了。

      “你说我要不要请祝知白过来?”纪桑有点拿不准,感觉不合时宜,但往后又没时间请他吃饭,她不想一直欠着他一个人情。

      夏侯郢没说什么,只不过板着一张脸出卖了他的不情愿。

      纪桑托着下巴,“还是我改日单独宴请他?”

      夏侯郢当即说道:“我让言伯写封函送去祝府。”

      端午节一早,周瑛子和姜九娘早早准备好了新鲜的菰叶和糯米,召集孩子们到庭院里一起包粽子。纪桑和夏侯郢也到了,来的时候带的糕点和糖果,七八岁的孩子们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一边吵闹着抢糖吃,一边又对包粽子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夏侯郢向来不喜吵闹,对孩子们也毫无耐性,他退到一旁静静坐下,视线始终停留在纪桑的身上。

      “要是阿进哥哥在就好了,席玉姐姐,他再也不回来了吗?”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庭院里的热闹氛围。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像是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大人们下意识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齐落在廖席玉身上。阿进离开的事实早已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却在这一刻被撕开,显露出廖席玉未曾愈合的伤口。

      廖席玉僵了一瞬,随即挤出一个笑容,低声答道:“是啊,阿进哥哥他回自己的家了,以后不会回来了。”她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抬起头笑了一下,“干嘛都看我?我没事啊。早就过去了,快点包粽子吧。”

      她垂下头,一滴泪水滴到她的手背上然后顺着一侧滑了下去。

      纪桑心中泛起酸涩,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夏侯郢。现在唯一知道阿进近况的就只有他了。这段时间,她偶尔也知道玄卫和他汇报宫里的情况,她就当做不知道,如果她问了,实在是会忍不住告诉席玉。

      夏侯郢瞬间就明白纪桑的意思。他走上前,和廖席玉说:“廖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廖席玉放下手中的菰叶,应了声“好”,她不敢抬头,怕被她们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廖姑娘,以后忘了阿进吧,”夏侯郢背手而立,“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阿进了。”

      廖席玉猛然抬起头,眼眶发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他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所以呢,他忘了我吗?忘了他是阿进?”

      夏侯郢望着远处,沉默不语。他已经默认了廖席玉的说法。

      她轻轻地哽咽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可是……可是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段日子的。”她的泪水彻底决堤,“阿进这个大骗子——!”

      纪桑走过来揽住正在哭泣的廖席玉,轻叹一声,“席玉,这不是阿进的错。”

      有时候,总会有很多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廖席玉的伤,只能让时间慢慢去平复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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