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夺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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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卜在测算国家大事，侄儿不可放肆。”誉王目光阴冷，警告到。
他原本已经听到了结果，最碍眼的人却突然出现，这番变故令他烦躁，却碍于泠泠剑光不敢上前。
一人站出，并未行礼，“太子殿下不知其中状况。天下不可一日无君，臣等忧心殿下昏迷，无力担任天下共主，欲拥立誉王为帝。”
他这才行礼，却是对着誉王，完全无视了太子的存在：“方才的结果太子也看到了，誉王可为帝，此乃神谕，太子殿下不认吗？”
此人姓徐名仁，姐姐嫁与誉王为妃，为数不多坚持站在誉王身边的人。
他字句铿锵，掷地有声，等他说完后，周围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质问公衍生，无非是“不敬神明”、“不敬尊长”、“言行放肆”之类的话。
林林总总，占据一半人数。
剩下的一半人互相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片刻，也纷纷出言：“太子殿下尚且年幼，未及弱冠，未理朝事，天灾稍逝，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正需要誉王此等仁君拨乱反正。”
“此事是诸位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太子殿下莫要一意孤行。”
公衍生静静等他们说完，抬眼一扫众人，“是吗？”
众臣“劝谏”声势越发浩大，誉王也从一开始不安渐渐变为镇定，见太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对着一旁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姜文。”
还未等他们动手，公衍生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瞬间，以姜文为首的禁军鱼贯而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将他们压束，跪在地面。
誉王大喊：“谁敢动我！”
他是皇族，不管谁动他都是大不敬之罪。
可下一刻，他就被人反手压下，长戈切入地面，离他脸只有半寸。
他满脸惊愕，转头一看，却是姜文，咬牙道：“本王以为你清白无争，没想到早就投了萧衍这等黄毛小儿！”
公衍生：“皇叔还是不要再说话了，否则刀剑无眼，下一刻就不知道会伤到哪了。”
誉王呵呵笑了两声：“我到不怕刀剑，只是你恐怕经不得……”
说话间，刚才的侍卫自断一臂冲向公衍生。这人是誉王特意训练的，专门应对太子从先帝那处习得的剑术。
此时太子身边没有人，就算断了一臂，侍卫也有信心直接杀死他。
公衍生后撤一步，稍微躲闪，用一种十分刁钻的角度举剑一刺，直接将人的喉咙串在剑上，离地几寸后挣扎不过几息，就瞬间死去。
他在誉王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人甩在地上，擦去溅在脸上的血迹，转过头，刚才还硬着腰板的徐仁和誉王也一般无二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站起身。
徐仁道：“呸，粗鄙、无耻！”
公衍生被他逗笑了，也不管他，移开目光，将他们的脸一一记住，站在他们或惊慌或愤怒的目光下，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不愿看到血流成河，可若此时不将反对他的人杀个干净，以后的路会更难走，这是他往上走的必经之路，由不得他犹豫。
但他心中存着一点奢望，这座宫殿内或许还有几个人是无辜的，不需要支持太子，只需要沉默即可，这样他就有理由少杀一人。
这也是他独身前来的原因。
可是没有，无一人沉默。
他被淹没在“声讨”中，被人从头批判到脚，他们在批判一个死人德不配位。公衍生本该觉得好笑，可如今只觉得难过。
他在都城的日子不多，但也知道萧衍的名声并不算坏，甚至非常不错。
但在各种利欲驱动下，这些皆化为乌有。
名誉只是权利的点缀，公衍生站在他们面前，看着这些扭曲的面孔，从未如此时这般深刻认识到这点。
不过他心中有多难过，姜文就会有多愤怒，刚才他站在信宫外将一切听了进去，不需要他多言，姜文自会杀光所有人。
但他还有事要做，公衍生看向从外走来的以白胡子大臣和另外二人为首的各位大臣。
他们与公衍生同样身穿素服，皆为祭奠先帝先后。
到底有多少人，公衍生已经记不清了，他昨晚一个个登门拜访，用尽手段，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来了，就都脱不了干系。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中瞬间充盈泪水，快步穿过众人，站在白胡子大臣几步前，一掀衣袍跪了下去，悲泣道：“太师！”
白胡子大臣，本名比鸿，人称华老，任太子师。姜文告诉他，若想获得文人相助，华老便是他最便利的手段。
见公衍生俯身行礼，华老忙将他拉起，他眼中含泪，抬眼的一刻滚落下来。
华老不敢置信，他昨晚与太子面对而坐尚且无任何亲昵之举，今日便恢复如前，看来果然如姜文所言，太子已然大好，不觉心中欢喜。
公衍生站起身，低着头，任由华老用粗糙的手指擦去脸颊上的泪，用哽咽的声音将方才“叛臣”所言轻描淡写提了几句。
无需他多言，身为太子师的华老立刻横眉怒目，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不仁不义、无君无国。
“太子乃是先帝唯一的子嗣，三岁所立，由先帝悉心教导，文武兼备，奉天承运，百官臣服，百姓敬仰。如今先帝已去，当拥太子继位。竖子背信寡义，无忠于君，于叛国何异？誉王一无遗命，更无贤德，难有累世之功，弃祖宗先法于不顾。誉王其实，天下之小人矣，尔等随者，天下之罪臣……”
公衍生站在他身边，眼看着他一人将地上跪着的连同誉王都骂了一遍，老头子身体硬朗，声如洪钟，骂声在殿内回荡。
他悄悄用指背试泪，心想自己是不是多虑了，或许就算只有华老一人站在他身边，他自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何必在昨晚一一求去。
可他也知道这不过玩笑之语，待华老骂完后谢过，就将目光重新落在跪在青铜案前的太卜，问：
“太卜，神明意下如何？”
太卜不敢轻言，磕磕巴巴回答道：“殿……殿下，臣、臣、臣……”
他是誉王身边唯一一个没有被束缚的人，原本还想求助誉王，眼角一瞥，还未看清，公衍生眉头轻挑：“嗯？”
他心头一跳，狠狠闭眼：“……太子殿下恕罪，臣方才没有看清，请再卜一次。”
“你！”誉王怒言，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姜文摁下，再也说不出口。
“嗯。”公衍生点头，招手让人拿来一块龟壳，放于案上，显然早有准备。
剑尖拍在他脸上，轻轻划出一道红痕。
“有劳太卜，孤想问，这皇位孤可坐得？”
太卜战战兢兢说臣分内之事，十分识时务地重新卜算，可他看了结果，却冷汗直流。
“是……是……”
他顶着公衍生的目光，背脊被压得弯起，小声道：“……是凶。”
此言一出，誉王冷笑连连，姜文双眼眯起，徐仁顿时哈哈大笑，华老快步上前低身去看，公衍生面无表情，一剑斩断，又放了一只。
“再卜。”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公衍生身上，可他不动如山，始终风轻云淡，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再卜……凶，再卜……凶，再卜……
太卜仿佛从水中拎出来，浑身湿透，目光麻木地在渐渐裂开的龟壳上游走，他从未见过这种君王，竟不顾神明一而再再而三警示，偏要对着干。
不敬神明之人皆不得善终，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命了，他心里只是幸灾乐祸地想，面前这位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神明意志不得更改，他倒要看看，太子要怎么收场。
周围的人看公衍生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不管是否支持太子的人都渐渐没了声音。
公衍生不信鬼神，但他们却是深信不疑，若不将此事解决，别说登基了，他连罗柯都救不出来。
想明白这种事，他猛地将剑插入木案，转身站在众人面前。
“孤知道各位心中疑惑。”公衍生微扬下巴，面对众人目光丝毫不惧，“凡间帝王受命于天，身为天子坐拥天下，受天下奉养。太子之位乃是储君，虽不能与天子之位相比，但也是重中之重，定是叩问过神明，得神明认可后才敢册立。”
“父皇虽在位极短，但无愧于天子之名，孤的太子之位非轻易所得，定也是神明认可后方能册立。父皇无不敬之举，孤自然问心无愧。”
此番举动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公衍生又伸手指身后案席，对他们道：“父皇之身尚未入陵，魂灵尚在此地，就坐在各位面前的这张席上看着你我。”
他双眼眯起：“若各位有疑问，大可以询问。”
公衍生又低眉顺眼，双手相叠，微微弯身：“只是孤身为人子，希望父亲能够安息，还望各位慎言。”
他赌龟卜凶吉无非是概率问题，之前几次都是凶，只能说明他运气不好，拉过先皇做挡箭牌，先抵一阵，他不相信自己运气这么背，连一次“吉”都烧不出来。
他突然看到一道暗红横穿掌心，仙人庇佑……公衍生轻笑，希望真的有用吧。
他抬眼，看面前众人一脸惊愕，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或者说……他身后？
在他说完话后，所有人都看到他身后渐渐凝聚起一团黑雾，越来越高，越来越浓，最后飘在他脑后静止不动。
公衍生转头，突然被一只黑色团子扑了满怀，柔软的身体窝在他臂弯中，竖起一对小耳朵。
哪里来的猫？
黑猫的眼睛同样是黑色的，只有一小圈白才能看出哪里是皮毛，哪里是眼睛。
公衍生想要把它放下来，却发现面前众人不知何时跪了下去，皆目光灼灼地看着黑猫。
“这是……这是……”华老竟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但不管是谁见了，都不会太镇定。
黑猫尾巴一抖，贴在公衍生手臂，低头伸出舌头舔他手心。
湿漉漉的触感让公衍生心中十分怪异。
但他看众人的神情，觉得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
是被他说服的吧？是吧？
公衍生低头看着怀里的黑猫，很没有安全感。
若是此时被人袭击，他难道要把猫扔出去吗？
可不等他做什么，就看坐在青铜案前的太卜愣愣地抬头看他，“太子殿下……”
他茫然地看着公衍生怀中的黑猫，把自己卜算的结果说了出来。
“吉。”
公衍生顿时一松，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公衍生看向神色复杂的姜文，“既然如此，各位可还有异议？”
他刚才的话可以唬住其他人，但是不能说服姜文，他必须要确定姜文此时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姜文摇摇头，他在看向其余人，结局已定，那就没有可退步的余地了。
公衍生抬手，在半空中轻轻一划。
顿时，血染信宫。
“萧衍！”徐仁此时竟然还在说话，“你身为太子却失了天子玉，分明是失德于天！”
公衍生一掀衣袍，坐于席上，面前插于案上的剑平放在身侧，黑猫还窝在他手臂上。
“徐仁，孤告诉你，天子玉可以为孤所佩，是因为天子玉足够珍贵，才配挂于孤的腰带上，否则它只是一块俗玉。不管是摔碎，还是埋在泥土里。”
“他是天子玉还是石头，由孤来定。”
“只要孤愿意，就算是此猫，”公衍生抬手，将黑猫举于人前，“它也可以是神的化身，国之宝物。”
话刚说完，一个禁军忽然来报：“统领，有人献物！”
姜文看向公衍生，公衍生点头。
他心中疑惑，但能让这个禁军如此大呼小叫的定然不是普通物品。
然后他就看到一道浑身素白的人影从门口缓步走进，幕离垂下白纱，身体若隐若现。
脚下鲜血如泊，他仿佛绽放在泥泞中的白莲，移到公衍生面前跪下，解下幕离，放在一旁，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一双柔白的手托举着一方白玉，竟比玉更透亮几分。
公衍生见此，不禁哈哈大笑，站起身从他手中将天子玉拎起，绕着众人走了一圈，站定在徐仁面前。
“你说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公衍生看着徐仁脸憋得青黑，用力一摔，天子玉落地四分五裂。
他再次大笑起来，一把抽出禁军腰间的剑，用力插入徐仁胸膛。
“孤的德行和天子玉没有关系，更不是你，这个将死之人，可以质诘的！”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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