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合集》寒冬一遇

4、游园惊梦（四）

　　周文珩没有听见风声，也没有觉得冷，不过听她说冷，扯过被子想给她捂严实，却被江婉婷推开了。

　　“你抱我紧一些，我就不冷了。”

　　周文珩并不多话，依言抱紧她。好半晌，江婉婷笑出声。

　　“让你抱着你真就抱着不动了，阿木，你是打算一晚上就这么跟我在被子里干躺着吗？”

　　暖黄的烛火下，江婉婷似乎看见周文珩脸颊泛红。他只是道：“你说冷。”

　　江婉婷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颈，“现在不冷了，你继续吧。”

　　周文珩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摸了摸她的手，确定她不冷之后，复又解她衣裳。

　　“阿木，不要光动手啊，解一粒扣子就亲我一下，亲两下也行。”江婉婷一步步教他，引导他，周文珩很听话，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江婉婷总要他抱着，要他抱紧一些。他发觉江婉婷身体在抖，遂抱紧了她，扯过被子把两人都盖严实，即使自己觉得有些热，也没把被子掀开。

　　一下一下亲着江婉婷，亲她如玉的脸蛋，娇俏的鼻子，亲她娇嫩的嘴唇，还有漆黑如墨的眼睛。

　　周文珩忽然停了所有动作，他轻抚过她的脸。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江婉婷对着他笑：“没有，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流眼泪的。”

　　话虽这么说，周文珩却能感觉到，江婉婷在她怀着微微发颤。他以为她确实是受不住冷，收紧手臂紧紧拥住她。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在这种时候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他只觉得心疼。一下一下轻柔的吻掉她脸上的泪迹。

　　“阿木，抱我紧一些。”

　　“再紧一点。”

　　这夜，江婉婷睡睡醒醒，总是在喊他的名字，然后伸手摸摸他，好像只是确认他还在，摸到他之后又接着睡。

　　周文珩抱着江婉婷做了个梦，梦里是江婉婷幼时和他一起去放纸鸢，在江府的院子里一直跑，摔倒了又爬起来跑开。

　　有一次江婉婷看见院里树上鸟儿筑的巢，非要爬上去看一眼。周文珩不放心她，说自己爬上去取下来给她看，然后再放上去。

　　江婉婷不乐意，非要自己上去。

　　周文珩拦不住她，只能在下面扶着梯子，江婉婷站在梯子上说：“阿木，一定要扶好啊！要是万一摔下来了，你就赶紧跑，别被我砸伤了！”

　　底下站着的周文珩说：“小姐，我会扶好的，如果你摔下来了，我也不会跑，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

　　那时他们还年少，江婉婷在外人面前无论装的多么端庄淑雅，在自家人还有年纪相仿的阿木面前，却总是一副跳脱的性子。

　　这些都是从前的记忆，不过周文珩还梦见了成年后的江婉婷。她站在梅园院里的海棠花前，笑着回头看他，喊他阿木。

　　场景一变，又是她站在少帅府的梧桐树下，可这回她却在哭。

　　她那么悲伤的看着他，眼里的泪一滴滴滑落，嘴里还是喊着阿木，其他什么也不说。

　　周文珩从梦中惊醒，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无意识揪着他的衣领，收紧手臂把人抱紧。

　　这是他的小姐，是他一直以来的肖想，是他曾经做梦也不敢唐突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正窝在他怀里熟睡着。

　　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而他此生，除了怀中人，再无所求。

　　江婉婷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周文珩握着她的手在把玩，还没注意到她醒了。

　　“好玩吗？”

　　周文珩有些惊慌的松开手，看了她一眼立刻又错开视线，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江婉婷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还挺烫。

　　“我饿了，叫人弄些吃的来吧。”

　　“我已经叫人备好了，一直在厨房热着，你醒来就能吃了。”

　　江婉婷这才注意到他是穿着里衣的，想必是出去过了。江婉婷撑起手想要起来，刚动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怎么了？”周文珩疑惑看着她。

　　“我有些不舒服，你让人端进来吧。我在房里吃。”

　　周文珩立刻坐起身，“哪里不舒服？是着凉了吗？我去叫医生。”

　　他急匆匆想要下床去找大夫，江婉婷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

　　“不用看大夫，行房之后都会这样。”

　　周文珩愣了愣，垂下眼。

　　“……很难受吗？有没有可以吃的药？有缓解的办法吗？”

　　“腰酸腿软，你帮我揉揉吧。”

　　周文珩向前挪了挪，把手伸进被子里，触到江婉婷的身子才想起来她现在是裸着的。

　　顿了顿，他还是伸手落在她腰间，缓缓揉了起来。等她觉得好些了，拿来衣服给她穿上，让她在床上靠着，自己出去端了饭菜回来。

　　江婉婷一副疲倦懒散的模样，由着周文珩照料，自己能不动就不动。

　　下午，看她精神好些了，周文珩带着她出了门。

　　汽车停在一座小洋楼面前，江婉婷看见大门口边上的字。

　　江公馆。

　　她扭头看周文珩，周文珩对着她笑，“进去看看。”

　　小洋楼是两层，里面的装修风格都是西式，屋顶上还装了吊灯，里面的家具摆件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少帅府是以前的建筑风格，与从前的江府一般无二。这里也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我专门找了人布置了好长时间，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嗯，挺好。”

　　周文珩咧嘴笑。

　　“小姐，婚礼，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江婉婷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都不喜欢。”

　　周文珩脸上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勉强的问：“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有说要嫁给你吗？”

　　江婉婷看他一直不说话，转身向外走，“我累了，回去吧。”

　　周文珩拉住她手腕，小声问她：“小姐是嫌弃我的身份吗？”

　　江婉婷笑了，只是笑不达眼底：“我就是个小戏子罢了，怎么敢嫌弃少帅大人。”

　　周文珩不松手。

　　“……总要，给我个理由。”

　　江婉婷抬头看了眼顶上华丽的吊灯，良久之后转身，看着周文珩。

　　“我落过胎。”

　　周文珩惊愕的抬头看向江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