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二季风

14、陪我

　　床很软，空调温度适宜，按理来讲杨初厌应该睡得很香。

　　可她却没有丝毫困意了，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床头上挂着的写真照。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闪耀。

　　望着写真照，杨初厌陷入回忆的漩涡里。

　　小时候是亲密无间的伙伴。现在像是其中一人越过了彼此之间的隐形三八线，逃避、挣扎、混为一谈。

　　想到这，杨初厌脑内被懊悔的心情所充斥着。如果有人越过三八线，那那个人就是她吧。

　　面对年少的情愫，少女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

　　咚咚咚。

　　凌晨一点，紧锁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杨初厌瞬间寒毛直立，弹坐起来。浸出薄薄的手汗，手指倏地收拢起来。整个人进入警惕模式。

　　塘春街曾发生过命案，大半夜又突然有敲门声，让人很难不害怕，很难不多想。

　　门外不知名的人还在敲着门。手机不在身边，无法与外面联系。

　　杨初厌坐在床边，眼睛始终盯着门，想透过门看清外面的人是谁。

　　冒着胆子，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房门面前。杨初厌手紧握着门把手，在房间里寻找可以防身的。

　　间隔的敲门声，像鼓棒敲在杨初厌砰砰的心脏上，重击一锤。

　　咚、咚、咚。

　　“杨初厌。”

　　顾锦？

　　杨初厌心生疑惑，小心翼翼的把门锁打开后，等待多时的顾锦从房门外进来了。

　　“怎么了？”对面人只是抬眼看了眼杨初厌，默不作声与杨初厌擦肩而过，自觉的躺在床上扯过被子，进入睡眠模式。

　　杨初厌:“……”

　　看着顾锦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杨初厌因为紧张而收拢的手也慢慢舒张开了。

　　杨初厌没在锁门，只是关好门后躺在了顾锦身旁。

　　两个人背对着背，一时有点尴尬。顾锦没拿枕头，此时倔强的把自己的胳膊垫在脑袋下，充当枕头的作用。

　　杨初厌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声音淡淡道，“不枕枕头睡觉会对颈椎不好。”

　　顾锦睁大眼睛，转头看杨初厌的时候，恰好她也在看她。别扭的挪着身子，脑袋碰到枕头时，愣了愣，才发现杨初厌只枕着枕头的一半。而另一半是给自己留着的。

　　枕头不算大，两个人枕在一起又盖着同一床被子，心底难掩的燥热。杨初厌不敢再看顾锦。每看一次，就不自觉想起吃饭前顾锦对她做的那些事。一对视，眼底的情绪像烈火。烧不尽吹又生。

　　“杨初厌，你怪我吗？”　想了一晚上的问题，顾锦不想等到白天再问了。

　　杨初厌假装不明白顾锦口中的“怪”是指什么。

　　“不怪。”

　　不会怪喜欢的人。

　　后背贴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心口。

　　杨初厌就是这样。
　　让顾锦觉得自己无论做错什么事，哪怕是让她难堪，杨初厌都可以不咸不淡的说没事。像是没脾气。

　　想到这，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杨初厌那晚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选择保护她。

　　心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一样，刺骨钻心的疼。

　　眼泪从眼角滑出，带着哭腔低声问，“杨初厌，你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

　　她当然明白顾锦说的是什么，“算数。一直都算数，无论什么时候。”

　　……

　　两个人一晚上都没睡好，半梦半醒，拢共才睡不到四小时。杨初厌的困意从顾锦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思绪开始乱飘，变得混沌。顾锦也不好受，一晚上脑袋就没停过，胡思乱想。

　　早上，外婆起来的早，敲门喊俩人起床吃饭。

　　在洗手台前，两个人完全睁不开眼。刷牙洗脸五分钟搞定的事情，杨初厌和顾锦愣是花了十多分钟才磨磨唧唧的出来。

　　刚走到餐桌前，外婆被这两人的状态吓一跳。

　　“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昨晚没睡好吗？”

　　杨初厌给顾锦拉开餐椅后，自己也坐下来，强扯着嘴角挤出一抹微笑。

　　“没有，睡得挺好的。”

　　看出不对劲的外婆，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转悠。

　　顾锦不太饿，吃的很快，刚放下筷子想拿张纸，还没从餐椅上移开，就被一只手挡住了。身边人就跟有读心术似的看都没看顾锦一眼，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餐巾纸递到她面前。

　　转头看向给她递纸的人，那人还在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鸡蛋羹。

　　纸还夹在手指间，见顾锦没拿走，杨初厌又把手抬高，在顾锦眼前晃了晃。

　　顾锦:“……”

　　大动作尽收眼底的外婆: ？……

　　顾锦拿过纸巾，偏过头隔着纸巾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外婆，我得去买个新手机，今晚别做我和杨初厌的饭了。”

　　外婆点点头，默许了。没问顾锦为什么要买新手机，不动脑子也能想到是谁弄坏的。

　　沉默许久的杨初厌，开口道，“外婆，我打工去了。”

　　说着，就要提包往外走。

　　“哎哎哎，小厌，你在哪打工啊？”

　　这才六点多，在哪打工需要现在就去？

　　顾锦替杨初厌回答:“湖杭街。”

　　哦，那确实挺远的。

　　两人异口同声，“外婆再见。”

　　没等回答，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车内放着歌，唱的是《盛夏的果实》女生清澈的音色格外动听，感染力很强。唱到

　　“以为你会说什么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不要刻意说你还爱着我。
　　当看尽潮起潮落只要你记得我。”

　　司机也忍不住跟唱起来。哼唱声和歌声交叠在一起，意外的和谐。

　　听着安逸的歌声，看着窗外的风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付过钱后，杨初厌和顾锦一起下了车。

　　6:50。

　　和杨初厌一起兼职的女生还没来，顾锦坐在第一次坐的位置上，看着杨初厌放好书包穿好衣服开始上班。

　　过程中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顾锦。

　　心中被不知名怒气涌上心头，趴在桌子上装睡也不再瞅杨初厌一眼。

　　等到门铃声响起，顾锦才缓慢抬起头。

　　而杨初厌站在她面前早已等候多时，就等她抬头看自己这一刻。

　　看到杨初厌的一瞬间，顾锦眼里写满震惊。

　　你不是干活去了吗？怎么在我面前？

　　什么时候站在这的？站在这多久了？

　　脑内的疑问如夺命连环call，嘴巴微微张着，欲问不问的。

　　想说的话被杨初厌摸自己耳朵的动作堵在喉咙里。顾锦瞳孔地震，睫毛轻颤，一时间大脑宕机。

　　杨初厌学着昨晚顾锦看着她的表情，温暖的指腹一点点抚摸着她耳垂上的痣，看顾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杨初厌笑的时候和不笑的时候反差很大，一半的功劳都源于她的那颗虎牙。笑的时候，漏出虎牙，总是给顾锦一种很乖的错觉。不笑的时候，臭着脸，声音都淡淡的。

　　耳上的动作不停，杨初厌顺着耳朵一路摸攀到脖颈，手掌紧贴着顾锦烫烫的脖颈，托着脖颈把顾锦往前带了带。俯下身，看着逃避眼神的顾锦，轻叹一声。

　　“乖，下班带你去买。”

　　话音落地，不远处发出一声“啊”

　　目睹全程的女生:O、M、G
　　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我好像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

　　顾锦双手抵在杨初厌胸骨前，别过头半推搡着，让杨初厌赶紧去干活。

　　顾锦不知道的是，耳尖的粉晕出卖了她。

　　杨初厌又呲个小虎牙冲顾锦笑。脖颈处的手向上探索着，最后停留在了后脑勺。隔着头发上下摩擦几下。不过摩擦的可能也不是后脑勺。

　　整颗心跳动的动作随着杨初厌变得此起彼伏。如果现在给自己测心率，那自己的心率值此时此刻肯定飙升。

　　杨初厌很快就进入状态，女生愣神的看着杨初厌，心里开始暗暗猜想她和那女生的关系。

　　朋友？不太像啊，朋友离这么近说话？刚才那个角度这俩人都快亲上了。

　　知己？

　　还是……？

　　猜想到一个不太可说的关系，女生吃惊的隔着口罩捂住张大的嘴。想八卦的欲望，此时达到巅峰。

　　借着空闲时间，女生悄无声息的走到杨初厌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杨初厌低点头自己有话讲。

　　皱眉，仍然照做，却只弯曲了腿没低头。

　　“你和那个女生什么关系啊？看着怎么不像朋友？”

　　杨初厌不喜欢对别人透露自己的私人关系。但此时，杨初厌听到这个问题，也确实愣了一瞬。

　　什么关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关系。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不是这么说。

　　杨初厌站直身子，往旁边错了错，冷漠的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吃瘪的女生耸耸肩，灰溜溜的走开了。

　　一下午店内源源不断有人进来点单，忙的杨初厌手腕发酸。撑到八点，女生准时下班了，临走前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杨初厌忙着手头上的工作，没听清。

　　简单打扫好卫生后，已经八点二十。

　　杨初厌解下工作服，拿好包从收银台前走了出来，脚步停在了距离顾锦一段距离前。

　　顾锦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像只流浪猫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一处安栖地，所以格外珍惜。杨初厌轻手轻脚的走到顾锦面前，蹲了下去。静静地盯着顾锦睡觉时的面容，手里还紧握着一个小照相机。

　　她好像很少看到过这么乖的顾锦。

　　杨初厌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拍摄软件，忍不住偷拍了张顾锦。

　　杨初厌刚拍完照片，就见“懒猫”拧着眉发出怪音，可能是趴着睡觉太累，顾锦拉伸着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杨初厌的手指。

　　心电感应似的，顾锦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到一脸笑容的杨初厌。困意瞬间烟飞云散。

　　顾锦睁大眼睛，眨巴着眼，惹得杨初厌笑的肩膀颤抖。

　　不明白杨初厌为什么笑成这样，她笑，顾锦也跟着笑。

　　杨初厌站起身拍拍顾锦的腰部，“起来吧，我下班了。”

　　顾锦刚睡醒很听话的跟在杨初厌身后，锁好门后，杨初厌靠着墙在手机里搜索最近的手机店。

　　顾锦脑袋凑过去，小声问着，“杨初厌，你和那个女生关系很好吗？”

　　杨初厌语气上扬，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这么觉得？”

　　顾锦强装不在意，“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最近的手机店坐车大概需要十二分钟，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咱们坐车吧——”

　　顾锦低着头手里摆弄着照相机，小声嘟囔着。感受到身旁人心情不对劲，杨初厌搂过她肩膀捏着顾锦的手指，说，“顾锦，帮我上下药好吗？”

　　想起杨初厌胳膊上的伤，顾锦抬眼问道，“药在哪？我给你上。”

　　松开肩膀，两个人蹲在地上，杨初厌把包递给顾锦，抬抬下巴指着最内层的口袋里。顾锦拿出药和棉签，一点点轻轻的擦拭着伤口，生怕给杨初厌弄疼了。

　　趁着上药的功夫杨初厌叫了辆出租车，刚上完药，出租车也来了。顾锦把药重新放好，牵着杨初厌的手一起上了车。

　　这回杨初厌没松开。

　　坐在车上，杨初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拍顾锦的时候有多傻。

　　人就在她身边，有什么可拍的？

　　杨初厌侧过头看着窗外风景，顾锦悄咪咪点开照相机，翻看刚才拍的照片。

　　她在奶茶店拍了两张。

　　第一张是一个女生站在收银台，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但眼神很认真的听着顾客的点单需求。第二张，还是那个女生只不过和第一张不同的是，这次旁边站了另一个女生。

　　杨初厌在顾锦耳边，轻声问道，“想买什么样的手机？”

　　“杨同学付钱吗？”顾锦说，“如果是的话，那我要买个贵点的呢。”

　　杨初厌被顾锦这副样子逗笑了，“嗯，我付钱，你不用还。”

　　“好的，杨同学。”毫不客气。

　　原本认真开车的司机，听到后面这俩人聊天，突然出声调侃，“小姐妹俩，感情真好啊。”

　　杨初厌:“……”

　　顾锦:“……”

　　呵呵的笑了两声，车内忽的陷入一阵沉默。

　　-

　　“想买什么？”

　　琳琅满目的手机整齐的排放在一起，看的人眼花缭乱。

　　顾锦滚滚喉咙，“我挑挑。”

　　说着要买个贵的，但最后顾锦也只是选了个比原先手机更大内存的。

　　杨初厌俯下身问，“怎么不买个更好的？”

　　存有私心的撒了个谎，“我觉得这个牌子挺好用的。”

　　顾锦踮起脚，趁着没人看她们，在杨初厌耳边慢悠悠的说，“感谢杨老板~”

　　想和你用同款才会选择同样的。

　　杨初厌。

　　一直陪着我吧。